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他听到了一阵哀号声,那种哀号声才一入耳之间,并不强烈,可是倾刻之间,就变得撕心裂肺,而且,他一听就听出,那是他的玉宝在哀号。
他大声叫了起来:“玉宝,你在哪里?”
可是他的叫声,他也只能“感得到”,而不是像有身体的时候一样“听得到”。
他叫了好几声,突然,像是舞台上的灯光由明而暗一样,逐渐地,他可以看到一些什么了。他先看到一张极大的床,**有一个人正在缓缓扭动着,哀号声正自**传出来。
渐渐地,更明亮,他看得更清楚,看到那张床的一切,装饰华丽之极,有四道金光灿烂的链子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和脚踝,**是一个肌肤雪一样白、滑柔如丝的**的女人,她遍体是汗,以致她的乌黑的长发,全都紧贴在她美丽的胴体之上。
**被金链扣住了手腕和脚踝的美女,身子在缓缓扭动着,发出惊心动魄的哀号声,由于金链的羁绊,她身子扭动的幅度,不能太大,可是仅仅是这样的扭动,由于这胴体是如此动人,也已经是极度的美艳。
这样的一个美女,为什么要发出哀号声呢?鲁大发有点不明白。
他想离那张床近一些,可是却发现自己无法接近——他这时根本没有身体,不能用自己的脚来移动,但总有点方法可以移动的吧,然而又偏偏不是,他被固定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能动,那地方恰好可以使他清楚地看到那张床和**的美女。
他甚至无法说出自己离那张床究竟有多远,反正可以清楚看到就是了,情形就像在夜晚仰视星空一样,一颗一颗的星星,历历可数,就在眼前,但是有谁确切知道自己离哪一颗星星有多远呢?
突然之间,哀号声停止,**的美女陡然坐了起来。由于她手腕上扣着链子,她并不能完全坐直身子,只是挣扎着抬起上身来。
当她这样子的时候,长发披散开来,鲁大发看到了她的脸。
玉宝!他的玉宝!
玉宝全然像是一头被捆绑起来。将要受到屠宰的小动物一样,在她美丽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恐惧和哀伤,她的视线转向一侧,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她的身子在发着抖,挺耸的**和红艳的**也在微微颤动。
看她的情形,还想把自己的身子紧缩起来,但是她却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她的足踝上也扣着金链,她不但不能缩起身子来,而且一双修长柔白的大腿也不能并拢,只好张开着。
看到这种情景,鲁大发已经不能忍受之极,他大声叫着,勉力想使自己接近玉宝,好帮她扯脱扣住她的金链。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连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而且,他和玉宝之间的距离,简直是无穷大,他连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无论他如何努力,他总是在原来的位置,和玉宝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改变。
他感到自己开始碎裂——那是一种比肉体碎裂更痛苦的感觉。灵魂是没有形体的,没有形体,拿什么来碎裂呢?但是只要在感觉上感到碎裂,也就真正有了碎裂的那种痛楚。
他已经感到难以忍受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他感到了毁灭——不是毁灭,一切毁灭了,倒也罢了,他感到的是自己被愤怒、羞辱、痛苦、绝望、无助等在挤压、在磨辗,把他辗成了粉,颗颗小得不能再小的粉,但是在每一粒微尘一样的粉未之中,却又充满了可以令字膨胀的痛苦!
他看到,一个穿着用金链织成的锦袍的男人,走近床边,这男人,自然就是玉宝恐惧的由来,玉宝的视线本来是向着那男人出现的方向的,但当男人来到床边,她就紧紧闭上了眼睛,自她的咽喉之中迸出了低沉的、可怕的哀呜声。
奇怪的是,鲁大发没有一下子看清那男人的面孔,当他看到那男人时,那男人己经来到了床边,背对着他。他看到那男人卸下了锦袍,**了身体,那是极魁伟强壮的男人身体,背上的肌肉,一块块突起,肤色黝黑。鲁大发感到自己发起抖来,他仍然在发出连他自己也听不到的叫声。
然后,他看到那男人伸手出来,抚弄着玉宝的脸,抚弄着玉宝美丽的的胴体,然后,是玉宝的哀告声,根本听不清她在哀告什么,或许,是由于她根本知道哀告也没有用,可是为了自己悲惨的遭遇,又不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来,所以才有这样哀切的声音发出来。
而那个男人,显然十分欣赏玉宝这时的神态,发出了粗豪的笑声来,强壮的身体和粗大的手掌,毫不停留地在玉宝的身上活动。
那是土王!
