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一案, 牵扯甚广。
不是今天这个官员落马,就是明天某某集团某某公司涉嫌违法。
总之呢,外面是一片热闹喧嚣,已经找回两位父亲而万事不忧的关雎却优哉游哉地吃瓜看热闹, 过得岁月静好。
这天早上他在温暖的被窝里还在睡, 就被他小爸一把掀了被子揪起来, “几点了还在睡?你今天不是期末考试最后一天?”
“我都死了还考什么试……”关雎嘀咕着翻了个身,钻进枕头里又睡了。
雎飞顿时没好气地拍了拍他乱糟糟的头发,“什么死不死的, 你个倒霉孩子, 说话能不能别那么晦气?”
“我说的是事实啊……”关雎把被子扯回来,左右卷了卷, 卷成一个筒,美滋滋地又继续睡, “人生最恐怖的事就是死了还要上学考试。”
无言以对的雎飞不跟他争辩这个,揪他被子,“你给我起来!上个学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现在考试还不去?像话吗?!”
关雎被他小爸闹得没办法,一骨碌地翻身坐起来, 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睡眼惺忪地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两个学士学位我生前在国外的时候已经拿到了,现在去不去上学考试都无所谓了。”
其实在飞机失事之前,关雎确实把自己的学业给提前完成了, 原本是为了回来专心管理公司的, 但出了事后没这个必要了。
所以他才把学业转回来, 给自己找个温和无害的学生身份「活」着而已, 顺便坑沈家以及拒绝为沈家工作。
雎飞想了想道,“那你也去按部就班地把这些人生程序走完,我跟你爹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你长大成材、成家立业。而现在,我只希望我儿子能跟普通人一样,简简单单地活着。”
可现在,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简单地活着,哪怕生活得艰难困苦,对他们一家人来说都成了奢望。
关雎听得刚要躺回去的动作一顿,看了看他爸的神情,拍了拍他爸的手,“好了爸,别伤感了,我这就去。”
说着就起身下床穿衣服。
雎飞看着他利索的动作,神色一时有些怔忪,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家长一样操心,“你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有没有想好毕业以后做什么?”
随即想到他把公司捐了,以为他不喜欢管理公司做生意,就问,“想做公务员吗?爸爸在科技研究院还有些人脉和影响力,安排你进去应该不成问题。”
“没有。”关雎想都不想地道,“我以后不打算工作,也不打算找工作。”
雎飞听得一愣,“不工作?那你以后做什么?”
“装神弄鬼呀!”关雎穿好衣服笑嘻嘻地道。
雎飞看他穿好衣服去洗漱,也跟着走过去,小小的人倚在门框上颇有家长的架势,“我跟你说正经的,别没个正行。”
关雎挤好牙膏往嘴里一塞,边刷着牙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是真的。咱们现在这种身份不适合去做活人的工作,也别去抢活人的机会了,不厚道。”
雎飞想了想,现在工作的竞争力那么大,他们这些本已经消失的人确实不该去争夺活人的饭碗,可是,“那你总得有个活计维持生活。咱们也就算了,那孩子现在是活人身,总需要吃喝拉撒吧?孩子可是吞金兽。还有管家,咱们也不能不管。他在我们家服务了一辈子,得给他个无忧的晚年才行。”
“我知道,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关于这个问题,关雎早就有所打算,“活人钱的问题,我平时没事给人解决个「疑难杂症」什么的,或者卖卖护身符,生活肯定不成问题。也不用大富大贵,钱够用就行。”
雎飞认同地点头,“那你做这一行,能长久吗?这朗朗乾坤之下,哪有那么多「疑难杂症」?”
“所以呀,咱们要把这事儿做成可持续发展。”关雎解释,“要让人知道,人死之后,可不是完事儿了,死后还有死后的事呢!”
雎飞没太听明白,“这话怎么说?”
关雎把酝酿了很久的想法说给他爸听,“我在死后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没有所谓的阴曹地府,大家都是孤魂野鬼等着消散。所以我就想着,要不咱们来创办个类似阴曹地府的机构吧?”
“创办阴曹地府?”雎飞被儿子这么大胆的想法给惊了惊,不由站直了身,“就凭……咱们吗?”
