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走在路上,李其穆和蒙大志并肩而行。李其穆对情感也是个雏儿,查看的书不少,掌握的东西却有限,所以他想得基本而现实:不能让这荒谬关系持续,必须得让这家伙也进入状态,就算是被我强迫,也得让他习惯点儿,习惯成自然……
李其穆转头看了看蒙大志,蒙大志正出于侦查习惯而留意着四周的环境细节。
李其穆咽了咽唾沫,坦诚地低声说道:“蒙大志,我想摸你胳膊。”
蒙大志一滞:“啥?”脸上还没有异样,甚至戏谑地瞥看李其穆,却不知道自己那双耳朵早就先红了,还吊儿郎当地挑眉嗤笑,“咱能矜持点儿不?你是大学生,北大的,就这点儿出息!哥都替你丢人!”
“别人说矜持,你也说得出来?”李其穆笑了笑,又顿了顿,才转头把目光凝在他的耳朵上,心底扑通乱跳着,又壮着胆子,沉声郑重道,“其实没办法,我就只喜欢你。我还是想摸你胳膊,要不……你让我回去摸你大腿也行。”
蒙大志阳刚而年轻的面庞终于显出红意,一瞪眼,抬脚踹他:“滚犊子!”
李其穆矫健地旋身避过,跟演武侠片似的,完全不见拄拐杖人应该有的迟钝,笑声放得大了些,引得路人纷纷来看。他笑着小声感叹说:“蒙大志,其实……我觉得你对我撒娇的模样,还是挺可*的。”不等蒙大志恼羞成怒,不耐其烦地转到第一句话上去,“让我摸摸胳膊行不?”
“胡扯!啰嗦!废话!聒噪!”
蒙大志没好气地咬牙,红通通地板着脸,猛地掏出那副宽大眼镜戴上,装作走路蒙头蒙脑的盲人模样,左手一插兜里,右胳膊一伸,“小王八蛋,给你!”
对李其穆来说,摸胳膊是小,意义重大。他低头笑着,伸手扶住这个退伍的“盲人”,并在短袖的掩盖下,正大光明地揉摸这位兵汉子粗壮的上臂,还强忍着臊意,不去理会心底的难为情,勉强说对他来说极其肉麻的情话:“蒙大志,你一条胳膊,就能迷死我。”
“走快点儿!”
蒙大志一张脸皮红透了,又狠狠嘀咕,“你啥时候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
没几分钟就走到新楼,李其穆遗憾地笑语:“这么近呐?真想跟你一辈子这么走下去。”
蒙大志心头一跳,想说句“不愧是文科北大的,一句话就搞文情”之类的戏谑话,或者说句“那当然,哥养你”之类的调笑话,但张了张口,却忽然哑了些,最终只说:“前面有电梯。”
和这里的居民一起坐电梯时,李其穆仍旧没放开蒙大志的胳膊,一化了淡妆的大婶笑着和他们搭讪:“你们也在这儿住啊,没见过你们呢。哟,是军官呢?”
蒙大志装盲人兼哑巴,冷着脸没鸟她。
李其穆一边在其他人的注视下,鼓着勇气肆意抓摸蒙大志饱满的二头肌,一边刚正从容地笑着回答说:“我哥是当兵的,我们哥俩刚搬进来,请您多照顾。”
蒙大志听他叫哥,嘴角忍不住一勾。
那大婶又说话,李其穆随随便便地搪塞过去,俊朗礼貌的模样当真是令人如沐春风。正说话间,电梯“叮”的一声又停,五楼,李其穆扶着蒙大志,一下子叫得极其顺口:“哥,咱到了。”往外走时,外面的就开始往里进,李其穆皱皱眉,“坐电梯挺麻烦的,以后咱自己爬楼梯?”
蒙大志心底正得瑟:小王八蛋,哥是你哥,你得听你哥的!
但一听李其穆问,嘴上就不假思索地说:“成,哥听你的。爬楼梯……”还没说完就闭上嘴巴,嘴角抽了抽,似乎感觉特没面子,又道,“以后小事儿听你的,大事儿听哥的。”
李其穆听他说,就想起以前看过的小幽默:丈夫跟朋友说“家里小事儿老婆说了算,大事儿我说了算”,老婆正好听到,就问“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丈夫一摆手“这种小事,老婆说了算”。
李其穆笑笑,刚想讲出下一句,心念一动,想到上面的夫妻正好与他和蒙大志颠倒,便去看蒙大志,正发现这家伙勾着嘴角痞笑,才明白他也知道那笑话是什么。
李其穆心里更加确定,蒙大志就算能承认他这个情人,也不会承认他这个“丈夫”。又想起蒙大志那天在主城秘境里骂他“你犯贱啊!非得找男人操你?”接连又骂“李其穆你就一贱货”……脸色逐渐沉冷下来。
他没有松开蒙大志,反而把蒙大志肱二头肌握得死死的,把那块肌肉捏得由圆到扁。
蒙大志疼得皱眉,察看着他的脸色,抽抽嘴角低问:“这么使劲儿做什么?”
