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谢聿桢刚在地道内站稳,由上自下几滴粘稠的血水滴在了他的脸上。谢聿桢知晓,他的下属怕是已经毙命了。谢聿桢发狠地捏了捏拳头,看了看在地道内等待他的其他下属,闷声道:“走吧!他们不会白死的!”
一众人摸黑在地道内穿行,在人都走过之后,亥勍从怀中掏出一支细小的竹管,他已经听到有追兵跟下来的声音了,亥勍将那竹管插入地道的土壁上,点着引线之后,只听一声闷想,半拉土壁顿时崩塌了。
隔着崩塌的土墙,亥勍他们能听到彼端有人说话的声音,“大人!地道塌陷了!”
“传令众人,快快到外间出口的位置!”
黑暗中亥勍闷哼了一声,他亥勍的地道若是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话,真是愧对祖师爷赏的这门手艺了。
一行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行赚修缮带着鄞儿走在最前方,在快要到达出口之时,修缮突然停了下来,“亥勍!好像不太对!”
亥勍将怀中的潋滟又搂紧了些,侧耳听了片刻,“外间没人?”
“南兄应该在外面接应的,为何毫无动静?”
亥勍思索了片刻,怕是有士兵在出口附近转悠,南宪武也躲了起来了吧。
“跟我来!”亥勍低声说道。幸亏他当时挖了另外一条出路,那处出口紧挨着正十大街的最外墙,一出去就是另一条街道,无人会在另一条街道上埋伏他们的。
亥勍转了方向,在一处洞口前拐了个弯,走上了另一条路。其他人紧紧跟随他,生怕走错了路。
走了一会功夫之后,亥勍突然停了下来,他隐约听到前方有些轻微的声音。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
敌人?
亥勍皱了皱眉,又往前赶了几步之后,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细小的哭声。
“凛冽?”亥勍出声试探?
“亥勍!是你吗?呜呜!你总算来了!”从地道另一端传来了凛冽的声音,带着哭意的声音。
亥勍又往前走了赚果然在地道的土地上发现了正伏在地上的凛冽的身影。
“你还未出去?”亥勍问道。
凛冽捶了捶脚,“太黑了,我摔倒了!好疼!”
亥勍正想上前去看看,发觉自己手上还抱着潋滟,他犹豫了一下,“鹤将军!请代为看看凛冽的伤势!”
鹤声从后方上得前来,怎么说凛冽也是小王子,虽说鹤声不太待见他,也不会丢下他不顾的。
凛冽见自己受了伤,亥勍也不上来看看,心中有些难过。亥勍真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照顾他了吗?他方才一人走这段黑暗的地道时,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偌大的世间里,一个人独自活着,根本寻不着方向。想起亥勍以往对他的好,心里就不是滋味。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如此活着的啊!从来没有人敢说他做错了,也从来没有人认为他做错了。
“亥勍!你不扶着我吗?我好疼!”凛冽细声细气地说着,口气中还有些示弱。
亥勍摸了摸潋滟的脸,又将他重新调整了姿势,“鹤将军他们会照顾好你的,等出去之后,你就跟着他们回昭国吧,我,就不送你了!他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凛冽低了头又呜呜哭泣了起来。鹤声唤来两个自己的下属,两人扶起了仍旧低泣的凛冽,又往出口赶去。
亥勍此刻只挂记着怀中的潋滟,受了如此重的伤,再拖下去怕伤势恶化,救治起来就更加艰难了。
鹤声走在亥勍的身后看着潋滟偎在亥勍的怀里,口中不时的出声。鹤声原本想将潋滟抱在自己怀里的,但他觉得愧对潋滟。因为在追兵闯进来的那一刻,自己丢下了潋滟。那时在自己心中,逃出去比潋滟还要重要一些。直到潋滟在自己眼前被伤害,自己才发觉,若不是自己迟疑,丢下了潋滟,潋滟就不会受伤。鹤声由此想到自己那个儿子,也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犹豫,害了儿子无辜送命。因此鹤声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与鹤声抱有同样鞋的还有谢聿桢。谢聿桢一方面为自己未能谨守誓言而自责,另一方面也为了那些为了他送命的部下而自责。这两宅又有着不可磨灭的矛盾。快要出去了,他势必面临着这两方的抉择,是潋滟还是大业?谢聿桢心中已经有了倾向,却十分舍不得另外一方的羁绊。
众人摸索到出口之时,亥勍先停下来集中注意力探听了一番,再确定并无人之后,方带了潋滟首先上去。
果然,一行人都从地道出来之后,发觉这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却是重兵把守,人声鼎沸。
此时天早已经大亮了。但由于昨夜的变故,帝京城内的百姓们仍旧不敢出来走动,因此,这么一群人也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凛冽在光线下看清了亥勍臂中抱着的人。他脸上一变,别过头不让自己再看一眼。
修缮也抱着鄞儿,在场的人马上分成了三拨。亥勍、修缮他们一拨;鹤声、虎俱他们又一拨;谢聿桢与他的亲兵一拨。
谢聿桢看了看潋滟,,眼底闪过怜惜与不舍。对不住了!潋滟!我不能将冒死跟着我起事的兵士们丢下不顾,只能放开你了。若我此生不是背负着必要的使命,定不会丢下你。我谢聿桢二十多年来,第一个让我产生各种情绪的就是你,如果此去还能活着回来的话,那时,就是我实现誓言的时刻。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与你共享!