他总觉得他们一家三口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嗯。”关雎倒没觉得什么地点头,之前在修真界他刚入鬼道的时候,鬼修们还不是一盘散沙,还不是他一手创立冥界,人人喊打的鬼修们才有了自己的地盘,才理直气壮地成为了修行者之一,被各界修士承认。
所以这事儿他有经验得很,“这样,一来那些孤魂野鬼有个去处,不会飘**人间制造混乱或者被一些邪魔妖道给抓去炼化;二来嘛,人之所以贪生怕死,是因为知道一死百消,咱们再给那些冤死枉死的人一个机会,让他们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单纯没活够的,也可以通过造福社会、努力修炼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相信这样,很多人都很乐意,人间也会少冤屈和戾气。哪怕犯罪分子可能也会少很多,因为怕厉鬼索命、怕因果报应。”
雎飞听得微微点头,“但一些恶贯满盈的人死后也变成厉鬼了呢?那他们修炼之后,岂不是更会为祸人间吗?”
“这不怕,一开始再凶神恶煞的人死后成为新鬼,也是个菜鸡小虾米,不足为惧。”关雎想了想,“咱们可以把机构打造得像人们理想中的阴曹地府一样,有那种清算生前好坏善恶的制度,善则赏、恶则惩,恶贯满盈的人死后直接炼制成纯能量,作为大家的修炼物资,可以凭自己的功绩换。”
“有那么理想吗?”雎飞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种机构一旦被他们创办起来,那他们的责任就相当的巨大,“万一有搞错的时候呢?好人被当成恶鬼,恶鬼被当成好人,那岂不是要酿成大祸了?”
“规章制度什么的可以细细打磨嘛!”关雎失笑,“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任何体系都是从简单粗陋到成熟完整的,就像人类的社会一样,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现在,都是一步步慢慢地进步和完善的。”
“没有事情一开始就能完美,一个体系从创建到成熟,偶尔出错那是必然的,只有出错了才能发现问题,才能进步才能成功,所以爸不必过于杞人忧天。不管是善压倒恶,还是恶压倒善,都是一种必然的趋势,风水会轮流转的。”
“咱们努力做好领路人,至于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自有他的定数、自有后来人去操心。就像我们人类的祖先一样,原始社会的人想必不会去操心我们现在会把国家发展成社会主义吧?”
雎飞听得失笑,“说的也是。”
“嗯。”关雎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吐掉道,“不过这事儿还得我爹醒来再说,创建公司机构等之类的体系他最在行。”
要不然飞跃集团那么庞大的公司,也不会被他爹从创立到世界首位仅仅用了十八年的时间,他爹关跃天生是这方面的鬼才。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事由他大爹小爸来办,这功绩功德会算到他们俩的头上。
雎飞听儿子崇拜地夸奖丈夫,整个人都柔和了,“那你爹回头该说我们,「你们爷俩就会使唤我!」”
关雎洗了把脸,用毛巾擦着水珠笑道,“我爹那是口嫌体直,殊不知他每次被你使唤的时候,都乐得屁颠屁颠的……”
“臭小子你又在跟你爸说我什么坏话?!”关雎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努力压抑住激动的佯怒呵斥打断,让正在轻松笑谈的父子俩脸色都猛地一顿——
当即一个转眼、一个回头,就看到不足小腿高的关跃正双手叉腰、虎虎生威地站在关雎的卧室门口,一副捉住老婆孩子犯错的大家长模样。
关雎和他爸顿时惊喜得都眼睛一亮,当即朝他飞奔而去,“爹/阿跃!”
可雎飞的小胳膊小腿自然跑不过关雎的,关雎三两步地就窜到关跃的面前,却被他嫌弃地直往一旁摆手,“闪开闪开!你这么一大坨,挡着我看你爸了!”
关雎:“……”
乖乖让到了一旁,然后看到他小小的爹飞冲过去一把抱起他小小的爸「啵唧」就是响亮一口,窘得雎飞赶紧拍打着他、挣扎着下来,“放开放开!你个老不正经!孩子还在呢!”
关雎无语望天,“敢情你们才是真爱,我就是个意外对吧?”
“知道就好!”关跃很不客气地如赶苍蝇一般,“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我跟你爸唠嗑儿。这么大一个人了,有没有一点眼色,我跟你爸久别重逢、干柴烈火……”
话还没说完,就被刚从他怀里挣脱的雎飞扑上去捂住他那口没遮拦的嘴,“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关雎在一旁笑得打跌儿,捂着肚子笑道,“行行行!那我去学校考试了,你跟我爸好好「唠嗑儿」,悠着点儿。还有别在我房间唠,回你们俩自己的房间去。”
说完,就转身满脸笑意地走出了房门下楼去,隐约听到他大爹的声音,“嘿他个臭小子居然还会打趣咱俩了,翅膀长硬了他!”
