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流水声和窗外瓢泼大雨的声音交融在一起,就如同流水和泪水,雨水和泪水浸润在一起一样,辨别不出灵魂的啼哭,还是自然在落泪。
一起沐浴完毕的范云想和季郁重新回到卧室房间。范云想拿着一张浴巾裹住季郁的身体,疼爱的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转身去铺理被林幼一用一只死兔子弄得腌臜不堪的床铺。
季郁逼迫自己不要去在想那副血腥凄惨的画面了,可是那幅画面就影印在她的头脑里,挥散不去。她无望的垂头丧气,闭上眼睛。这无疑是给二人的爱巢一记钝重无情的打击。
范云想铺好床铺,里里外外的换了一遍,牵着季郁的手,想要带她入睡。
季郁滞滞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失焦的定格在原来那只死兔子躺着的地方。
范云想轻揽着她的肩膀,轻吻她的额头,眼睛,脸颊,唇边,还有耳后。用爱意想让她放松下来。然后温柔的说道:”我睡在里面,你睡在,原来我睡的地方。乖,不要怕。不要再想了。“
季郁被范云想的体贴温柔哄上了床。范云想一夜都拥抱着她,试图为她带去安全感。
季郁缱绻在他的怀抱之中,整夜无法闭上眼睛。只要尝试一闭上眼睛,那只兔子凄惨的,血淋淋的画面就在她的眼前飘动。
疲惫覆盖上范云想的眼皮,他沉沉的睡去。季郁闻着他身上干净舒爽的气息,听着他温存起伏的呼吸声,感受着他稳定舒缓的心跳声,回响着刚刚二人在浴室里面所发生的那疯狂的一幕幕——他站在她身后,身体紧密贴合着她的身体,站在水池旁帮她洗去手上那可怕的血渍。
然后,他突然停住了,抱着她的身体,将她抵在浴室的瓷砖墙壁上,打开淋浴,如同在温热温暖的雨水中,灌溉着如同植物一样的二人的身体。他强势的亲吻她的唇,在她的颈部留下爱的痕迹。又褪去二人的衣衫,但是只是认真炙热的看着她的脸。双手却又轻柔缓慢的拂摸着她的全身。季郁竟一点也不觉得难堪羞愧。她始终回应着他的眼神。她虽然不清楚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可是她却觉得二人的心是被紧紧地栓系在一起的。她甚至疯狂的认为,二人的脐带是被紧紧地栓系在一起的。她觉得他是爱她的。
范云想双手扶在她孱弱的双肩上,缓缓向下游移......
直到现在,她躺在**,躺在他原本枕着的枕头上,躺在他的身旁,他的怀抱里,她依然感觉好似他柔软,细长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温柔地拂摸。
季郁安心的微笑,脸上却带着一丝苦涩。伸手轻抚熟睡中的范云想的脸颊。
范云想牵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她颀长的手指指尖,然后始终牵在手中,朦朦胧胧之中,睁开一道惺忪的睡眼,嗓音有些沙哑,但是依然动听温润,轻声道了一句:“睡吧,乖。”
季郁便不再扰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内心觉得无比充盈平静。
次日一早,范云想很早醒来,看到季郁依然是昨晚的姿势,目光如水,清澈温和。
他伸手轻浮她有些凌乱的缕缕发丝。二人这才察觉,彼此都是赤诚相见,昨晚沐浴过后,都没有穿上衣服。只是一人裹着一条浴巾,又都装在同一条被单里。如同两个苍白瘦弱,而又颀长,等待破土而出的蚕茧一样。
季郁的右手轻轻放在他的脸颊上,看着他的眼睛,毫无戒备和杂念的慢慢靠近他的脸,用柔弱单薄,但是又有一些干燥的双唇轻吻他。
范云想的浑身被爱火点燃,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底下。
突然,房门被推开,林幼一冷漠的抱着双臂,站在门口,漠然无视二人的情绪,淡淡的说道:“既然起来了就给我做早餐吧。对了,先给我榨一杯鲜橙汁。”
说完,大力摔上房门。
范云想泄气般的侧身坐到窗边,嗓音平和:“对不起,小郁。因为我的关系,让你经历了这么多惊悚和难堪。”
季郁裹着床单,也坐了起来。伸手在他身后圈住他,将头贴在他光滑的肩部,柔声细语的说道:“云想哥可不可以不要对幼一姐对我做的事情而向我道歉?或是对我感到抱歉?因为,那句‘对不起’,会让我误以为,你是爱她的,所以才会对我‘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幼一姐也没有‘对不起’我。虽然我感到很抱歉,觉得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会很卑鄙,可是我觉得是我对不起她。我发自内心的想要对不起她。只要你没有被她从心灵上俘获,你就没有对不起我。我想我们除了‘对不起’之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可以相互诉说呢。”