“好好照顾他!”谢聿桢走至亥勍身爆抬手想去抚摸潋滟,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他失笑一声,将自己一直戴着的那枚尾戒摘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那戒指套在了潋滟右手中指之上。我会回来的!谢聿桢心中默念。
亥勍觉得那戒指着实刺眼,真想把那戒指当场拔下来。
“走了!”谢聿桢决然地回头,带着他的部下们快速的奔跑,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鹤声见谢聿桢走了。他自己也来到亥勍身边。看着谢聿桢留下的那枚戒指,金灿灿明晃晃的,不由得说道,“真扎眼啦!”
“你也走吗?”亥勍问到。他知晓这两个男人都对潋滟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但在潋滟面前,他们三人的资格都是一样的。若是选择的话,权利也只在潋滟手上。
“我先回去!有些事要处理!我还会回来的!”鹤声直勾勾地盯着潋滟,从怀里摸出一把手镜,正是这镜子让他们之间有了牵连的。他把镜子放在潋滟的怀里,“治好他的伤!还有,若你无心,或是意志不坚,千万不要伤害他。他不能再受伤了!”
亥勍点了点头。这些他当然明白。他已经十分确定了,再不会动摇了。
鹤声转过身,向虎俱点了点头,一行人也打算趁早离开了。他们在城外还有人接应,虎头也安置在那里等着他们。
凛冽哀怨地看着亥勍。就此结束了吗?又一个人受不住他的脾气要离他而去了吗?
亥勍叹了口气,“凛冽!我还记得旧年我们一同掉入夹云山溶洞之时,你在昏迷中哭泣着忏悔过往的那一刻,那是我见过的最真实的凛冽。你知晓自己的缺点,也总是在心底自责,为何强逼着自己一切都不在乎,丝毫不肯接受改变呢?”
凛冽失神地望着亥勍,忏悔?自己曾经忏悔过吗?为何忏悔?为何他一点也记不起来?
“看来,你自己都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凛冽,面具戴久了,就很难摘下来了,也会被面具同化了!摘下你骄傲的王子面具吧!”亥勍语重心长的说着,“趁着你自己还未迷失自己的时刻!”
凛冽垂下了眼睛。这番话迪云也曾对他说过。当时,他不置可否。
“殿下!快启程吧!”虎俱在一旁说道。
凛冽回过了神。他要好好想想!他要好好想想!凛冽失神地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跟着虎俱走了。
亥勍看着凛冽失神的模样,脸上浮现了苦笑。自己也不对。自己真的喜欢凛冽吗?凛冽那失神的模样俨然就是年少时自己的样子。
“世语!你说的对!我把凛冽当成了自己的影子了!谁会不喜欢自己呢?”亥勍看向花世语的方向。
花世语从一开始就只默默地站在一旁,此时见亥勍同他说话,他笑了笑,“当局者迷吧!从现下开始,你认清自己的心就好!千万不要因为感情再伤害其他人了!”
亥勍向花世语颔首一笑。一行人方向一转,向着莫一白在帝京的宅子走去。
潋滟在亥勍的怀中醒来之时,他们一群人正走到一条不深的小巷。潋滟发觉自己是被亥勍抱着的,有些奇异的感觉。他挣扎着就想下来自己赚亥勍却如何也不让他下来,弄得潋滟一脸的绯红。
“大家都好吧!”潋滟扭不过亥勍,只好不再乱动,一动他浑身都疼啊。他见大家已经到了王子府外,忙问道说。
“嗯!都还好!谢聿桢与鹤声也都离开了,不枉你苦心相救。”亥勍低声说道,气息喷洒在潋滟的颈边。
潋滟有些不习惯与亥勍如此亲密接触,他稍稍移开了脸,问道:“王子呢!王子去了哪里?”
“他走了!跟鹤声回昭国了!”
“咦?”潋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发生了何事了?王子走了亥先生还在这里是何道理?
亥勍正待为潋滟解惑,走在前方的修缮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其他人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他们正走在巷子的正中央,街上无人,但这些功夫不俗的男人们均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起伏。
“既然来了!还躲着做甚?”修缮朗声说道,其他人自动形成一个圆形,将修缮与亥勍护在中央。
修缮声音刚落,街道两旁的屋檐下,墙角处晃出来好几十个黑衣人的影子。为首的正是昨晚围堵过他们的夜大人。
“主上所料不错,你们定会返回‘莫’宅!”夜大人口中有着对燕珑回无限的崇敬。
“这城内所有通往莫府的路上,都有人等着你们。”夜大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主上有令,其他人可以放过,潋滟公子定要捉拿回宫,鄙人也不为难各位大侠,也请各位别逼鄙人动手!”
“怕你不曾?”韩洋嚣张地高声说道。
潋滟一听这些人是专为捉他而来,心内也是一惊。这是为何?
“为何捉拿潋滟?他一弱质少年,与此事一丝干系都没有,地道是亥某挖的,人也是我带出来的,要捉也是捉我。”亥勍不悦地出言。
“这就要问潋滟公子到底做了何事了?”夜大人口气不善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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