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帝京
开了春,各种气象都在慢慢恢复生机:走街串巷的行脚商人,游历江湖的侠客义士,待字闺中的豆蔻少女,打杂卖艺的江湖小生,各色人在这闹市里行来走去,帝京繁华的景象就是与别处不同。京城东南长乐街上的赏菊楼,一开年发生的采‘草’事件让这个楼也成了大燕国最著名的倌楼。从事情发生之后就不断有仰慕之人来这裳菊楼打听“天下第一美人”(由于种种渲染,夭红被冠上了这个称号)的种种消息。不仅如此还有人专门来赏菊楼找黄妈妈讨夭红肖像的,悄悄问服侍过夭红的小童买他用过的器物的。更有那些个穷酸书生要为其题词著传编写故事的。黄妈妈每听夭红的名字一回是哭一回。哭了两个月后,见楼里生意被其他院子抢去不少--那些院子不知打哪弄来的小倌起个“赛夭红”“胜夭红”的名字倒也吸引了不少客人前去捧场。黄妈妈振作精神,果断的将素清给推了出来,弄了个“柔情似水,娇羞胜月,生嫩雏菊”的噱头又将客人给拉了回来。
素清本就长的不错,再加上身体柔韧菊门清涩,性子乖顺,大大的满足了男人们的自大心理。一时间那些以前追捧??潋滟的豪客又来捧素清的台。素清得了三楼另一半房中两间最好的做新房,之后也住在这里。而那原本为夭红预备好的豪华房间,黄妈妈未叫人动一分一毫,说是留着等夭红回来再住。众人见其有些疯魔了也都不敢提夭红的名字,怕黄妈妈听到就哭。
潋滟一开始只觉得黄妈妈是可惜了夭红不能为她赚银子,直到夭红失踪后的七七四十九日,黄妈妈悄悄在夭红的新房里为他置了香烛,点了接魂灯,办了果品新衣并默默的守了一夜之后潋滟这才知道:这座楼里最疼夭红的其实该算黄妈妈了。虽然夭红老是和黄妈妈作对,黄妈妈却是打心底里爱惜他的。
三月三一大清早天还没有发亮,潋滟一个人带了工具钻进了后院的桃花林里。他特意摘了桃花装入瓮中埋在了一株桃树下。听紫云山上紫云观的道长讲,这些桃花在七月七的时候拿出来用点竹丝鸡的血搅拌均匀涂于身上可令肌肤更加白嫩。这些玩意也是素清特别钟情的,他每逢外出都要派人去紫云观进香,与观主颇有些机缘,观主授了些养生美颜的法子与他,他也每每传于楼内其他小倌。潋滟一来真的想要养养颜,二来也是无事想验证下这些道家古方究竟有没有效用的。
在埋好瓮的桃树下做了记号,潋滟就收了锄刀从桃树林里钻了出来。这时天才蒙蒙亮并没有什么人在院子里走动,连打扫的婆子都是在日落才入院。潋滟出了树林沿着石头小道散了散步,在走近院南墙根下的小鱼塘时,发现鱼塘旁倒着一个穿着华丽的人。
潋滟小心走近,见此人身体仍有起伏应该不是出了事就猜想莫不是昨晚哪位客人喝得多了些醉倒在这里。潋滟上前将人扶起,待看清面孔不由吓了一跳。就如同那晚神秘失踪一般,夭红竟又神秘回来了,只是这面上有些憔悴。潋滟忙独自去叫来了黄妈妈。黄妈妈见到夭红,也是吓了一回。仔细查看了一番,方才叫过潋滟,让其找来大总管,将夭红背至黄妈妈的房中,又找了相熟的大夫隔了帘子为夭红诊了诊脈。这其间除了潋滟、黄妈妈、大总管三人知晓夭红的事情其他人一概没有透露半分。大夫只说夭红是精气不足,肾虚体弱,这原是小倌们的常病并未引起任何怀疑.