鲁大发看到的是,土王和他的妃子在他的寝宫中。
一切不是全很正常吗?土王和他美丽的妃子在寝宫之中亲热,有什么不对头呢?可是在鲁大发而言,那是他的末日,是世界的末日,是宇宙的末日!
他不要看了,不想看了,他不要听了,不想听了!
可是他却仍然看着、听着,玉宝雪白柔滑的身体在颤抖,每一个抖动的震幅,鲁大发就感到自己像是在被碎裂,二化为四,四化为八,一下子时间,他就成了粉未,成了无数粉未!
他要挣扎着大叫,他用尽他全部生命大叫,终于,突然地,他听到了自己的嚎叫声,一下子又一下子的嚎叫声,眼前的一切也消失了,没有土王,没有玉宝,只是一片模糊,而在一片模糊之中,他逐渐看到了原振侠,可是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在发出嚎叫声来。
刚才看到的情景是如此令他震动,他根本没有去想一想自己的灵魂又回到身体中来了,他只是叫着,直到一大盆冷水向他兜头淋了下来,他才止住了嚎叫声,大口喘着气。
可是刚才看到的情景,却仍然像毒蛇一样,一口口地啃啮着他的心,令得他的心头,鲜血在一滴滴地向外淌,那种要命的刺痛,使他的身子紧缩成一团,使他号哭。
原振侠耐心听鲁大发断续抽噎他说着,叹了一声:“我只能承认,你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梦!”
鲁大发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不是梦,我知道是我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到了玉宝的身边!”
原振侠闷哼着:“如果你到了寝宫之中,土王和玉宝也看见你了?”鲁大发面上肌肉抽搐:“我当时尽了一切努力要扑上去,可是始终距离不变,我只能看着……我算是什么!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受这样的**,我只能看着!”
鲁大发陡然叫了起来:“这才可怕!”
原振侠只能这样安慰他:“这个月之内,事情应该可以解决了,你必须耐心等最后时日的过去!”
鲁大发喃喃地道:“本来……十年那么长都过去了,可是那时,一点也不存希望,我现在有了指望不同,唉,等一天,真比等一年还长,黄将军究竟准备在什么时候动手,你能讲给我听吗?”
原振侠心想,鲁大发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在这种情形下,由于过度的焦虑,他可能会做出一些他自己也不能控制的事情来,要是在最后关头坏了大事,那就实在太不值得了。
所以,原振侠希望告诉他确切的日期,可以对他的焦切心情,起一定安抚作用。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准备在玉宝生日的那天进行。这个月的二十六日。”
鲁大发“啊”的一声,跳了起来:“还有十五天?”
原振侠点了点头,鲁大发喘着气:“我是忍得住……一定要竭力忍下去,可是玉宝在受着这样的虐待,不知她会不会在最后关头熬不过去?”原振侠摇头:“你所谓她受的虐待,只不过是你的想像和幻觉!”
鲁大发道:“不,是我的灵魂看到的!”
在这一点上,原振侠是无法与之争辩的,他只好道:“就算是这样,十多年她都能忍受过去了,十几天还会忍受不了!而且,她也知道黄将军的计划,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自由!”
鲁大发双手合十,昂脸向天,口中喃喃地,也不知道在向什么神明菩萨要求保佑。过了片刻,看来他的神情大体回复了正常,他才道:“我要回后鲁村去,说不定明天清晨,我又可以见到她!”
鲁大发十分兴奋:“她一出现,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存在,你一定也可以见到她的,你真该去见见她,她实实在在,是一个值得思恋一生的女人!”
