刘大麻子这才明白,小妇人将自己与父亲的尸身全部搬进这里,就是想将她喜爱的。渴望得到的一切,都埋葬在这里,这里便是他们注定厮守终生的……
坟墓……
刘大麻子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却并没有阻止他,只是闭上眼睛,享受着唯一能够品尝到的甘甜,忘却了时间,忘去了一切……
石室的烛火突然一阵摇晃,越来越暗,居然缓缓熄灭,刘大麻子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渐渐的,即将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中,再也无法醒来。
他深知死亡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可怎么也提不起心思去反抗,反而希望就在这一片黑暗与相思人的怀抱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轰!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石门上响起,刘大麻子和小妇人同时一愣,都惊讶的看向了那个方向,只见石门上出现了道道裂痕,细碎的石屑,正簌簌的落在地上,仿佛发生了什么惊人的灾祸一般。
小妇人的眼神顿时慌张起来,突然一把抓住了刘大麻子的大手,似乎生怕她第一次真心喜欢的人,就这样消失在生命中,刘大麻子也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可出现在他眼中的,却是求生的渴望,那道从来未曾让他失望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眼前:“洪狼……洪狼!是你吗?你已经找到军师,将他带到这里了吗?真是太好了!”
还不等他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只听轰然又是一声巨响,原本已经不堪重负的石门,便轰隆隆摔倒在地,发出不甘心的呻吟,一队全副武装的校尉营兵丁,快步冲进石室,哗啦啦将所有的角落占据,手中的战刀和弩箭,都闪烁着刺眼的寒光,即便在一片黑暗当中,也显得无比狰狞。
紧接着,四道卓尔不凡的身影,便缓缓走进了石室,嗤啦一声,点燃了刚刚熄灭的油灯。
“军师!洪狼!你们……你们……”
刘大麻子泪流满面,这铁塔般的汉子,就好像见到亲人的孩童一般,不争气的哭了出来,虽然只是片刻,可他所要承受的压力和打击,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军师只是环顾着周围的石室,脸上一副赞叹的神情,可洪狼刀锋般的眼眸,已经锁定在了小妇人的身上,似乎只要她略有妄动,便会痛下杀手,刘大麻子心头顿时一颤,洪狼的手段他是最清楚的,只要洪狼动了杀心,谁也无法阻止!
或许军师可以,但看军师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便知道不可能了,刘大麻子不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嘿嘿傻乐:“洪狼,你……你……你别误会,她是……她是跟我开玩笑的!”
洪狼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都被捆成粽子了,居然还敢说是开玩笑,脸上的神情不加掩饰,让刘大麻子的老脸也一阵通红,小妇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双眼眸顿时通红起来,伸手就要拔腰后插着的雪亮柴刀。
可洪狼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只是轻轻一指点出,她最后的依仗,便当啷一声,应声而断,吓得她面无人色,双眼无神,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然而,刘大麻子却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内疚当中,低下头根本不敢看洪狼火热的眼睛,刚刚脱困,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军师狠狠的磕了好几个头,颤声说道:“军师,是我办事不力,鬼迷心窍,跟洪狼没有任何关系,还请您……处罚我吧!”
郭嘉这才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只是匍匐在地上的刘大麻子却没有看到,郭嘉虚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能知道这点,我就很欣慰了,现在我就要处罚你了……”
一听这话,不仅刘大麻子身体一颤,就连洪狼也有些着急起来,哀求的看着自己的师兄,如果自己求情都无法挽回师兄的心意,那刘大麻子可真就没希望了。
看出了洪狼眼中的急切,师兄突然调皮地对他挤了挤眼睛,可他的声音却还是那么冰冷:“贻误战机,孤军深入,按律当斩,你可认罪?”
刘大麻子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冰凉了,甚至比得知小妇人欺骗了自己还要惊恐,可是,军法如山,他知道,即便军师想要偏袒自己,为了能够稳定刚刚成立的校尉营,也不得不忍痛斩将,顿时长长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大脑袋点了点,便已经等待着人头落地的命运。
突然,又是一声扑通,一旁的小妇人猛地跪倒在地,她虽然不能言语,没有多少见识,但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此刻能够主宰一切的,便是这个面色有些蜡黄的年轻人,她顿时膝行了几步,扑倒在郭嘉的脚下,一把揪住他的袍子,拼命的拉扯着,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眼中满是乞求,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为刘大麻子争辩,却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她急得都快发疯了,一双眼睛通红,仿佛已经陷入了癫狂,可当她与郭嘉那双冰冷的眸子对视时,顿时明白,这个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无助的她再没有办法,突然扑倒在地,砰砰砰的向着郭嘉磕头,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额头很快就染上了一片血红色。
郭嘉看着奋力扣扣头的她,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旁的刘大麻子也忍不住泪水,铁塔一般的他,也心如刀绞,可命运的绞盘,却将两人死死的压迫在这进退两难的境地,再没有任何希望。
刘大麻子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脸上居然露出了解脱的神情,缓缓回头,一双牛眼死死盯着洪狼,似乎要将洪狼的每一个反应都深深的印刻在自己的心底,、:“帮我照顾她,好吗?”
洪狼有些诧异地盯着他,可是,小妇人所作所为,真的是让他又钦佩又痛恨,但他还是没有因为一时激动而答应,依然冷冷的看着匍匐在师兄脚边的她。
听到刘大麻子的这句话,小妇人的全身也顿时僵硬住了,整个身躯仿佛失去了灵魂,悔恨如浪潮一般,扑面而来,将她孱弱的身躯完全笼罩,她并不后悔为自己父亲复仇,更不后悔因此而面对绝对无法战胜的强敌,她所后悔的是,要将自己唯一心爱的人,也拖进这生死的泥沼中,再也无法逃脱,负罪感让她根本没有勇气抬起头,面对刘大麻子那双坚定而宠溺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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