李其穆没吭声,走到每人处,才沉声道:“蒙大志,我不是贱货,我也从没想找男人上我……”
蒙大志这才明白自己刚才自作聪明,却让李其穆想到那天的事情了,脸色一变,忙道:“别乱说!那天是哥犯浑了,你别往心里去。”
那天的事情,李其穆没忘,蒙大志也没忘,只是谁都没去再提。蒙大志怎么想那天的事情,李其穆不知道。李其穆以前刻意忽略掉那天的折辱,只因为他*蒙大志极其深刻,深刻到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现在冷不丁想起来,说出来,才知道已经成了心里的伤痕和疙瘩。
李其穆拄着拐杖走得笔直,却再没出声。
蒙大志悔得要死,抬左手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啪”的闷响显出他用力的沉重。
李其穆心底咯噔一下揪疼,立即沉眸不悦地呵斥道:“你打自己做什么!”
蒙大志怔了怔,瞬间想起以前的相处中,李其穆对他恼火的原因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自己不注意安危,他每次陷入危险,李其穆都拼命地救他,那种凶狠模样,跟护崽儿的公狼似的,连他看了都觉得浑身发毛;他每次伤了废了,李其穆也都红着眼睛给他治伤,治好了再飞脚就往他胸膛上踹,然后发怒训斥他,也不管周围有人没人,丁点儿都不给他留面子……
“对不起哈。”
蒙大志勉强扯了扯嘴角,怔怔地看着李其穆微皱的浓眉黑眼,李其穆的眼睛深黑但是坦**,近在眼前,看得他心底暖烘烘的,就突然觉得自己恶心,“小子,你揍哥一顿行不?要不,哥天天当沙包让你揍,你啥时候出气了,啥时候再停,行不?”
李其穆收回眼神,看向前面:“也没怎么生气,都过去了,那天,也是我冲动。唔,到了,是这个门牌号吧?”
蒙大志瞅瞅他的脸色,也不敢再多提,免得多说多错,就勾着嘴角,瞥着他的脸色,痞里痞气地笑道:“就它,咱到家了。哥开门啊。”
钥匙在右裤兜,蒙大志也不敢让李其穆松开他,右胳膊的动作都不大,灵巧地伸进兜里取出钥匙,再拿钥匙开门。整个动作的过程,右胳膊伸展屈起,结实的二头肌在李其穆手掌中舒张鼓起,光滑温热的男人肌肉触感,让李其穆呼吸有些粗重。
蒙大志微微迟疑了一下,右胳膊肌肉正被李其穆用力地抚摸和揉捏着,这马上要进门了,李其穆要是以摸情人的名义,提出摸他其它地方,他用什么理由拒绝?
“钥匙有什么不对?”
李其穆见他钥匙插在锁孔里没转动,出声问他。
蒙大志心下一横,拧动钥匙:“没啥不对。来,你看看要添什么东西,我去买。”心道:摸就摸吧,不早就想好了?哥对这小子也是有点儿好感,看不得他跟别的男人腻腻歪歪的,以后常年住一块儿,说不定过个三年五载的哥还真能转了性,不喜欢女的了,就喜欢他……
但李其穆一进门,就松开蒙大志的胳膊,心里兀自咚咚乱跳着——要他吃吃蒙大志的胳膊豆腐,他还做得来。但要是让他真的扒光蒙大志,强悍地压上去乱啃乱咬……他活这么大,还就在主城秘境发疯那一次。
他仔细查看室内环境。的确是个出租屋模样的小公寓,进门就是一张大床,不算狭小,倒与宽敞些的宾馆房间相似,只是除了洗手间和浴室之外还带着一个小厨房和阳台。房子里空****的,需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
“哥直接给他签了两年的租约。以后就住这儿了,就是小了点儿。”
蒙大志一直偷瞄李其穆的神情。
“不小,咱们两人住,在这里练功对打都足够地方了。”
李其穆查看一圈儿,从书包里拿着记事本和钢笔,记下所有要购置的东西。
十几分钟,蒙大志一直干巴巴地说着或戏谑或找抽的话,可惜李其穆不吃他那一套。
“走,去超市。”
李其穆把书包仍在**,把钢笔别在衬衫上口袋,拿着记事本率先出门。
蒙大志挠挠头皮,抽抽嘴角,看着李其穆安然冷静的面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走出去,蒙大志锁上门,把钥匙分给李其穆一把。然后顿了顿,看着旁边拿着记事本走路认认真真、毫无之前欣喜激动的李其穆,深吸一口气,有些烦躁,压着声音皱眉道:“还,还要哥装盲人不?”这就是问:胳膊你还摸不?