然后是他小爸没好气的声音,“他那德行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个老不正经!孩子面前也不知道注意点!”
他大爹顿时得意了,“我儿子不像我像谁?!”
对于这一点,他小爸是嫌弃又操心,“像你也像点好的呀,像你这欠欠的德行,我怕他出门被人打。”
“胡说!”他大爹瞬时威怒无比,“谁敢打我儿子!我砍上门去!”
“行了行了你个老土匪!”他小爸没好气地打断他问,“儿子明明说你至少还有半个月才能醒来,你怎么今天就醒了?”
然后他大爹立马就委屈地撒娇了,“那还不是因为你,你前几天每天早上都帮我洗脸洗手的,今天一早我却察觉你没在我身边我就急了,一急我就醒了。”
他小爸听得有些微怔,“这么说,你早就醒了?”
因为走远,他大爹的声音渐渐地低不可闻了,“差不多吧,其实我好几天前就渐渐地有知觉了,能陆陆续续地听得见你跟我絮絮叨叨说的话,但就是醒不过来……”
直到走到楼下大厅再也听不见,关雎也没有费力再去听,拿起书包就要往大门口走,就被正在喂孩子饭的管家赶紧提醒,“少爷少爷早餐!小先生说了,让你吃了早餐再走的。”
关雎抬手看了眼时间,“不吃了,再耽搁就迟到了。”
“那你带着在路上吃吧。”管家看着时间也料到会如此,所以就把一早打包好的早餐送过来塞关雎手上,“拿着!老不吃早餐以后胃会疼!”
关雎低头看了看手里热乎乎的早餐,那温度都暖到心里去,抬眼跟管家温软地笑笑,“那行,谢谢管家。”
“没啥。”管家摆摆手,继续回餐桌旁喂孩子,还不忘交代,“开车小心点,外面都结冰了。”
然后还教孩子跟关雎挥手,“爸爸要出门了,快跟爸爸说再见。”
孩子正在学牙牙语,倒是很愿意鹦鹉学舌,软软糯糯地说,“叭叭,见见。”
关雎抬眼看了他一眼,心情好得难得跟他交代了一句,“乖乖呆在家里不要捣乱、不准乱吃东西,表现得好回头就给你找「糖」吃。”
小孩听得眼睛一亮,高兴得连拍手,“糖!糖!糖!”
关雎心下暗嗤一声,就知道这鬼机灵什么都懂,“乖乖听话就有「糖」吃。”
说完就抬脚踏出了大门,然后被冷空气冻得猛地一个激灵,才意识到冬天真的降临了。
不过关雎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因为他大爹竟然能提前醒过来,免得他小爸每天看着他大爹都有种望眼欲穿的寂寥,看得他心有不忍,才赖在家里不去上学陪着他爸。
但是,他爸有些孤独和寂寞,不是他这个儿子能排解的。
好在他爹及时醒了过来,他也暗自松了口气。
想当初,他小爸魂体受损程度还没有他大爹受损的一半厉害,他小爸都养了两个多月才醒过来。
而他大爹魂魄淡薄得都要散了,跟一抹残念快没什么两样了,要不是他拿回了空间、里面有他积攒了数万年的家当,能让他毫无顾虑地砸天材地宝下去,他都险些没自信救回他大爹。
所以,他以为他大爹至少得养个一年半载地才能养回来呢。
没想到,居然一个多月就醒了,他大爹的意识力倒是挺强悍的。
而神识天生强大的人,一般都是魂修的天才。
所以,让他大爹去创办个类似阴曹地府般的机构、管理无数的孤魂野鬼,可能是个明智之举。
或许,还能让他大爹能修出自己的道。
关雎之所以早就在心里酝酿着这个想法,就是想着自己哪天走了之后,他大爹小爸怎么办?
总不能做一段时间的孤魂野鬼之后,就等着自然消散吧?那他们岂不是枉费这么辛苦地再回来一趟?
所以关雎就一直琢磨着这世上可以修的道,如果让他大爹小爸创建地府,管理孤魂野鬼做出了功绩,或许他们就能得道大成。
毕竟,鬼魂也是一类生灵,是天地所允许的存在。
那他走后,就不用担心他大爹小爸没法以自己的方式存在下去。
现在他大爹醒了,这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他得好好想想这个机构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体系才好。
有些制度可以借鉴他在冥界的那些,但也要符合现代社会的特色……关雎一路思考着这些回到学校,考完了试,就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放寒假了。
冬季天黑得早,考了一天试,天早就黑了,关雎回到宿舍时,还是只有石南一人。
夏铭他知道,年底公司忙,刚刚考完试他立马赶去公司加班了。
另一个没见过两三面的室友基本上不回来,可以当做不存在。
关雎把东西快速地收拾好后,离开之前,正跟石南打招呼说明年再见,还在收拾东西的石南赶紧叫住他,“关哥关哥!等一下!”
