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
实在被冻的受不了,陈凡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了材料,准备修缮屋顶。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偶尔下雨的时候,房子就成了鱼塘。
夏竺扶着梯子,陈凡单脚爬了上去。
看着陈凡那极不稳当的背影,夏竺略有担忧,提醒了一声:
“看着点,小心摔了。”
一抬头,陈凡就已经跟猴子似的,窜上了屋顶。
虽然瘸腿,手臂还是够灵活的。
夏竺抬头,脸上就感觉多了一抹冰凉。
下雪了?
摸了摸脸庞,夏竺忍不住发了个寒颤。
却仍旧是紧紧的扶住爬梯,寸步不离。
直到陈凡将瓦片全部盖上,重新加固了下房顶,安全回到地面后。
夏竺才紧紧的抱住自己,止不住颤抖。
陈凡看了看,一把将夏竺拉进屋内,生起了火炉。
一瞬间,火焰的温度席卷全身。
好似要将心里的那团雪也给融化掉一般,格外的惬意和温暖。
冷是不冷了,新的问题却又接踵而至。
修完这个房顶,花光了陈凡所有的积蓄。
眼下,吃喝都是个问题。
正想着如何解决温饱问题,房门就被人叩响。
城外胡杨坪里死了个年轻人,这大冷天的,请不到戏班子来唱白事,找来找去,就找到了陈凡这里。
陈凡没有多想,拿起了唢呐就准备出门。
临了,还不忘灌上满满一葫芦的温酒。
走到门口处,又被夏竺给叫住了。
夏竺翻箱倒柜,终于是翻出了一件紧巴巴的毛衣,递给陈凡:
“外面冷,把这个穿上。”
陈凡愣了愣,想不通夏竺哪里来的毛衣。
夏竺却笑了,主动上前,将毛衣塞到了陈凡手中。
细嫩的柔荑,多了些寒疮,葱段般的指缝里,有点微微突起的茧子,似乎是刚长出来不久。
陈凡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半晌才拿了毛衣,亦如往常般笑着问道:
“猜猜今晚吃什么?”
夏竺笑了笑:
“吃东海鲍鱼!”
“等我回来。”
陈凡摆了摆手,身影一动,与人消失在了漫天飞雪中。
……
毛衣很暖和,但尺码做小了。
陈凡穿着,总感觉背后有鬼在锁他的喉。
喘不上来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脱了下来,整齐叠好收了起来。
炼体术圆满的他,已经不需要外物御寒。
身体就像是个移动的火炉,雪花落在他的头顶,顷刻间被蒸发成水汽,随风飘走。
胡杨坪没有马匹,所以能提供给陈凡充当脚力的,只有一匹瘦骨嶙峋的小毛驴。
驴背不算厚实,甚至有点硌屁股。
陈凡却毫不在乎,与牵驴子的乡里人攀谈起来。
当得知死去的年轻人,乃是被山里的猛兽开膛破腹,吃掉心肝的时候,又忍不住问道:
“是什么猛兽?”
“不知道。”那乡里人轻轻摇头:
“许是大雪将至,山里的豺狼虎豹没了吃食,才有了吃人的行径。”
陈凡哦了一声,心下却不这么认为。
遇上豺狼虎豹,怎么可能运气这么好,还能留下个尸体。
那是骨头渣子都不愿意放过的生物,碰到了,最终的归宿肯定是一坨答辩!
但陈凡没有说出口,而是随着晃晃悠悠的小毛驴,缓缓出了城。
临近胡杨坪的时候,碰到了个不算很熟的熟人。
浮云子身穿鹤袍,带着门下的几个弟子,踏雪向着山中走去。
见到陈凡,笑着打了声招呼:
“瘸子老弟,有段时间没见了,空了去我山门喝两杯啊?”
陈凡抱了抱拳,笑着回应: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不会去的!
浮坤宫距离琉光城,有着约莫五十里的路程,跑这么远就为了喝杯酒,不值当。
浮云子呵呵一笑后,带着人与陈凡擦肩而过。
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深山当中。
大雪纷飞,牵驴的那乡里人拍了拍肩膀上的积雪,感慨般道:
“能与仙师结缘,当真是好福气啊。”
说话间,眼神中有着几分艳羡。
陈凡没有说话,拐杖轻轻抖动了下。
望着浮云子等人离去的方向,想起来浮坤宫好像不在那个位置。
小毛驴脚步深深浅浅,总算是在中午时分赶到了胡杨坪。
陈凡刚下驴背,就开始了工作。
《大出殡》,是他白事的时候必备曲目。
曲一响,就开席了。
席一开,有哭有笑,不是相爱,就是离别。
唢呐吹的多了,陈凡对生死早已看淡,只是偶然会被席间的气氛所感染,忍不住多吹上一会儿。
就如今天。
办丧事的主家不算有钱,小小的屋子里,白发人送黑发人。
嚎啕的哭声夹杂着唢呐,回音阵阵,扰人心神。
结束后,按照陈凡的惯例,白事是十文钱。
可今天破例只收五文。
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老两口,握着十枚铜板有些意外。
陈凡却只是转头看向屋外,轻声说道:
“今天的饭菜味道不错,多谢招待。”
说完,转身走出门去。
雪停了,积雪却加深了几分,堪堪没过了脚踝。
陈凡走着有些吃力。
好心的村里人让陈凡留宿一晚,等天明了再走。
陈凡想起答应了夏竺带吃的回去,摇摇头还是拒绝了。
这么晚了也没人愿意送他,就只好将白天的小毛驴牵了过来,借给陈凡代步,并嘱咐明天让人上门来取。
陈凡道了声谢,翻身上驴,拐杖轻轻敲击驴背。
驴子嘶鸣一声,踏着深雪,带陈凡走上了归家的行程。
雪面银装素裹,月光一照,覆上了一层金黄。
引路一般,让这漆黑的夜亮堂了几分。
一路上,也就不显的那么沉闷。
酒葫芦捏在手中,喝下去暖暖的,让人心里有底。
走了一段路程,便来到了山口处。
一股莫名的横风吹来,带着些咸湿的味道。
有点刺鼻,陈凡抬手扇了扇,指引着小毛驴继续行进。
身后此时却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呼救声,断断续续,在这荒芜的夜里,怪瘆人的。
陈凡回头看了一眼。
一具尸体便从身旁的密林中飞出,正正好好的落在了陈凡面前。
尸体开膛破肚,没了心肝,热血滴落在雪地之上,将冰冷的雪面,给融出了一个坑洞。
在这尸体之上,还穿着浮坤宫统一的道袍制服。
陈凡神色一凛,意识到了不好。
然而却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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