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刺史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早些回来,是真的拼了,领着法曹参军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对宋团练使的儿子轮番轰炸。
法曹参军一通恐吓后,走出牢房对范刺点点头,“大人,宋轮快熬不住了。”
范刺史一听脸上立刻就是一喜,调整了一下表情,迈步走进了牢房。
宋轮因为两天没合眼,又担心害怕,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脸色灰白的更像一只灰毛耗子了。
范刺史掩饰住心里的厌恶,一挥手让牢房内的衙役退了出去。
一脸又是悲痛又是心疼的,走到宋轮面前,“哎呀,这可真是太遭罪了,昨日伯父过来还是这般模样呢。
贤侄伯父已经尽力周旋了,可你也知道你和彪儿招惹的是什么人。
伯父我虽为一州之首,可也拧不过那二位,如今伯父我和法曹参军时刻被人盯着,想徇私都不成。
那二位这两天也在派人寻着苦主,信伯父的,还是挑着说些吧,不然苦主集齐了,伯父也护不住你了。
现在只是上些轻刑,那时候就要上大刑了,有的没的到时候就都忘外说了,更是糟糕。”
宋轮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恶事一旦承认了,可就真是没救了,本想硬扛着,可熬了两天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听了范京的话,再也扛不住了,哽咽的说道:“多谢伯父的照顾。家父可还好,有没有带些话给小侄。”
范京凑到宋轮身边小声道:“伯父和你阿耶现在见面也不方便,刚刚才找了个适合机会商议了一下。
你挑着招一些,再把替你做事的泼皮全都顶出来,到时候再活动一下,等那二位贵人消了气,一切就好说了。”
宋轮低头想了想,现在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这样了,抬头对范京点了点头。
范京拍了拍宋轮的肩膀,“别舍不得那些泼皮,该扔出来的就全扔出来吧。”
说完,范京走到牢房门口,“窦参军领着记事进来吧。
宋轮翻然悔悟了,想要改过自新,交待一些以往的糊涂事。”
走出牢房之前,又给了宋轮一个一切放心的眼神。
宋轮挑了硬诈行商和收保护费的事情供了出来,而且把手下的那些得力泼皮一个不落的全给推了出来。
记事记录完口供,让宋轮签字画押,这供词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窦参军拿着宋轮的供词,转身就去了早就被关押起来的那些泼皮的牢房。
这些泼皮倒是硬气的很,上了刑硬是没把宋轮供出来,范的事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窦参军抖了抖手中的供词,“认识字的吗?这是你平时里为之鞍前马后的大哥的供词。不识字本官可以帮你念一念。”
窦参军见泼皮不吭声,嘿嘿笑了两声,把宋轮的供词给泼皮念了出来。
泼皮听了窦参军念的供词,知道绝对是宋轮把他们给卖了,因为很多细节外人是不知道的。
泼皮越想越气,睁着通红的双眼破口大骂,“宋轮小儿,真不仗义,亏爷爷这么护着他!”
“宋轮都把你们卖了,没必要再替他扛着了,况且你们只是从犯,如果再交待些宋轮其他的罪行。
戴罪立功之下不但性命无忧,说不得还会得些赏赐。”
泼皮也没废话,噼里啪啦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得了第一个泼皮的供词,窦参军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着记事一挥手,“走,下一个接着来!”
有了宋轮和头一个泼皮的供词,就跟起了化学反应一样,剩下的泼皮没一个再扛着的了。
不但宋轮的事全都给抖落出来了,还有宋团练使侵吞州兵粮饷,仗势欺人硬买田地的事以及牵扯到的底层小吏都给说出来了。
窦参军看着满满一案几的供词,心中都有阵阵发冷,自己虽说也不是那么干净,但也只是收些下面人的孝敬。
可这宋家是真称得上恶贯满盈了,这么捞钱不出事才怪,真是自己作死。
窦参军让属下按照供词寻找苦主,自己捧着一厚摞的供词给范刺史送了过去。
范京看完这些供词,气的手都哆嗦了,这是自己治下的幽州?
底下至少一半的官吏和这宋家有牵扯不说,宋家做的恶事实在是太多了。
出事那天自己还大言不惭的用兢兢业业四个字来给儿子求情,真是让人无地自容。
缓了半天,开口道:“把长史,判司,录事参军,六司参军全都叫过来。”
一众属下赶过来以后,范京目光阴沉着扫视了一圈众人。
伸手指了指厅堂墙壁上的各官职职业,冷声道:“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诸位不管是不是本官提拔上来的,本官都对你们充满了信任。可你们就是这么回馈本官的吗?”
说完,又伸手指了指刻满了朝廷法规的另一面墙壁说道:“这厅堂你们没少来,看不到这些法规吗?
底下出了那么多烂事你们就不管不问吗?”
范京又指了指案几上一厚摞的供词,大声怒吼道:“你们都好好看看,这就是咱们治下的幽州!全州一十三县,县县不落,全有公衙之人参与其中。
包括本官在内,不但愧对全都一十三县的百姓,更是愧对陛下对我们的信任。”
说到这,激动范京也顾不得文人的优雅,撸起了袖子,继续大声嚷嚷道:“宋家的案子,今晚就要给本官结案。
不但涉事之官吏一个不落全都给本官打入大牢,那些苦主也全都给本官找出来。”
一众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刺史大人发怒成这个样子,全都低头称喏。
“还有国工署和弓弩坊,库司参军,这个是归你管的吧,给你两天时间,把五年内的亏空都给本官填补上。
还有挑唆那些村民的败类必须给本官交出来!不然你们库司上下没有一个人能好过!”
库司参军听了腿都吓软了,也顾不得其他了,说话都带哭腔了,“大人,五年的亏空实在是太多了,真的堵不上啊。”
范京听了暴跳如雷,上去就是一脚,“没治你的最就不错了,还敢和本官讨价还价。”
库司参军也豁出去了,“大人,有亏空也不能全怪下官呀,各衙各司,这个拿一些,那个取一些,怎么能不亏空呢。
还有每年州衙的孝敬,还有很多例钱都是从库里出的。
五年的亏空就是把下官的祖坟刨了也凑不出那么多银钱啊。”
范京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这亏空自己也有一份,喘了几口粗气,目光又环视了一圈众人,“天道好还,真是没错。
既然都伸手了,那就全都吐出来!
五年内到底亏空了多少,待会报个数目,大家一起凑!”
一众下属全都面面相蹙,这什么情况,进了口袋里还要往外掏?
范京看了众人的反应冷笑一声,“这事事那二位提的,人家说是三年内的就可以。
可你你们觉得三年内的,以后会不被找后账吗?还在想着那些小心思。
厅内的诸位,你们听好了,包括本官在内,仕途算是到头了。
升迁想都不要想了,想着怎么能保全其身吧!
开国侯,四方使,镇北军行营副总管,威远将军,这爵位和官衔意味着什么用我说吗?
现在咱们是在镇北治下,可以说镇北除了镇北王就要属这位了。
文道之事与格物之道不提,就连商贾之道人家都做到了极致,你们觉得那些账目能瞒得过这位?
能摆到明面上说,那是因为马上要和草原人开战了,懒得细致掰扯。”
说完这些,范京好似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了案几后的椅子上。
闭上双目有气无力的说道:“都醒醒吧。”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