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魏启东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冲进来抱他。
姜小溪已经没有力气哭喊和质问。
质问他什么呢?骗子吗?
是我自己选择了做那个被藏起来的人,是我相信了你说快结束了,是我傻到你们都公布要订婚了还在憧憬两个人的未来可期。
姜小溪无话可说。
“我之前问你,要一直逢场作戏下去,直到结婚吗?”
姜小溪困倦极了,他刚遭受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他心底十分珍贵的东西被彻底碾碎,在这样绝望和愤怒的前提下说出的话依然不带一丝攻击性,他只是无力地发问。
“你一直没有回答。”
“我假装看不见你们在一起,不去想你们去约会去度假去见家长,你们接吻、上床、逢场作戏,都与我无关……是我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是我活该,虽然有时候难过得整夜睡不着,但还想着总有希望……”
“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恢复记忆后就变了,现在我明白了。
“你没有变,你只是不是他。”
姜小溪抬眼看着魏启东,眼底悲哀,说出的话依然柔软,却将魏启东的心击出一个窟窿。
“魏先生……我来这里,找的不是你。”
段亦奇躲了两个电话,知道不能再躲了,只好硬着头皮接起来。
电话那边劈头就骂。
“你非要把事情做的这么难看吗?”魏启东想把手机砸在对方脸上。
“怎么了,我没违反协议啊,”段亦奇装傻,“这种事,他不是早晚得知道吗?你这么在乎,那干嘛还答应我做这场戏呢?做了就要舍得。再说了,成年人哪有这么脆弱,听个消息就能要死要活,开什么玩笑!”
“谁让你当初一声不吭甩了我,咱俩算是扯平了。”
电话那端的人深呼吸两次,暴躁的气息听得段亦奇胆战心惊。
干巴巴咳嗽了两声,段亦奇服软地解释了几句:“消息是我姐放出去的,不是我,我也不想啊,但是我姐想成人之美,我又不能把咱俩的协议告诉她,只好由她去了。”
“要实在不行,等以后我给他解释解释?”段亦奇干笑两声。
沉默少顷,电话那端传来一句“挂了”,段亦奇“哎哎哎”了两声,忙不迭问,“你先别挂啊,订婚的事怎么办啊?”
然后又咕哝着补了一句:“反正都人尽皆知了……”
魏启东冷冷地说:“继续。”
对方已经挂断电话,段亦奇咂咂嘴,不愧是魏启东,什么时候都是理智先于感情十公里开外。至于他要怎么哄自己的小恋人,那就不关自己事了。他乐得看魏启东吃瘪,最好吃撑死才好,也算报了当年被甩之仇。
他抽出电话卡扔进垃圾桶,捏着秘书刚买的机票,麻溜溜登了机。
现在的魏启东能吃人,他还是躲远一点,等事态平息下来再说吧。
温泉之旅彻底泡了汤。
姜小溪之前的所有隐忍和委屈都在听到订婚消息后决堤,情绪集中反扑。但他没像之前那样哭闹,沉默着不肯说话,这反而让魏启东心惊。
魏启东花了很大的耐心安抚他。
“我和段亦奇很早就达成了口头协议,他需要钱开游戏公司,我需要段亦嘉放弃魏如风。我们各取所需,订婚可以,但结婚是不可能的 。”
“彻底拿到魏氏之后,我会将国外的一条运输线给段家,之后就会一拍两散。”
“今天的消息是段家放出来的,段家怕我不肯订婚,也怕夜长梦多,逼我认可这个结果,然后过段时间由段亦奇提出悔婚,也算给自己一个面子。”
“我们之前出去度假,也没有上床。”
……
但姜小溪就像听不见,沉默了很久,才突然喃喃自语:“从你提出逢场作戏,我就该离开……”
他就不应该妥协,一旦让步,就会一退再退,退到危崖之际,往后一步粉身碎骨,往前也再无路可去。
他们两人还是维持着之前谈话的姿势,姜小溪缩在沙发角落里,魏启东坐在窗台上,长腿撑地,两手以一种绝对控制的姿势半环住沙发扶手。
两人挨得近于社交距离,远于亲密伴侣。
窗外的泉池氤氲着白色雾气,浮浮袅袅,把周遭都笼罩在雾里。
姜小溪垂着眼,泡透了温泉的皮肤还泛着粉嫩,神色却在散进来的雾气中忽远忽近,一碰就碎。
魏启东伸出手,虚空中捞了一把,想要抓住什么。他有那么一刻觉得姜小溪变得像那雾气般不可控,仿佛随时会在空中飘散。
叹了口气,他在莫名的不安中终于耐心告罄。
“小溪,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你在纠结什么?很多事情都是暂时的无奈之举,你非要感情用事逼我二选一吗?”