范云想从背后牵住她的手,仍然温存的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温柔的道了声:“我爱你。”
季郁裹着被单从**下地,钻进衣橱里换衣服。
范云想对于她的清纯害羞觉得快乐。恶作剧般的拉开橱门。季郁慌张的用被单遮挡在身前,无辜的双眼闪烁着看他。
范云想刚俯身欲靠近她,季郁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头脑勺儿撞到了柜子的后面,“砰”的一声,季郁吃痛的叫了一声“啊——”。范云想上前去,担忧的抚揉着她的后脑勺。
这是卧室的大门又被推开,林幼一反感的看着二人举止暧昧的样子,恼火的吼道:“大清早的就这么精力旺盛?季郁,你恶不恶心?人前衣冠楚楚的,装作无知的白莲花,背地里净做些肮脏下流的事!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季郁一大早起来就挨到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只是慌乱的用被单裹紧自己的身体,不知所措。
范云想无奈的转身,回复道:“林幼一麻烦你进来之前先敲门好吗?你别总是吓到她。
林幼一懊恼的尖声尖气的喊道:”范云想,你裤子在我面前脱了多少回了,你现在给我讲隐私?你不觉得你自己特别渣吗?“
范云想同样有些恼火,走到林幼一面前,冷静,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回答道:”我想搞错了的人是你吧?我只是同意你‘借住’在我这里而已,以同事或是熟人的身份,我们现在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那段感情是有你开始的,也是有你结束的。如果你不能够从心里面承认,并且接受,我现在已经认真的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那么我想我还不够资格让你住在我这里。你为什么总是混淆着一切呢?小郁,她现在才是我的爱人,所以请你不要再刁钻,无理取闹了。她不是可以被你颐指气使的,被你指挥做早餐,榨果汁的佣人。“
林幼一摔门而去。
范云想听到轻微的呜咽啜泣声,回头看到吓坏了的季郁,蜷缩在衣橱里担惊受怕的样子。
范云想叹了口气,从衣橱里随手抓起一件上衣,套在身上。又拿起底裤从浴巾下套上,之后解开浴巾,穿上外裤,对季郁说道:”她一来把一切都搅乱了,我现在让她离开。“
季郁从柜子里钻了出来,匆促的拉住他,泪眼婆娑的说道:”云想哥不要这样子,我知道如果把她赶走了,你会担心她,也会埋怨自己不负责任。幼一姐也会很伤心。我只是害怕你们吵架的样子......“
范云想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耐心解释道:”小郁,我知道你心软善良,肯包容。可是这件事情不仅仅关于你,同样也关于她!她留在我们家不过是用我们俩之前的感情折磨她自己。所以,让她离开才是最好的。对于你,对于她,对于我,都是最好的。“
这时,客房里传来一声尖锐刺耳,惊心动魄,发泄的吼叫声。随即是摔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哭喊声。
范云想离开房间,向客房走去。
季郁快速换好衣服,然后来到厨房,精心给林幼一榨了一杯鲜橙汁,打算给她送去。
站在客房门前的季郁看到,满房间的凌乱,满地的被砸碎的她和范云想精心挑选的装饰品。**的两具身体。
季郁手中的橙汁坠落在地板上。
范云想挣脱开继续痴缠的林幼一,从**起身,走向滞在原地的季郁,向她解释道:”小郁,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季郁看着他,等他解释,等待他的下文。
然而,他却沉默了。
季郁蹲在地板上,开始收拾自己不小心打碎的玻璃杯。原本是一对玻璃杯,现在季郁想要借给林幼一用的那只,被打破了。她这样想着,右手被碎玻璃杯划破了一道伤口。
林幼一从**起身,优雅的整理衣裙,轻蔑的绕过季郁,向浴室走去。浴室传来水流声。
范云想刚欲拉过季郁受伤的手,欲替她检查伤口,季郁左手端放着碎玻璃的那只手,用力的攥紧,血液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范云想握着季郁与之相比一小道伤口的右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震慑的大吼道:”小郁!你在做什么?“
季郁尽管眼中溢满泪水,不过没有哭泣声,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出客房,将左手的碎玻璃丢进垃圾箱里,然后回到卧室去拿外衣和帆布包。
范云想拿着医药箱挡在她面前,拦截住她的去路,拉过她惨不忍睹,鲜血淋漓的手,心如刀绞,不忍心的闭上眼睛。
季郁抽回自己的手,想要绕过他的身体,走出房间。