原振侠笑了一下;“我的目的,只是想去观察一下灵魂离体的异像,虽然我相信灵存在,但是见到一个实实在在的灵魂,那是全然不同的!”鲁大发兴致极高:“我们一起走?”
原振侠道:“不,下了班我来,反正她要是出现,总是在拂晓前,我见了她再赶来医院也不致于迟到,我请假太多了,每次院长看到我,都像是要把我切开几块的样子,好凶!”
鲁大发居然笑了一下:“那我等你下班,和你一起去。”
原振侠叮嘱着:“你可别再玩什么灵魂离体的把戏了!要是给土王看到在她的寝宫中忽然多了一个男人,你想会怎样?”
鲁大发哧得喉际发出了“唔”的一下响,本来,他正准备在原振侠走了之后,再使自己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之中,好再看看心上人,虽然看到的一切,令他的痛苦增加一万倍,他总觉得,如果玉室能够看到他的话,或许会感到好过一点。
可是原振侠一句话,提醒了他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他自然不敢妄动了。所以,在原振侠又到医院去之后,他定了定神,找到了纸笔,把他自己对玉宝的思念,尽可能地写下来。
由于对玉宝的爱意,充满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是以他不知有多少话要对她倾诉,一下午,也就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他和原振侠驾着快艇离开时,夕阳西下,到达后鲁村,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鲁大发先带着原振侠到海边去徘徊了一会,然后回到他的别墅中。
村里的人,包括鲁大发的父母在内,都知道鲁大发是大人物,不受到邀请,绝不会来打扰他。村中的儿童和少年,也早就被鲁大发的好朋友阿财理得十分听话,所以鲁大发和原振侠,可以有一个十分安静的晚上。
鲁大发好几次要向原振侠讲玉宝,可是原振侠明知一讲起玉宝来,又会令鲁大发感到刺心的痛楚,所以避而不提,一下把话题岔开去。
午夜不到,两人便各自安寝。等到鲁大发又来把原振侠叫醒的时候,原振侠看了看时间,是凌晨四点钟。他们一起走向海边,晨雾在他们的身边打着转,天色相当阴,鲁大发是走熟了路的,原振侠则不免有点脚高脚低。
一路上,鲁大发十分兴奋,不住地喃喃自语:“希望她能再来,上次,她一共出现了三次,这次,她至少应该出现三次!”
等到到了海边,鲁大发要求原振侠站得远一点:“或许,她怕见生人,看到你在,她就不出现了。”
原振侠答应着,走开了十来步,在一块礁石上,坐了下来。
从原振侠坐的地方,向鲁大发看去由于雾相当浓的缘故,天色又黑,他只能看到鲁大发影影绰绰的一个身形。
他看到鲁大发时而凝立不动、时而来回走着,他不论是在走动还是站着,即使在身形上,也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切。
时间慢慢地过去,过了大半小时,村子里的鸡已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啼声,情形仍然没有改变。原振侠感到有点心动,虽然他期待看到的异像,令他十分兴奋,但这样不知是不是有结果的等待,也令人心烦。
他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又站了起来。也就在那一刹那间,他陡然听得鲁大发叫了一声:“玉宝!”
那一下叫声,充满了情感和爱怜,原振侠忙向前看去,看到鲁大发向前,急奔出了几步,然后站定不动,先伸出了手臂来,然后,双臂环抱着,看起来,他将一个人紧紧地拥在怀中,可是原振侠却只看到他一个人,并看不到玉宝。
原振侠心中十分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向前走过去。他看不到玉宝——或者说,他看不到玉宝的灵魂,但鲁大发显然是看到了而又感到了的!原振侠站在原地不动,因为他感到这时的鲁大发,是不应该受骚扰的。他听到鲁大发用呜咽一样的声音在说着:“他竟这样对待你!是的,和你的情形一样,我也能灵魂离体……可是我能看到你。搂抱你,我却没有法子使你看到、感到……”
这种情景,实在诡异之极,原振侠定睛看着。仔细听着,心中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灵魂是一种能量,当这种能量影响了某一个人的脑部活动之际,这某一个人就能看到它。感到它!
现在,玉宝的灵魂自然正在影响着鲁大发的脑部活动!