他一晚上已经焦头烂额,处理感情事从不在他的处事习惯里,他没有经验,之前也不需要费心思讨好谁,现在已经为此一而再地破例。
他压下隐隐浮起来的焦躁,按压两下酸胀的太阳穴,“还有,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姜大鱼是我的一个阶段,是我的一部分,你来找的人也是我,以后别再说这种孩子气的话。”
……
“我应该成熟点,是吗?”姜小溪抬眼和他对视,带着少见的执拗和不服输。
魏启东太阳穴跳得更凶了,仍然压着语气,尽量放平声调:“能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还有两个月就订婚,你再忍忍。”
还有两个月,魏氏两个董事就会退休,退出董事会,魏启东背后已经做足了工夫,将这两人的全部股份买过来,那时候就能以绝对的持股比例控制魏氏。他原本没有和段亦奇订婚的计划,只是营造热恋中的假象,就能稳定其他观望者的态度,可是段家这么一公布,他已经骑虎难下,不同意或者延迟订婚,都会让人生疑。这两个月,他不能允许自己出一点错。
他自认为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也不认为自己掌控不了姜小溪,但眼前这个状态,已经有点失控,因为姜小溪说:
“……我不想忍了。”
魏启东突然站起来,迫人的气压在房间里瞬间爆开,声音冷得带了冰碴:“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然后站起来,摔门走了出去。
姜小溪眼神涣散,慢慢将头埋进膝盖里。
电视里的节目已经播完,正播放着一首流行歌曲,大概是歌手功力不够,一首缠绵的情歌唱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被糊住了口鼻,让人窒息。
于坤在紧急处理魏启东婚讯的事情,铺天盖地的消息很快压下去,但魏启东依然接了不少恭喜的电话,他心不在焉敷衍着,事已至此,只能把消息做实。
姜小溪被魏玄接回了瑞虹居,魏启东则直接去了公司。
姜小溪不再像以前那样服软和妥协,魏启东则忙得脚不沾地,晚上也不常回来,两人之间气氛冷凝,前所未有地陷入了一场持久冷战。
肩膀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期间言城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想约姜小溪吃饭。他不愿意出门,像失了空气的球,干瘪瘪地躲在家里,只好推辞说,等上了班再说。靳哥也关心过几次,他也给了同样的回答。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要离开的想法。
最开始那一次,是魏启东喝多了回来。
两个人太久没有交流,姜小溪也不再等在客厅里给他递上一杯醒酒汤,魏启东似乎执拗地在等,等姜小溪像往常那样体量他的身不由己,像往常那样温柔接住他所有的尖锐和焦躁。
他就像吃惯了糖的孩子,一旦断了甜,不但不反思,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索取。
魏启东将客房里熟睡的姜小溪拉起来,想要亲他。
受过伤的手臂还没好全,姜小溪意识到对方的醉鬼状态没法沟通,便强忍着脾气推他。或许是被姜小溪抗拒的姿态惹恼了,魏启东抬手就把他压到**,没留力气,姜小溪痛嘶一声,瞬间被他的粗暴吓得彻底清醒过来。
后来的场景很混乱。
魏启东的怒火和情欲一样来得无迹可寻,姜小溪没有安抚醉鬼的经验,但他也知道如何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不受伤,没法沟通,只好求饶。
两个人最终还是做完了。
中间魏启东就已经清醒过来,他酒量大,但是这天晚上喝得太急,又心有不快,等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喝已经晚了。酒精放大了他这些天的不痛快,搅乱了他的理智,暴露了他的本性。
他那时还压在姜小溪身上,神智一有恢复,心里就一惊,立刻去检查对方受过伤的肩背,还好没事。所以,他没有停下,尽管在接下来的情事中他小心避开了伤处。
姜小溪软软地趴着,没什么反应,手指紧紧攥住床单。魏启东将他的手指掰开,又去翻他的脸,摸到一把泪。
魏启东怒火更盛,喘着粗气问他:“不愿意吗?就这么委屈?”
然后又拍打他:“屁股抬起来。”
姜小溪只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拉到广场上暴晒,难堪和羞辱让他恨不能就地打个洞埋进去。窒息也好,淹没也好,他都不想再出来。
可魏启东还在说:“委屈也要忍着。”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现在算了,前面受的那些委屈岂不白受了?我不会这么做,你也不能这么做。”
除了最初求了几句绕,姜小溪没再说一句话。魏启东说的每个字都将他钉在**,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满足魏启东而存在的一个道具,不是爱人,没有灵魂,也没有说话的权利。
原来,在魏启东这里,爱一个人和伤害一个人,并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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