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邻居可能不是人的这件事, 桂欢选择静观其变。
她一直都觉得老廖家的人与众不同,奇怪得各有千秋,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他居然不是人。
只能说, 常识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运动会结束, 张老师简单地做了总结,就让他们回家放十一小长假了。
桂欢七天假期都在快餐店帮忙, 十月七号晚上才想起来, 她跟廖敛说过要去看猫的事情。
回家洗了个澡, 桂欢敲响了廖敛家的房门。
天禧打开房门, 满脸纠结地想:今天说廖敛去买什么好呢?
可桂欢没有问, 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客厅, 天禧松了一口气,想着也许是廖敛提前跟桂欢说过了。
黑猫听到动静, 立马就从屋里钻了出来, 围着桂欢转了好几圈, 意思好像在说:你怎么才来?
与前几次的心境不同, 桂欢抱起黑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笑着道:“舅舅,喵喵是公的?”
天禧:“……公的。”
喵喵尾巴下意识地一夹, 把隐私部位遮挡得严严实实。
桂欢没有扯开尾巴查看,抱着它坐到了沙发上:“喵喵今年多大了?”
当初她要给猫绝育,廖敛一副伤在猫身, 痛在我心表情,她天真地觉得廖敛是爱猫达人, 与猫共情了。事实上他就是看着同类被骟,自己也蛋疼……
天禧:“……年龄?”
是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
桂欢笑了笑:“对,几岁了。”
天禧瞅了瞅黑猫,吞吞吐吐地道:“捡来的,不知道多大了。”
桂欢轻轻地抚摸着猫头,揣测了一下廖敛的内心活动。
如果他是作为“人”出生的,那他应该不会猫化得这么彻底,廖敛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个“人”。
桂欢低下头,黑猫正在舔她的手,用牙齿轻轻地啃咬她的手指。
桂欢:……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来,就是廖敛本人在咬她,桂欢缩了缩手,觉得指尖有点发痒。
黑猫嘴巴一空,立着身子站了起来,去舔她的下巴,爪子恰好按在了她的胸上。
桂欢不动声色地移开它的爪子,猫舌一路往上舔,感觉下嘴唇一热,桂欢眨了眨眼,将头向后仰,躲开了他的舌头。
黑猫歪了歪头,一跃就跳到了她的脑袋上,整张猫脸埋在头发里,小幅度地啃咬。
它的动作不是很用力,很像洗发店里的干洗头。
天禧打哈哈道:“这猫就是活泼。”
桂欢突然想起了之前给廖敛剪头发时,廖敛吐着半个舌头,眼睛盯着她头顶看的模样。
桂欢:……莫非,他那时候是想舔头发?
她一直都觉得廖敛跟她相处时没有距离感,但仔细想来,一只猫与亲近的同类在一起,互相舔毛是常事,廖敛没有捧着她脑袋咬,看来克制力已经算是很好了。
如果他是猫,那只长着翅膀的大猫又是怎么回事?
回想廖敛在北极跟她讨论“保护动物”能不能食用的问题,桂欢抿了抿嘴唇。
或许,他还能变大?
呆了二十多分钟,桂欢就打算回家了,喵喵一如往常地扒着她不让走。
桂欢心想:你是猫的时候我都不带回家过夜,现在知道是个健全的初三男生,就更不能带回去了。
猫咪是出了名的厕所搭子,她可不想刚蹲下,就看到廖敛瞪着两个眼珠子守在门口……
妖怪想融入人类社会并不容易,它们应该也不想暴露,所以桂欢全当不知道,之前如何跟廖敛相处,现在也一样。
秋季一晃而过,气候逐渐变冷,天空飘起了绵绵雪花。
由于桂欢天天早上拣塑料瓶,一来二去就和收废品的大娘熟悉了。
大娘姓赵,老伴走得早,儿子已经成家了,在外面住。
赵大娘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大院里,平时回收废品,日子过得不宽裕,但也不拮据。大院里的房子是她老伴生前置办的,儿子为了这套房产,过段日子就会来看看她,表表孝心。
从十一月中旬起,桂欢就一直在考虑如何预防十二月的事情发生。
凡事都没有绝对,上辈子发生在十二月份,这辈子很有可能因为蝴蝶效应而提前或延后。
这日,她帮着赵大娘整理回收来的水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天天说爱护环境人人有责,不如就拿这个做由头,开展一个清理街道的活动?