黄妈妈看着夭红身上脱下的衣物饰品约一刻钟,方点了火盆将衣物烧毁。只留了饰品也被黄妈妈极神秘的藏了起来。又叮嘱潋滟不可多嘴。
“哎!我早知这孩子定是不平凡的,如今惹了这么大的篓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夭红身上那些衣饰均不是民间的东西。黄妈妈大概猜到夭红失踪这些日子是被关在哪里了。只是这神秘的返回到底是有人人为?还是这夭红自己逃了出来?若是人为倒也无需担心,怕就怕是自己逃出来的,那就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了。
潋滟虽然平日里懒得多想事情,但见黄妈妈如此慎重隐约觉得夭红的事非同凡响,他没有多问,只是在心里有了些提防。
过得一日,果然有大批官兵来到赏菊楼借口巡查,却专往那每屋小倌脸上看的。幸好黄妈妈机警连夜将夭红藏于了隔壁的梨香院。这梨香院是年后黄妈妈盘下的院子,比赏菊楼稍小一些,却格外的好景色,与赏菊楼只一墙之隔。黄妈妈特意用了大总管的亲戚的名字,外人还道是哪个新院子要开张正在装饰翻新呢。
潋滟也是昨晚才知晓黄妈妈为赏菊楼留了后路。怕是黄妈妈早就料到会有用到这院子的一天吧。潋滟突然觉得黄妈妈不像她外表给人的小气刻薄自私自利的感觉了。
官兵来查了半日,又将潋滟置于床下的珠宝箱给查了出来。只是这次就没那么好运,箱中的东西被乱扔一地。待潋滟一件一件来收拾时竟发现不少东西不见了。那件冯佑龄留下的手镜貌似没有其他物品价值高,竟无人打它的主意,只是潋滟在收起它的时候发现这面手镜竟然是有机括的。那帮官兵不知怎么触动了手镜的机括,潋滟在那中空的镜柄之内找到了三张泛黄的图纸。
潋滟有些担心这些东西是什么惹祸之物,早早遣了小童去睡觉。自己躲在帐中仔仔细细看了那图纸--那原来是大燕国的兵力分布图以及京畿守备图和城内隐藏的秘密通道。
看来这冯佑龄也是别有用心之人,不知他如何得到这三张图?又预计用在何处?可能是他匆忙中取得此图不敢置于身边只好放于镜中又送于潋滟好掩人耳目罢。说不定他真是叛贼也不一定。现在他生死不明,如果他没死,那必定会派人来寻回地图,只是眼下已过去半年多还没有人来寻,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若真有人来寻那该怎么办?潋滟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大大的黑洞里,四周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寸步不敢移动,那未知的黑暗中充满了危险与不安。这让向来喜欢清闲,害怕不安生活的他显得格外紧张。
一整晚未合眼,在天快亮的时候潋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找来三张发黄的旧纸,悄悄将图上的东西复制了一遍,只不过稍稍改动一下,将南改为北,东该为西,多改为少等等。弄好之后,才将复制的图纸用烛火熏了墨迹,弄得与原来看上去八九分相象就将那东西塞入了手镜之中。
半月之后,那把手镜果然再也寻不着了,这是后话。
说到夭红,自他第二日醒来除了吃饭饮水时开口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默不作声。黄妈妈又是哄骗又是威吓也奈何他不得。气得黄妈妈是捶胸顿足,想扇夭红几下解解气却又怕他受不住。就连潋滟都看不过去,帮着劝了夭红两句。
谁知不劝还好,这夭红素日里与潋滟不对盘,潋滟的劝倒像“火上浇油”让夭红一肚子的屈辱燃烧的淋漓尽致。夭红仇人般瞪着潋滟。
“你别瞪潋滟,若不是他发现了你,等到天大亮你的事怎么瞒得住?我只问你,你是被送回来的还是自己逃回来的?”
夭红知道这两者之间的不同,他恨恨的扭了头。意思非常明显。
“我就知道你天生的反骨?”黄妈妈叹了口气:“你这一逃可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灾祸吗?既然要逃为何不逃的远远的?偏偏又踏进我这个火坑?平日里你不是巴巴的盼着能逃离这种场所吗?”
夭红又羞又恼,他一把掀了被子就要站起来“我也不知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这里既无法容我,让我离开就是!”
潋滟忙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外面那么多官兵守住街口,如今连进来都不易了何况是要出去?妈妈若无心救你,早将你交了出去了。现下那些人分明就是来找你的,整条街上的人都被他们看了个遍了。你若出去,我和妈妈都得为你死,楼里的哥哥弟弟们也都不得活。”
黄妈妈听了潋滟的贴心话忍不住呜呜哭泣。夭红本来挺得直直的细白脖子也慢慢垂了下来。
“我被抓进了康王府......”夭红慢慢的将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讲了出来。他说的简略,黄妈妈和潋滟却是听得不可思议。
“就是说,皇上驾崩了,而你是唯一在场的人。康王要抓你,太子也不会放过你。”黄妈妈听完夭红的讲述之后作出了这个让人崩溃的结论?“你到底是什么灾星托世哦!所有不能惹不该惹的你都惹了个遍,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夭红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什么灾星转世?幼时克死全族,现在又要害得你们。呵呵!......
我到底是什么灾星?”
潋滟见夭红笑得凄凉,怕他想到歪路,连忙说道:“不想发生的事也发生了,这一切都是机缘。妈妈!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件事吧!”
黄妈妈终究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她略略一想:“眼下只能先躲于此处,怕官兵接下来搜街早晚这里也会被搜查到,也许就只这两三天。现在能救夭红离开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潋滟与夭红同时看向黄妈妈,好奇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
“此人就是定北---王谢聿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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