“咋了?”关雎停下脚步回头,“有事儿?”
石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忘了?你答应卖我的护身符呢?”
“哦对!”关雎抱歉地想了起来,赶紧从书包里掏出护身符给他,“最近事情有点多,你不说我还真的差点忘了。”
这个护身符,是之前在长白山古墓那就答应过石南的。
“理解理解!”石南赶紧点头接过护身符,然后立马给关雎转账。
他自然也在网上看到了沈家似乎涉嫌谋害他两位养父的事情,试想一下,自己的亲生家庭,居然为了谋夺养父的财产竟然谋害了两位父亲!
这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这打击。
就因为他的缘故、就因为他是沈家亲生孩子的缘故、就因为他两位父亲收养了他的缘故,就害得两位父亲被亲生家庭谋害,这让他情何以堪?百年后有何颜面去见两位父亲?!
沈家这行为,不是把关哥给架在火上烤吗?!
所以现在网上有很多人都在说,这关跃夫夫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收养到沈家的孩子!没有被感恩不说,还遭到恩将仇报的谋财害命!
这简直就是农夫与蛇!
隐隐的,明明最无辜最痛苦的关哥,竟然成了祸源头子,遭网上那些不厚道的键盘侠口诛笔伐,谴责关哥不该认回沈家,说他这样对得起两位养父吗?
甚至还有些人恶毒地揣测,说当初的车祸,说不定就是沈家那亲生的好儿子跟沈家里应外合呢!
总之网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恶意说什么的都有,好像把人踩得无比恶毒、无比恶劣就能让他/她很舒爽一样。
石南真的是为关哥鸣不平,他关哥要是真是那种人,事后怎么可能把公司捐出去?!都是一群没脑子的,非要踩扁别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才高兴!
思及此,石南小心翼翼地笨拙安慰关雎,“关哥,网上那些无良的黑子、喷子,说的话都不过脑子的,只为了满足自己那阴暗又卑劣的内心,你别往心里去、也别在意!绝大部分人都是明事理的,都知道你是无辜的!”
关雎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当即有些失笑地道,“没事,我没在意。”
这种被人故意带起来的言论(关雎严重怀疑是沈家,但他也懒得去证实),关雎也看到了不少,不过他没往心里去。
现在他大爹小爸都好好的在他身边,他就挺宽容大方的,这种不痒不痛的「挠痒痒」,他也就懒得搭理了。
不过,石南跟他买护身符倒是让他想起来,“对了,之前答应你寒假带大师去你老家看看,这会怕是没空了。”
因为学校一放寒假就快过年了,年底家家户户都是一家人聚在一块儿,他一个外人去别人家似乎那么一点不合时宜。
再加上他大爹刚醒,他还有好多事儿跟他大爹商量呢!还有姜家和沈家这边的事情也要盯着,他一时还真不好走开。
但答应过别人的事也不能不做到,“反正你家什么情况你自己也还不清楚,你就先回去问问啥情况先?要是严重紧急,你就立马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带大师赶过去;要是不急,等年后我去你家拜年可以吗?”
石南见关哥自己都这么艰难了还惦记着答应过他的事,感动得忙点头道,“欸好嘞好嘞!我这边不急,你先忙你的事。”
“嗯。”关雎点点头,指指外面,“那我先回去了?我家还有事儿。”
他还赶着回家看看他大爹的魂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这提前醒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嗯好!”石南送关雎出门,目送他走远下楼,还有些不放心关雎心情,特意交代,“路上小心,这天黑路滑的,开车慢点儿啊!”
关雎不知为何,突然眼皮一跳,蓦然觉得「开车小心」之类的字眼莫名地显眼起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管家就曾这么交代过他,这会石南也特意追出来加了这么一句,是有什么预兆警示的意义吗?
而且,他相信作为一个修士,莫名而来的强烈直觉不是什么无的放矢。
果然,在他回家的路上,正常行驶的他突然看到一辆大货车发了疯似地朝他飞冲而来!
关雎看得淡定地挑了下眉,他是被车撞好呢?还是被车撞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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