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反派的自我修养
刀。
杀人的凶器。
闭塞的空气中划过一丝冷意,轻盈而单薄,仿佛半透明纱衣之下包裹着的少女身体,美艳而又危险。
“铮!”
出鞘的刀声在凶刃挥舞的痕迹之后才响了起来,紧接着才是破空的呼啸与割断肉与骨头的闷响,以及在这一刀之下众人几乎窒息的抽搐声。
“嗤!”
殷红的鲜血随意地涂洒在白墙之上,在已经很冷的清晨空气当中冒着丝丝白烟,一个瞪大了双眼的人头滚落在地。人头的双眼徒劳地瞪着挥刀的凶手,尚在不断喷血的无头身体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重重地跌倒在地。
颈中喷溅的血令噤若寒蝉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却被身后抵着的冰冷刀剑逼了回去,一个个只能闭着眼睛痛苦哀叹。
“二叔!”
人群当中一个细小的女声带着哭腔,撕裂了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但没有唤醒任何人,只是引起一阵阵粗暴的大笑。
发出笑声的是一群奇兽山的武者,瑟缩着被这些武者们驱赶成一团的足有上千人,一个个皆是寻常的村民打扮,其中没有半个武者。
实际上这些人当中也曾经有过武者,角落里堆积着的头颅当中所混杂的武器,以及周围战斗的痕迹就是明证。
“没有人了,是不是!”
刚刚砍下一个人头的独眼汉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向着周围扫了一圈,狰狞的眼光所到之处连奇兽山的武者们都缩了缩脖颈,生怕被一手滑砍掉脑袋。
“回马长老,除了死的和不在的以外附近村子的人全在这里了,搜了三遍,一个活人都没落下!”
一个看似亲信的壮汉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粗着嗓子毕恭毕敬地答道。
“很好,嘿嘿,非常好。”
马长老见周围的人们都在畏惧自己,心中更是高兴,向着周遭的人做了一个挥手的样子,自己大模大样地在不知从哪里抢来的檀木椅子上坐了下去,咔嚓一下就震断了椅背,好好的椅子顿时变得像凳子一个模样。
“嚓!”
同时马长老手中的利刀被他随手插进了地面,与粗手大脚的马长老相比,这把刀着实小得惊人,不仅小,而且薄,窄,简直如同牙签一样。
但就是这把刀,几十年来不知道干净利索地砍了多少人头,一直到今天,那寒光闪闪的刀刃也未有半点缺损,哪怕每一日都被粗暴地对待也依然如此。
这些武者心领神会,其中一个身上没有穿着铠甲而是一身绸衣打扮的中年武者向前踏出一步,手中握着一卷不知是什么的巨大卷轴。马长老略一点头,这武者将手中的卷轴高高举起,旁边两个手持长竿的武者一起把这卷轴高高地挑了起来。
假如此时此刻罗慎在场,必然会惊得从地上直接跳起来。
因为那上面所绘着的头像竟连细节都分毫不差。
包括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牙齿,以及挑起的眼角当中所流露出的一种若有若无的二货气质,根本就是在照镜子,只不过这画卷当中只有线条,不如真正的罗慎颜色饱满丰富。
“都给我听着!这个人!在山中突然袭击了我们奇兽山勘察地貌的兄弟!抢劫财物!实在是胆大包天的强盗!谁认得这个人就给我老老实实交待有没有同党!这个人姓甚名谁!听明白没有!”
一开始捧着卷轴的武者沙哑着嗓子向着下面吼道,图上画的罗慎画像确实不小,足以让下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山脉附近村子的居民们却面面相觑,没人认得。
本来就应该如此,罗慎不过就是在村子里逗留过一夜的过路人而已,即使是那天一起喝过酒的老板与酒客,事隔这么长时间也记不得这个路人甲的相貌,最多也就觉得眼熟而已。
可是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觉得眼熟,又有谁敢站出来说一声呢?
