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月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断了。
她试图动了动手, 才发现双手被绑在后面,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层布。
窗边一女子正擦拭着手中的剑,见苏眠月醒了, 冰冷开口道:说吧, 你是谁。”
苏眠月愣了一下,她有些错愕, 她现在是遭绑架了?
手腕的麻绳系得紧,没挣扎几下就生疼,她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又是谁?为何绑我?”
秦绯云看着被她捆着放在角落的那人, 越看越是有趣。
“你是女儿身,为何女扮男装来满春院?”她起身靠近, 伸出手中长剑抬了抬苏眠月的下巴:“你同那石大人,是何关系?”
下巴接触到冰冷的剑尖那一刻, 苏眠月感觉自己周身都出了层冷汗。
她克制内心的不安, 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又想到与她一同前来的怜心, 着急问道:“我身边的随从呢?”
秦绯云低头看着眼前蒙着布条的人。虽是男子打扮,但是皮肤细腻白皙,发丝乌黑柔顺。她目光向下看去, 也没有喉结。
她将那簪着发髻的玉簪子拔出,又将那发冠取下。如泼墨的青丝散落,如此一看倒像个女子了。
秦绯云哼声道:“果然是女子。现在是我问你, 你老实回答便可。”
苏眠月能感觉那人靠近自己, 那人身上除了一些胭脂味,还有一股熟悉的清甜的味道。
芙蓉花酥?
她愣了愣, 那女子, 也是擅舞剑。她虽不知方才贴在自己下巴的兵器是何物, 但那花酥的味道她自然是记得的。
只是方才看那人舞剑的姿态,必然身手不凡。且身在青楼,怎么想都不是普通角色。
思及此处,苏眠月脑海里已经开始脑补各种古装剧情节了。
秦绯云看到对方一副闭口不谈的模样,心情颇为恼怒。
“我耐心可不高,你若是将那线人同排兵图给我,那小命还能保。”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线人?我什么都不知。”
秦绯云呲笑一声,她摸了摸苏眠月鬓边一缕散开的发丝:“那石大人,就是闻绪风吧。”
苏眠月心中一惊。
“闻绪风身边的女子,有谁呢?”即便对方看不见,秦绯云也皱着眉头,一副假装思考的模样。
“听闻前些日子他不顾人阻拦,闯入着火的三斋画舫,只为救一人。”
秦绯云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看着苏眠月紧抿的嘴角,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是谁呢?好像是,他要娶的未来夫人?”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眠月明白此人必然同那日那帮人有关,只是这事她也一直知是朝堂之争,她不便涉入,更不敢涉入。
秦绯云笑道:“我听闻那日你还在同其他男子夜游,倒是挺潇洒风流。”
苏眠月不知此人从何处听来这些,更不知对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只是眼下,她不敢轻举妄动。
明哲保身命要紧是一回事,闻绪风那边如何是另一回事。她不想自己身涉险境,也不想破坏闻绪风的谋划。
即便她至今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日我去三斋画舫,不过是为了拜见刘大厨子,本就是饕客尝新,没……”
“你去拜见谁?”
苏眠月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语气转变。
她咽了口气,开口:“刘大厨子,听闻他闻名江南…”
“刘大厨子,刘呈邦?”
秦绯云有些讶异,望向苏眠月的眼神也变复杂了。
苏眠月一听,便知对方必然与那刘大厨子相识,追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认识刘大厨子?”
“与你何干?你又去找他做什么?带着几个男人去找一个厨子?你们目的何在?”
“我带不带男人都与你无关,那刘厨子曾在我家馆子做过主事,我去拜见故人需要什么目的?”
秦绯云打量着苏眠月:“你是八珍馆的人?”
苏眠月眼睛被长时间缠着有些不舒服,加上手脚被捆,耐心也逐渐售罄。
“关你何事?还不快将我放了?”她尝试着挣脱手上的麻绳,开口道:“你们与闻绪风的纷扰我一概不知,你抓我没用问不出我什么。”
“放了你?你今夜来满春院究竟是为了什么?特地乔装打扮,只怕别有目的吧。”
秦绯云摸了摸她的下巴:“今夜是谁同你们接应?又是谁,给你们的图?”
“先把我眼睛这块布摘了。”
“你先回答我问题。”
苏眠月挣了挣,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擂台上舞剑的杂技戏班子,是你吧。”
“你!!!”
秦绯云怒不可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的剑术是杂技戏子。
“你如何认出来的?”
即便被蒙住了双眼,苏眠月依旧没忍住翻了翻白眼:“芙蓉花酥。”
“你狗鼻子?这都闻得到??”