李其穆摇摇头:“不了,快点买完东西,我第二节有课。”
蒙大志又忍着,忍到了下楼,又忍到了超市,在超市几排餐具货架中间,眼看李其穆黑眸净澈,面庞刚硬,就是视他于无物,他忍不住了,一下子就起了痞性,嘴里模糊地咒骂了一句,恶狠狠地带上宽大的老式墨镜,把右胳膊直接伸李其穆怀里:“扶着!”
李其穆心里乱跳,他就知道这招儿扮冷漠对蒙大志最为有效。以前是,上次和蒙大志决裂更是,这会儿瞧瞧还是如此。他早前在蒙大志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就想了,要他扑上去强啃蒙大志,先不说蒙大志什么反应,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变态。那么,就以退为进,让蒙大志软和点,等他试探着去亲啃的时候别反抗那么激烈……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一大早,来买餐具的人极少,周围每人,李其穆沉着脸,皱着眉,声腔醇厚而不耐烦地道:“别胡闹。站一边儿去。”
蒙大志脸皮一黑,痞性十足地冷声道:“够吊气啊你,当哥是小孩儿呐?”见李其穆是铁了心的不理他,他只当李其穆还因为先前想起主城秘境那件事而心里头有疙瘩,不禁咬咬牙低声道,“哥也知道那次嘴巴犯贱犯浑了,你说怎么办吧,你老这么惦记着,咱们日子还过不过了?”
说完自己先愣了下,这话说的,真跟两口子似的。
李其穆也心里烫得厉害,英气勃勃的面庞显出一片醉红,低着头重新挑选碗筷盘子和勺子平底锅等物,口中训斥地低道:“我没往心里头去,这会儿我挑东西,怎么扶你?撒娇呐你?”
或许是他表演得太冷漠,又或许是蒙大志鬼蒙眼了,蒙大志看他态度生硬,一咬牙,只能祭出绝招了,故意转身就走:“哥闭上眼睛了,哥现在是盲人……”念念叨叨,一句话没说完,正好与一个过来选餐具的年轻女人擦肩而过,他两只脚互相一绊,“哎”的低声一呼,直挺挺往前就摔。
“砰!”
这一下摔得够实在。蒙大志整个精壮的身体都趴到光亮亮的地板上,要不是胳膊略略撑了一下,只怕要把鼻子撞扁眼镜摔碎。就这样,也够狼狈的,两条胳膊前伸着,两条长腿分开,一动不动地痛苦呻吟。
“你还能再幼稚点儿不?”
李其穆蓦地转头,忽略掉被吓傻眼的年轻女人,看向趴在地上闷哼的蒙大志,脸上又青又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心疼的,猛一起身,大步走过去,抬脚就往他宽厚的脊背上踹,“说话!你还能再幼稚点儿不?”踹得也没舍得使劲儿。
蒙大志其实没摔怎么样,他前扑动作真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全身筋骨肌肉在前摔的刹那,如同猫儿落地,臂膀看似轻轻一撑,其实什么力道都缓冲过去了。摔完装模作样地吆喝呻吟两声,才后知后觉地难为情,暗暗咬牙,也觉得自己傻不啦叽儿的,真是丢份儿!以前的精英风貌都到哪儿去了?
蒙大志想要爬起来,却冷不丁被李其穆走过来踹,哪里敢硬抗?忙配合地被踹得扑通跌回去,这下子撞到下巴,当真疼了,他吸一口凉气:“别,撞下巴了,差点儿咬了舌头。哎哟,你还踹?成,你踹吧!”
说是这么说,却趁着李其穆一顿之间,矫健地翻了个身,手掌撑地,猴子似的灵动站起来,潇洒地摘下墨镜挂在衬衫兜里,拍拍身上的衣裳,挑眉勾嘴地向李其穆嗤笑:“小兔崽子,真狠心呐你!消气儿了没?”
李其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疯疯癫癫的,都赶上刘祯了!”
蒙大志面色微变:“刘祯是谁?他也对你这样儿?”
