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亥勍守在莫府门口,等着夭红去要人回来。好容易等到小轿返回,却没有见到他心心挂念的那个人影。又见夭红引发了毒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自己琢磨着,也许自己亲自出手比较合适。
一行人正忙着救治夭红,突然外面有仆人闯进来咋呼道:“众位公子!不好啦!方才菜市口发布了榜文,说是要处决潋滟公子,就定在明日午时呢!”
“什么?!”亥勍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仆人,“你说什么?”
仆人见亥勍满身戾气,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双腿打颤,楞是无法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了。
亥勍从那仆人的眼中看到自己凶狠的模样,他推开了仆人,直直地往大门口跑去。他不敢相信,要处决潋滟?那么好的一个少年,为何每次都是如此悲惨的下场?
不能再等了!他要救潋滟!天牢劫不了,他就劫法场!他不能让潋滟就如此死去?他要保护他!要守着他!陪着他!
亥勍不理会后面鄞儿的呼唤,只管往菜市口方向跑去。他到了菜市口,果然,见到那新张贴出来的榜文。榜文上说:潋滟通敌卖国,当诛九族,同乡连坐。念其年幼,父母双亡,不知祖籍,只判火刑,不留全尸。亥勍看着那大大的‘火刑’二字,眼框都憋红了。他转过身去,告诫自己不可慌乱,他迅速地在四处察看了一番,他要勘探好场地,一定要救下潋滟才行。
同一时间,鄞儿也琢磨不透到底燕家三父子意欲何为了?按照他的看法,燕氏应该不会伤害滟哥哥的才是,难道自己判断错误?不管怎样,他是不会让人伤害哥哥的。即使要用到非常手段。
潋滟静静地被绑在高高的刑架上,刑架四周铺满洒了松油的柴草。他此刻内心十分平静。从昨日知晓自己的下场之后,他就莫名的平静,心中的焦躁全都一扫而空,仿佛自己等待的就是死亡的那一刻般。他已经完全无遗憾了,此生该得到的,能享受的,他全都经历过了,唯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过往的罪孽做个了结了。如此了结,正合他心意。
刑场外面聚集了不少的百姓。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就是到这午门菜市口看刑罚了。所以,整个广场上还是特别热闹的。
潋滟环看了一下四周,黑鸦鸦的一片人。他知晓,有人正躲在其间,等待时机好救他呢。他不希望有人来救他,他不想再连累他人。潋滟四下,果然,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衣的少年,少年与他视线交汇,狡黠一笑。
鄞儿!潋滟摇了,满脸的恳切。不要!不要冒险!
蓝衣少年坚定的,将脸给调开。
潋滟知晓,鄞儿要决定了的事,是很难动摇的。他想看清鄞儿的情人有没有跟着他,却意外的没有发现一个熟悉的脸孔。
鄞儿!你是想凭一己之力来救我吗?不要!太危险!不要!潋滟继续恳求地看着鄞儿,希望鄞儿能回心转意。鄞儿却无论如何也不与他再对视。
等待是漫长的。潋滟却是迫不及待的。他希望快些行刑。如此,鄞儿就无法行动,就不会出事。
太阳已经离那条子午线越来越近,潋滟只看着鄞儿的方向,生怕鄞儿冒然出手。
“午时到——!行刑!”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拿着火把慢慢走向刑台。
鄞儿潜伏到暗处,蒙上脸面就要行动,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制住动作。
“鄞儿!你总是如此,要做大事,怎么不通知我们?”有人贴着鄞儿的耳朵小声说道。
鄞儿睁大眼睛。是他们!他们怎么也来了?就是不想再欠他们人情,他才没有告知他们的。他们的关系微妙,若是以后因为人情而产生误会的话,那就无法解决了。况且,劫法场是件大事,又殊天化日之下,为了防止有人劫法场,四周肯定是布满了人马的。他不能再让其他人涉险。这是滟哥哥教会他的道理。
“红公子刚刚醒来,我们已经通知了他了,他很快便会赶来了。也许,鄞儿根本不用动手!”身后的人声是诸葛瑾瑜的声音。诸葛瑾瑜说完之后,慢慢松开了捂着鄞儿的手。
鄞儿转身,果然,所有的人都在。他们都是阴沉着脸看着鄞儿,对鄞儿冒然行动,不同他们商量的这件事,男人们也是满心的不悦。若是鄞儿就此出了事,他们几人定会愧疚伤心。
鄞儿惭愧地垂下了头,正等着其他人的教训,突然闻到一股烟火的味道。
“火烧起来了!红哥哥还未到吗?瑾瑜?”鄞儿见刑台上火已然烧起来,浓烟阵阵。不由得担心起来。
潋滟被烟火呛了喉咙,激烈地咳嗽起来。
就在此时,从人群的最后方突然飞闪过一个身影。那身影几起几落之后,站在了刑台之下。鄞儿忙定睛一看:——是亥勍!