苏眠月皱了皱眉头:“快把我放了,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秦绯云左右打量,怎么看也不觉得眼前人无辜,但是又好像的确一无所知的模样。
正当她还在犹豫时,窗外却跳来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身型彪悍,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事情办妥了吗?”
听到来了同伙,苏眠月瞬间噤声。
秦绯云摇摇头:“什么都没问出来。”
那人狠狠吐了一口气:“这点事都没办好?”他看了看门,外面隐约有闪烁走动的人影。
“此地不宜久留,先带着这小子走。”
听到要被转移,苏眠月瞬间惊慌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那大汉表情怪异地看了看秦绯云,见对方表情也转变得有些复杂。
“你是女子?”
他蹲下,用手狠狠地捏住了苏眠月的下巴,细腻的触感证实了他的猜想。即便男装在身被蒙住了眼,还是能看到柔软殷红的嘴与高挺小巧的鼻子。
苏眠月只觉得下巴被捏的生疼,此人指腹有厚茧,想必也是练箭习武之人。
“有趣。”那人起身,笑着靠近秦绯云,上下打量对方的身段。
那眼神实在是让人不适,秦绯云无可避免地皱了皱眉头。
“想不到你竟还想着送我如此大礼,那我就带走了。”
感受到对方的靠近,苏眠月连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秦绯云也没忍住开口:“我还有事情要问她,你别乱动我的人。”
那人一把将苏眠月扛在肩上,突然起来的失重感让她感到天旋地转,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
她从未经历过这类事情,无论在何处,即便此地不是什么法治社会,她始终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实在没有遇到过这种荒唐之事。
对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半湿润的帕子,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口鼻。还没挣扎几下,她就在对方肩头失去了意识。
秦绯云一把将他拦住,不悦道:“此人我还要审问,你将她迷晕做什么!??”
那人冷哼一声:“等你要审到何时?闻绪风他们已经发觉,要么留下与他周旋,要么和我走。”
说罢,那人扛着肩上的苏眠月,一跃而下夺窗而出。
秦绯云紧咬着嘴唇,那莽夫是个疯子,苏眠月落在他手中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她不知为何始终觉得惴惴不安,于是未过多犹豫,便急匆匆跟着离去。
另一边,几个店小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跑着找着。那满春院的老鸨和几个姑娘站在一旁,心惊胆战地低头站在气压极低的闻绪风旁。
“小的…小的真的没找到……”
怜心已经哭得涕泗横流,来回踱步看着闻绪风。
接应完那几人,崇影留下了一些人马替闻绪风驻守院内外。
闻绪风双眼如蛇,不见一丝温度。
“我让你把人带去包房,你为何把她带去一楼大堂。”
声音嘶哑,暗压的怒意还未爆发,就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那位公子…那公子许是觉得累了,先回去了也未可知呀……”那老鸨有些胆怯地劝慰着:“让下人们再找找……”
苏眠月无论去哪,都不可能抛下怜心。更何况按怜心所说,苏眠月几乎是不知不觉消失在身边。今夜本就不是寻常夜晚,他不信苏眠月的失踪有这么简单。
他转身,脸上已然没有刚才来时一副温和公子的做派,面若阎王看着那行人:“若找不到人,你们就等着遣人去城南墙头替自己收尸。”
此话一出他们腿都软了,不管这个石大人是什么来头,光是见此人气势,都被震慑得不敢不信。那柳离霜方才还喜滋滋依靠在这位大人旁,此刻却只觉得眼前人凶恶如地下鬼魅,让人望而生畏。
“我们再找找!一定找找!!”
满春院客人仍在欢饮,只是那院中上下早已暗潮涌动。
闻绪风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吩咐照顾好怜心,便只身进了一间包房。
“出来吧。”
一妖娆的白衣女子从帘边走出。
闻绪风头都没转,开口道:“是谁。”
“我猜,秦绯云。她今夜在楼下舞剑,方才也不在此处。”她伸出双手,递出了一把扇子:“我刚去她房中,人也不在,在角落找到了这个。”
闻绪风低头,一眼就认出来这扇子正是今晚苏眠月手上所用。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折扇,语气越发嘶哑。
“什么来头。”
“村野出身,孤儿。”
“孤儿?”
闻绪风冷笑了一下,嘲讽道:“孤儿会舞剑。如此可疑之人你竟到今日才发现。”
“是我失职了……”
闻绪风看着手中的扇子,她今夜本要先回去的,是自己,不知为何发了昏,失了判断,硬生生将她留了下来。
如果自己看到她就放她回去,或许就不会给人可乘之机。
汹涌的懊悔排山倒海,骤然压得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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