那年轻女人看得开了眼界,张大了嘴巴看看蒙大志又看看李其穆,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恍然道:“哦。”转眼就见蒙大志冷然森狠地瞪她,她一个激灵,忙捂住嘴巴,也不选餐具了,转身一溜烟儿地逃没了踪影。
蒙大志愣了下:“这么快?”又转头,抱着膀子,似不在意地皱眉问,“刘祯是谁?”
李其穆没功夫管闲人,想起来蒙大志不知道刘祯的游戏身份,就简单道:“胡汉三。”
蒙大志一皱浓眉:“他现实里也整天缠着闹腾你?以后别鸟那二货!他住哪儿?”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去以武力值恐吓一顿。这就是个流氓痞子!李其穆心底哪还气得起来?
李其穆心里跳动不停,脸皮神情却不怎么好看。他以前还为蒙大志的“吃醋”而暗暗欣喜,现在却理智下来,心道:暖炉,暖炉,他这占有欲要是有一半情*成分,我少活十年都行!
他把选出来的碗筷勺子平底锅等物都放进购物车,起身道:“推着,走。”率先拄着拐杖往床褥区过去,要去选两床被褥和两面床单,出租房里连凉席都没有。
蒙大志板着脸一个敬礼:“遵命。”心底有些无奈和丧气,眼看李其穆对他比先前还冷淡三分,完全不像没“决裂”之前那样纵容他,不由暗暗咬牙,没走几步,就忍不住,以极不耐烦的语气低声问,“小子,我说你到底要闹成啥样儿啊?没完没了了是不?你就说一句话,哥怎么样,你才能忘了以前那几句浑话?”
李其穆突然怔了怔,他不得不承认,有些话,说出来伤了人,就在心里头划下了刻痕,你不在意,它会迅速消失,你若是在意,它就在心里头加深凝固。不是大度不大度,包容不包容的问题,而是你越是在乎就越是忘不了。蒙大志骂他的那两句脱口而出的话,他恐怕这一辈子都留在心里头了。
“别说这些,我真没生气了。耽误这么长时间,咱们赶紧的。”
李其穆沉默了下,就抬头笑,浓眉黑眼笑得跟以前一样阳光开朗而且英俊逼人。
蒙大志深深看着他,觉得有点晃眼,转回头,咬牙搓搓脸,推着购物车不吭声地走。
李其穆买东西向来挑选快速,二十来分钟就把购物单上各类$*小说 *WWw.*class12/所需之物买了个遍。眼看东西太多,他就把被褥、凉席、枕头、电磁炉等等大件的货物委托给超市运输关口,填了单子,交了钱,请他们送到出租房里去。
早上买这些东西的人少,李其穆和蒙大志各自大包小包地拎着走出超市的时候,刚好还可以搭上给他们送货的车。
路上李其穆早就抛开烦心事不想,坐在座位上抱着双臂沉吟思考以后的生活。
蒙大志只当他还在生气,实在受不了这种绵绵絮絮的烦心事儿,有心也生生气,却生不起来,而且他自己理亏愧疚得很,就挑话头来试图引李其穆高兴,奈何李其穆只是像看陌生人似的看了他一眼,就又回过头去。
蒙大志心里头发凉,颇不是滋味儿,到了楼下,就和那些超市工作人员一起搬东西,也不坐电梯,蹬蹬蹬扛着被褥、凉席、台灯、电磁炉等物往楼上跑。
等东西放好了,超市工作人员离开了,两人又默契地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规整了……
蒙大志满头大汗,瞅瞅李其穆,见他拄着拐杖站在窗前看阳台,似是出神,不禁龇龇牙,一边想怎么解决这个“疙瘩”,一边热得又解开衬衫三颗扣子,抓着衬衫衣襟呼扇。然后一低头,看着自己两块方正厚实的胸肌,还有六块轮廓明显刚硬的腹肌,心中一动,耳根子慢慢红了。
蒙大志顿了下,按下难为情,暗暗吁了口气,漫不在意地踱步靠近李其穆身边。
“咱该买个冰箱,再买个洗衣机、电视、电脑啥的。还有空调,你不热?瞧把哥给热的,成水兔子了。”蒙大志浑身气息滚烫,站在李其穆右边,右侧着身子斜靠在窗前,右胳膊肘撑着窗户棱,左手抓着已经敞开七八分的衬衫胡乱呼扇,眼珠子直瞄李其穆神态。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才真切明白,什么叫做“量力而行”,承诺了诺言,完成不了,自己丢尽了脸,还让别人失望。
惭愧了,以后尽量履行更新诺言吧,总不好朝令夕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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