范云想拉住她的肩膀,语气软软的问道:”晚上什么时间回来?我去接你好吗?“
季郁崩溃的跪倒在地板上,哭泣着抱住他的小腿,语气卑微脆弱:”云想哥,为什么不关上门?不知道我会看到吗?不知道我会伤心吗?“
范云想伸手拉她,心痛道;”小郁,你乖,起来再说好吗?“
季郁摇着头,哭着恳求道:”云想哥,求你现在对我说,你不爱我了,好不好?我最后求你这一件事情。你打醒我,让我放手吧......我真的......没有丝毫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范云想强制将她从地板上带了起来,低声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够放心?“
季郁的心忽的一下坠入谷地,她傻掉了一般,眼泪只是顺着脸颊滚落,在无声息。
范云想拿出碘酒,欲帮她处理伤口。
季郁抽回自己的手的同时,一不小心打翻了碘酒瓶。
范云想有些恼火的苛责道:”小郁!你不要这样幼稚任性了好不好?“
季郁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边哭边讲:”只有手上的疼痛,才能够缓解心里面的疼痛......云想哥,我不用比帮我包扎伤口,不用你对我负责任......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就请你不要给我一个假象,不用......勉强你自己,面对这样幼稚任性的我。“
季郁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苦笑道:”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在你心中又算什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让我看着你和林幼一吵架,就是让我感到惭愧,让我自责,让我恨自己,然后......转身再去爱她,连门都不关一下吗?“
季郁颓然的点点头,低声说道:”也对,毕竟这是你的家,你的房子。你把一百个女人带回来睡也是你的自由。我都应该心怀愧疚。因为,对不起,没能让你满意。我,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范云想甩了她一记耳光。
她曾经以为他们两人永远不会发生争吵。她还以为,他是她童年时幻想的,那个不会打他的理想的结婚对象。
范云想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甚至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外。他从没打过任何女人。他除了被别人挑起是非动过手之外,只主动打过一个人,那就是吴启悠,欺负季郁的吴启悠。
范云想之所以动怒打了季郁,是因为他不想让她因为他的错误而用语言把她自己贬低的很卑微。什么叫做”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她把自己看作是他的**吗?她把自己看作是他的泄郁工具吗?她怎么......那么傻?
范云想伸手轻抚季郁的脸颊。
季郁痛苦的闭着眼睛,缱绻痴迷的用火辣辣炙热滚烫的脸颊揉蹭,感受他手指传来的触感。
范云想更是后悔,自责。他有什么话不能够好好说?她明明就那么乖巧懂事,什么都听他的。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混蛋!
这时,浴室传来拉门声,季郁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心慌意乱的,逃一样的跑出范云想家的大门。
范云想追到门口,可是她已经如同一只落魄的蝴蝶一样的,煽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飞走了。
他低头看见季郁的那双白球鞋还在鞋架上,他回头看到她的那双白色毛绒拖鞋还穿在林幼一的脚上。她是赤脚跑走了吗?她是不会再回来了吗?她爱他已经爱的迷失了心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
仅仅一个夜晚而已,季郁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不吃不喝不睡,没有尊严,没有爱情,没有鞋。被兔子的尸体又吓的魂飞魄散。两次撞到自己的枕边人和住在客房的前女友接吻,滚床单。伤痕累累,落荒而逃。
范云想给季郁拨打电话。电话通了,无人接听。
他反复的拨打,仍然无果后。他只好无可奈何的拨通了骆钧仁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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