“亥先生!”鄞儿见亥勍前来劫法场,心中一阵欢喜。他也待冲出去搭手,却见亥勍刚一落地,立刻有几名黑衣人现身出来,缠住了亥勍,不让他接近刑台的方向。
“快去帮忙!”鄞儿见亥勍根本无法接近正在燃烧的刑台,连连催促身边的男人们去帮忙。
男人们相视一看,也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那浓烟都能把人给呛死过去了。
于是,几个男人也飞身出去,帮忙亥勍将那黑些衣人牵制住。
不出所料,劫法场的人多了之后,冒出来的黑衣人也多了起来。亥勍在那几个男人的帮助下从打斗中脱身,立即攀越上刑台,彼时,潋滟已经被烟呛得十分难受了。
亥勍踢开那邢台旁燃着的木头,双手一拉,将绑着潋滟的绳索给拉断。扶住了浑身无力的潋滟。
“潋滟!我来啦!你等着急了吧!我安排了一下家事,所以来晚了。”亥勍拍了拍潋滟的脸蛋,轻柔地说着。
“亥先生!你快住”潋滟睁开眼睛说道。他将视线往下方扫了一圈,正好看到鄞儿他们与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不住亥先生哪里都不去!要陪着潋滟!救得了你我就救,救不了,我们就死在一处。亥先生总是食言,三番两次让你受苦,这次不会了。我要紧紧拉着你,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亥勍摸着潋滟的脸蛋说着。
潋滟至此才敢相信亥勍是真的喜欢他了。他笑了笑。真好!不是做梦!亥先生真的喜欢他!
亥勍抱着潋滟想跳下刑台,一抬头却发现有不少黑衣人在刑场之外端着弓箭正指向整个刑场。亥勍知晓他们是无法顺利脱身了。况且潋滟伤得不轻,再经不起折腾了。
“诸葛兄!鄞公子!你们走吧!”亥勍对着的人朗声说道。既然他们定要处死潋滟,那自己陪着潋滟又有何妨?
鄞儿也发现那些弓箭手了。他看向刑台上的亥勍与潋滟。不甘心!我的哥哥为何要死?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却要枉死。
“鄞公子!你们擅劫法场已是重罪,还不快快退出来,还可保住性命。”夜大人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来。
诸葛瑾瑜看了看当下的形势。在如此空旷的场所被无数利箭指着,又是青天白日,他们也没有趁手的兵器,真的是无力回天啦。“鄞儿!”
鄞儿明白诸葛瑾瑜的意思。他也知晓无计可施,可是,他的滟哥哥还在刑台上还没有下来呢?
韩洋从后面揽住了鄞儿的肩膀,“鄞儿!走吧!有亥兄陪着他,他不会受苦的。”
“不要!我不能丢下哥哥!”鄞儿向后拐了韩洋一肘,又要往前冲。韩洋顾不得疼痛,急迈几步,再次用胳膊揽住了鄞儿。
“鄞儿!别来!你要替我好好活着咳!咳!还要帮我照顾孔艳”潋滟向着台下鄞儿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着。
鄞儿忍住眼泪,看着潋滟渴求的眼神,他哭着连连点了点头,然后猛然转身扑入韩洋的怀抱:哥哥!对不起!鄞儿救不了你!