玉宝的灵魂没有影响原振侠的脑部活动,所以原振全什么也看不到。原振侠又想起了“宝狐”,当冷自泉和宝狐在一起的时候,别人也看不见宝狐。宝狐这个外星人显然也懂得如何去影响人脑部的活动,同样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自然又和人的灵魂不同,但可以达到同一目的,就像炭火可以烤熟食物,微波也可以达到同一的目的一样。)鲁大发在继续说着:“快了,我们快能真正在一起了,黄将军已向你说了一切计划……那真是太好了,我看百分之一百能成功,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土王的势力再大,总有可以躲开他的地方……别哭……别流泪……是……是的,高兴也会教人流泪……”
他说到这里,自己也不禁抽噎了起来,雾消散了一些,可以看到他脸上洋溢着又快乐又伤心的神情,原振侠一动也不敢动。
鲁大发不是在独白,玉宝一定是在和他对答,但是原振侠听不到玉宝的声音,过了大约十分钟,鲁大发陡然发出了“啊”的一声,身子陡地一震,急速地旋着身子,显然是玉宝已经消失了!
原振侠向前走去,鲁大发各他迎了上来,焦切地问:“你见到她了?”
原振侠摇头:“没有,她只影响了你脑部的活动,使你可以感到她!”
原振侠在这样说的时候,作为一个医生,他自然而然想到,这种情形,也可以解释为一个精神分裂患者的的幻觉,有时候,幻觉是高度真实的,精神病患者根本分不清真和幻,可是鲁大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得原振侠陡然呆了一呆。
鲁大发道:“玉宝把黄将军的计划告诉了我,黄将军真是突击行动的天才!”
原振侠心中一动,黄绢说过,鲁大发不知道计划的细节,如果这时他知道了,那就说明真的是刚才玉宝对他讲的,那么,他是真感到玉宝的存在,而不是幻觉了!
原振侠问:“计划的细节怎样?”
鲁大发讶道:“你不知道?”
原振侠挥手:“我知道,但是我要知道玉宝对你讲了些什么!”
鲁大发笑了起来:“你还是有点不相信刚才玉宝出现过?玉宝告诉我,在她生日那天,她要在湖上进行一个小规模的聚会,黄将军派外交使节,用重要事务、必须晋见为理由,在下午三时,使土王不在湖中,然后,三时正,就会有一架直升机,垂着“生日快乐”的巨幅布条,在湖上飞过,使王官中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土王为了庆祝玉宝的生日而安排的新花样……”
鲁大发才讲到这里,原振侠已经心跳加剧!鲁大发能够说得出计划的细节来,自然是玉玉告诉他的了,由此可知,玉宝的灵魂,真的来过,影响了鲁大发的脑部活动,使鲁大发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鲁大发还在兴致勃勃他说下去:“接着,直升机会在湖上盘旋,垂下缀满鲜花的椅子,玉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那张椅子,椅子会被吊上直升机。一等玉宝上了机,直升机就以全速飞开去,二十分钟之后,就可以降落在公海的接应船只上,那时,土王还在接见外交人员,而王宫的所有警卫,也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玉宝,己获得了自由!”
鲁大发愈说愈是兴奋,竟然用力鼓起掌来:“这真是天衣无缝的好计划!我在休息一阵子之后,一定要把我和玉宝之间的故事,拍成一部电影,保证可以轰动全世界。”
原振侠看到他那么高兴,也随着笑了笑,这时,旭日高升,朝阳映在鲁大发的脸上,使他的俊脸,看来充满了生气。
原振侠自从认识他以来,从来未曾见他这样高兴过!他甚至笑着:“当然,这部电影在土王的国度,是一定被禁映的了!”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小心,别对任何人说起计划,一泄露就完了!”
鲁大发有点稚气也吐了吐舌头:“当然,这是我生死攸关的大事!”原振侠向前走了几步,示意他要回去,鲁大发自告奋勇,要驾艇送他回去,原振侠并不反对。在一个多小时的航程之中,鲁大发又详细他说着他这次和玉宝相见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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