想到就去做,她回家写了个策划稿,第二天就去找社区办了。
活动内容就是清理天福路周边的垃圾,为竞选全国文明城市做准备。
清理垃圾的时间就定在每天下班放学后,让社区的人们自愿参加。
廖敛听她跟社区的人侃侃而谈,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觉得桂欢就是捡破烂上瘾了,所以忽悠大家陪她一起捡破烂。
晚上,桂欢在草纸上画了一条时间线,犯人的作案时间是在她放学后,天色已经暗下来的大晚上。
每条街道都有人拣垃圾的话,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大家都能注意到。
当年犯罪现场周围的几条街道,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做诱饵。
明知道有危险,还让别人以身犯险的这种事,她自认做不出来。
社区的干部觉得她这个提议很好,他们社区今年各项工作做得都不错,说不定就能评选上优秀社区。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注重这些荣誉称号的。
十一月末,天福路二号社区街道大清扫活动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社区报名的人不多,所以廖敛叫来了王三饼和光仔。这种好事,廖敛是一定不会忘了他俩的。
见人数还是不够,桂欢想着要不要到班级里去宣传一下,就听廖敛道:“还差几个?”
桂欢:“你能拉来?”
廖敛:“再拉五六个够不够?”
桂欢以为廖敛会把他舅舅拉来,谁知廖敛领过来的几个人,还是她见过的“老熟人”。
长毛和他的小弟们。
当初在学校附近胡同,冲他们扔石子的几个小混混。
新上任的南哥在位时间也不长,他“退位”之后,长毛几人也不敢出来晃**了,每天骑个小三轮,在夜市卖点二手光盘和磁带。
廖敛晚上睡不着,出去逛夜市,就遇到了这几个“故人”。长毛认出他之后骑着车就跑,骑出二十米,就听后面传来了一个堪比阎王爷般的声音:“前面右拐,就到我家了。”
长毛:……他什么时候蹦上来的!
连瘦小的廖敛都打不过,现在廖敛腿长手长的,长毛几个人就更不敢比划了,怕廖敛又让他们蹲一排,玩投石子游戏。
桂欢:“……我给你们讲一下我们这次的活动。”
廖敛瞥了眼几人,淡淡地道:“不用,他们平时就回收破烂卖,都是熟手。”
长毛敢怒不敢言:我们卖的是二手货!不是破烂!
长毛几人是推着三轮车来的,王三饼凑上去看了看,眼睛一亮道:“你这怎么卖的?”
好家伙,普通录影带下面都是限制级啊!
长毛怕廖敛,可不怕王三饼,啐道:“你成年了吗?”
王三饼:“你都敢卖这东西了,还在乎我是不是成年?给我来一张,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廖敛对他们卖的东西没兴趣,转头对桂欢道:“我跟你拣一条街。”
桂欢刚想说不用,转念一想道:“你跟我隔一条街吧,捡得快。”
比起其他人,她更信任廖敛。
再说猫是夜行动物,在夜里的视力尤其好,真要有什么事情,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地点。
清理街道活动连续开展了一个星期,除了几麻袋的垃圾,桂欢一无所获。
夜晚的街道是很寂静,她一边捡垃圾一边留意周围,除了她,就是偶尔路过的行人。
难道是人太多,他不敢出来了?
不论如何,天福路的街容在几天的清理过后焕然一新,就连路边的杂草都处理干净了。
进入十二月,社区就决定将活动告一段落。
社区为了感谢桂欢做出的行动,还给她颁发了一个奖状,班主任张老师听说了这件事,在班级里好好地表扬了她一番。
望着手里的奖状,桂欢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她只能每天晚上碰运气了。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桂欢回家放下书包,把菜刀用毛巾包好,放进布袋里,裤腰上挂了一个小型喇叭,用黑色大外套遮挡住。
喇叭提前录好了音,以备不时之需。
带上布袋子和塑料袋,桂欢出了家门。
自从清理垃圾小组解散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去案发附近逛一逛,一逛就是半个小时,有次还碰到了廖敛。
廖敛一脸好奇地问她:“你晚上也睡不着吗?”
桂欢:“……”
出了单元楼,冷风迎面扑来,桂欢紧了紧衣领,看向上方二十五年多一点的余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事,我还有二十多年的命打底,不会轻易下线的。
披着夜色,桂欢快步走向路口。
六楼之上,廖敛蹲在窗台外沿,瞳孔在夜幕中拉长,他脚尖轻点,一跃就跳上了隔壁的单元楼。
这几天晚上桂欢天天往外面跑,每次都在固定的范围内来回转,犹如鬼打墙。
桂欢既然没叫他,那就是不希望他也跟着,于是廖敛每天都在高楼上方观察她的动作,越看越觉得,桂欢走路的姿势跟其他人不一样,就算下面人山人海,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廖敛舔了舔嘴唇,轻皱鼻梁。
最近桂欢天天忙着捡破烂,都没时间来看“猫”,间隔时间太久,他有点想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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