诸葛瑾瑜向众人点点头。韩洋抱着哭成了泪人的鄞儿与其他人一起退出了刑场。他们退出了之后那些黑衣人仍旧不放心的围着他们这群人,怕他们再生事端。
鄞儿他们退下之后,整座刑场上,只剩了亥勍抱着潋滟坐在那刑台上。
亥勍的意思十分明显:他不会住
“老大!”刑场外传来了交子的粗矿嗓门“老大!放心吧!兄弟们守在这里,为您和公子收尸!好样的!老大!”
交子的大嗓门吼完,其他那些亥家堡的人也跟着高叫:“老大!好样的!”他们吼声震天,一点也不像是要送别亲朋,反而是替亥勍感到高兴。他们总事身一人的老大,总算是找到了可以让他远离寂寞的爱人了,能不高兴吗!
鄞儿哭得更加厉害了。一方面为自己无法救了潋滟而哭泣,另一方面却也为潋滟在这最后时刻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真心而哭泣。
潋滟躺在亥勍的怀中,摸索着去拉亥勍的手。亥勍连忙拉住了他,小声打趣道:“以后想拉我的手可以光明正大了。”潋滟想起了那次自己偷偷想象与亥勍十指相扣的情景,微微笑了笑。
“点火!”监斩官再次发令。刽子手将被踢散的柴火又重新堆好,燃着了木材。
火光又起,渐渐的浓烟又弥漫了起来。
法场外的人们对这突如其来的戏码很是觉得兴奋。正准备议论一番时,又见一个人影从围观的人群中窜了出来,直直地飞身跃上那正燃着的刑台。
亥勍搂着潋滟正在享受难得的时刻,忽然感觉耳边一阵风。睁眼一看,浓眉皱起。
“是你!”亥勍说道。
身下的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却见那闯上刑台的人蹲下去靠近了潋滟,一把将潋滟给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潋滟仍旧有意识。他发现眼前这人之时,也是吃了一惊。
“城,主!”潋滟出声叫道。
鹤声捧着潋滟的脸,温柔地笑着,“我来啦!虽然你不见得高兴见到我,我还是来了。我,再也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后悔与自责中了。潋滟!我喜欢你!我已经十分确定,不管你信不信。”
亥勍伸手要去将潋滟夺回自己怀中。却看到潋滟看着鹤声笑了,“我信!城主!以往我不信,如今我信了。火,越来越大了!你快走吧!”
“我知晓!我不会走的!两个人上路也很寂寞的,万一,姓亥的负了你如何是好,毕竟他可是有不良记录的。我就不一样了,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个!比他可靠多了。”鹤声出言调侃。亥勍一脸尴尬,却又无法反驳甚么。
潋滟笑了笑,他从鹤声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和深情,不同以前还有犹豫,这次是完完全全的真诚。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优秀的两个人的感情。潋滟不再说话,方才鹤声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鹤声是不会离开的。
“咱们机会平等!亥勍,在黄泉路上一分高下吧!”鹤声嚣张地朝亥勍扬了扬眉毛。
亥勍也看清了鹤声的坚决,虽说心中有些吃味,最后还是轻笑一声:“好啊!”
鄞儿他们一行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搞昏了。鹤声突然出现这到底是什么戏码?感情那刑台是金子做的,人人都要往上爬么?
“若是鄞儿在那上面,无间地狱我都上!”韩洋看出鄞儿的困惑,不要脸地说道。
其他几个男人也点了点头,一副同感的模样。
鄞儿打了一个寒颤,不会吧?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要死很多人?
不会再有人往那台子上爬了吧!那台子,实在不结实啊!可怜的监斩官看着眼前动人的场景,心中默默哀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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