一声都不敢出的人群略略涌起了一点**,周围挟持他们的武者们刚要动手,上面的马长老却大手一挥,阻止了他们的行为,任凭村民们交头接耳。
但是最终也没有人说出个有用的结果,图画中的罗慎依然是个没有人知晓的谜。
其中最为沉默的是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虽然堪称俊秀,但眼角处有一条显眼的淡淡伤痕,涌动着异样神彩的双眼在图画上转来转去,心中突然冒出了小小的疑惑。
虽然这个人好像只见过一面,但是画中人的那双眼睛……竟然和那个给自己金币的野蛮汉子一模一样。多亏了那个人,爷爷才治好了病,身体已经完全痊愈了,甚至昨天还能到外面的镇子去卖家里收获的米,今天还没回来,所以才没有被这些凶神恶煞的武者抓到。
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相貌,然而根据少年的观察,几乎没有两个人的眼睛会如此相似,尤其是那种看上去有点傻呼呼却又能在瞬息之间变得浩瀚如蓝天的独特气质……难道是兄弟?不,即使是兄弟也不可能这么相似。
随着下面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些武者已经显得颇不耐烦,三番五次将目光投向稳坐的马长老,但马长老依然不动如山,那张就算是再怎么有礼貌的人也想不出半个褒义词来形容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罗慎身为一个武者,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号,但是几乎没有人能把他的名字与相貌联系到一起。
虽然经历了一场杀戮村民们的心七上八下,但有些人偷偷地望了马长老几眼,发现他好像并没有特别重的怨气或者怒气,反而比拿着刀子围在附近的武者们显得更加心平气和,就多多少少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大爷,我们只是在这村子里种地的庄稼人,别说勾结强盗了,连把刀子都没摸过啊。”
一名较为年长的老人豁了出去,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向着马长老苦苦哀求道。自然,谁都知道奇兽山口中的“强盗”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强盗,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顺着他们说话就等于直接求死。
“你说什么!胡说八——”
“等等!”
端坐在椅子上的马长老制止了那名正要动粗的武者,似笑非笑地站了起来,来回打量着那名有勇气挺身开口的老人。
“马长老,看来直接问也问不出什么,都是些刁民,咱们是不是该……”
绸衣武者凑到马上老的耳边轻声说道,阴狠的目光刺得下面的村人们如坐针毡,在场的武者当中,唯独他有资格在马长老身边说上一两句话,可见地位着实不低。
后面的话显而易见,那就是先杀几个,或者先留几个。这是逢事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只要你有力量,就可以选择这样做。
马长老却笑了起来,相貌如此凶恶的汉子就算是在笑,也无法让人安心。
“老罗,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少主的意思啊。”
独眼的马长老挥手示意让下面的人把这名老人带上来,而对那名姓罗的绸衣武者所说的话似乎很是不以为然。
“属下请马长老明示。”
姓罗的武者知道马长老有教导之意,立刻恭恭敬敬地垂首倾听。
“嗯,我就和你直说吧,少主这次九死一生从山里逃出,虽然代价很大,但是因祸得福,还……算了,总之除了那个机关师的死活以外,少主其实不关心任何其他的事情,包括什么勾结不勾结在内。”
说着,马长老瞟了一眼被带上来的老人,示意他们再走近些。老人不知是凶是吉,只能任凭两个武者挟持着拉扯,而村民当中的喧闹渐渐平息了,因为老人的命运就关系到他们的命运。
“马长老,那我们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
不愧是马长老的心腹,这姓罗的武者略一点拨,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大概。
“哈哈!明白了?明白就好!记住,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村民就是和强盗勾结,这件事是一定的,就算……呵呵,也能把他引出来。”
马长老说罢,跨出一步迈到那老人之前,略一努嘴,挟持着老人的武者随即退下。后面姓罗的武者招来几个人,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这些武者先是一愣,及而明白了命令的意义,分头去传达给外围的武者们了。
“大爷……我们……我们……”
明明年纪比马长老年长许多,老人还是低三下四地屈膝乞求,然而在马长老强大的威势之下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是吗?你承认就是你做的了?”
马长老脸色突然一变,下面的村民们尽皆骇然。
“大爷……我不是……”
“那就去死吧!”
老人刚要争辩,马长老的暴喝立刻盖住了老人的声音,同时手中那柄半丝血迹都没沾染的利刀从下往上迅速地划过。
“哧!”
老人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瞪了起来,视线却向着两边分去。
马长老握着利刃的手高高地抬着,以那只狰狞的独眼满一地盯着身体被一刀分成两半的老人,转而将目光投向下面。
“嚓!”
包围着村民们的武者们一起举起了武器,向着最外围的人们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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