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明
“塞利尔太喜欢我,所以才一直幻想着给我一个孩子。他这份纯洁的心情真让我感动。他接受炽天使位阶的时候或许也一直想着这件事吧?这样的纯洁的塞利尔,的确值得我中意。”我用眼角看着贝利亚,他的脸白如茉莉。
“你有了亚纳尔的孩子?”问句,却用不需要我回答的语气说出。贝利亚失神到了无法意识自己举动的地步,他用右手抓紧心脏处的衣料,仿佛在抓自己的心。是很疼的吧?那里,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你若真的爱我,又怎么会无动于衷?我脸上的笑意和心中的冰冷一同涌起。
“不知道他以后会像谁?像我还是亚纳尔。”
“不可能的……”贝利亚喃喃自语:“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我睁大眼睛反问他。
“亚纳尔和我一样,都在你身下,怎么会让你怀孕?”
我略微吃惊,依旧淡笑:“谁在上谁在下真的那么重要吗?”
“那么骄傲的拜丘啊……”贝利亚闭上眼,眉头紧锁。
我看着窗外,不过才越过木星天,就已经能隐约闻到净火天的气息。以前的拜丘,是用怎样的的心情看着那片乐土的?为什么我现在完全没有喜悦之情。洁白的嶙峋建筑,光耀殿的屋顶和月华殿的高塔遥遥相望,延伸到尽头的霞光全部都来自净火河,馥郁的曼陀罗华繁密盛开,足以忘掉忧伤。那么骄傲的拜丘,都到哪里去了?
路西斐尔可以窥视一切至善,那么我呢?我的骄傲来源于什么?
我甚至想,如果是几千年后的拜丘,在看着净火天会是什么心情?
应该也与现在不同了吧?
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的心情和感情,每日每夜都会改变的自己,想不起过去的自己,又看不到未来的自己。能看到一切的雅威,他的眼中这些是什么景象?或许他早就对我失望了。如果他窥视我如今的心情,或许会厌恶到极致。
我在用折磨贝利亚来强迫自己直面过去。明明可以忘记的过去,我偏要一次次的提起。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明明是雅威的孩子,我却根本不爱。明明是我的孩子,我却还是憎恶。
只不过,我不能遏制他的生长,不能改变他会降世的命运。
我不过是天使,永远不可能是神。
我捂住眼睛,觉得眼眶是热的,温热,燥热,直到疼痛。
天使没有眼泪。那么神那?雅威有吗?
贝利亚的声音响起:“放了自己吧,拜丘。你不爱我,又怎么会恨我。就算我难过,你也不会真的高兴。可我不是,看你这样,我就觉得血液都要凝固了。”他强硬的拉开我的手,直视我的眼,海蓝色的瞳孔都是波动和隐忍。“我爱你。无论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我都是爱着你的。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在哈玛流死去的时候,在塞利尔忘记你的时候,明明我是最亲近你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在爱你,还背叛了你的信任,就算死一千次也不能弥补这罪过。可是,该死的人是我,你却将罪孽背负起来。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对我是喜爱的那?就如同你不忍看塞利尔受苦一样。在神没有给予我惩罚之前,你如何对待我都可以,只是不要再让我看你痛苦。也不要再强颜欢笑。我求你。”他的吻落在我手心。
和吻一起落下的,还有玫瑰色的发丝。
“贝利亚。”我的视线一直盯着他,在他抬头后才说:“我一直都忘记自己是和你在一起的,直到路西斐尔告诉我。之前我都忘记了,或许因为我太懦弱,不敢让自己记起那些事情,或许是因为我为了神,宁愿舍弃一切。这样的拜丘,根本不是骄傲。”
我抽回手心,却无法放松身体。
“在地狱的时候,我却想起了和亚纳尔的事情。我一直想,为什么那?为什么我只记得亚纳尔?或许是因为他救了我。在阿斯莫德的监牢里,我分不清日夜,分不清时间,只有酷刑和磨难。阿斯莫德是不需要我说什么和做什么的,他只是要折磨我。不让我死去也是为了可以继续这件事。四处都是鲜血,从我的翅膀流到地上,我恢复的越快,得到的折磨也越多。后来,阿斯莫德说,既然天使最宝贝的是翅膀,那就砍掉他的翅膀吧。”我想起阿斯莫德的表情,歪了嘴角:“第一只翅膀砍下来的时候,我几乎疼晕了。他随意的丢在地上,我看着自己的翅膀,金色的羽毛,能看得到上面的骨肉和不断涌出的鲜血。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黯淡的光辉,然后很快就成为一块腐肉,黑色的,和在我身上的样子截然不同。第二只,越来越多的羽毛掉落,整个牢房都是。第三只……”
贝利亚要捂我的嘴,却被我躲开:“听我说。然后我被阿斯莫德拉下刑架,按在地上。他说,既然有这么多人喜欢我,那他也要试试看我的味道。其实,和砍掉翅膀相比,他进入我身体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我连动都懒得动。我只记得我的手距离烂掉的翼骨很近,我伸手就能碰到。可是我不敢去碰。怕碰到之后会连身体都腐烂。他结束了,拉起我的头发,说,也不过如此,我以为你真的和别人的味道不同那。后来所有看守的恶魔都上过我,不止一次。直到我所有的翅膀都被砍掉。阿曼救了我,他明明一直记得之前的事,却什么都不说。我这样的身体,还有谁会喜欢?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我背后的疤痕让自己都觉得恶心。只有他,知道所有事情却还是坦然的。所以,就算雌伏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很难动情动欲了。我的所有感情都消磨在阿斯莫德的地牢中,和翅膀一同离开。我说自己懦弱,因为我只记得救了我的阿曼,只记得他是亚纳尔。而其他的事,我不敢记起。我一直想,或许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背弃了我,让我受这样的痛苦。但……就如你说的,我既不爱你,又怎么会恨你?只是我现在不能忘记这些事,我不会让自己忘记。”
贝利亚微微张嘴,迟迟不语。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直到马车降落在水晶天,我下了马车,也一直没有动弹。
“我不用贝利亚陪了,送他回水星天。”吩咐过座天使,我回了月华塔。
甚至已经不愿住进卧室,我在高塔的最上面住着。
这里是除了神之外,天界最高的地方。
也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这位置是神给的,脱离了天使,又永远到不了他身边的地方。
又有许多天没有见到雅威,我煎熬着,仿佛经过了许多年的时间。我想去看他,又惧怕着,坐在塔顶看净火天,会想象现在的雅威在做什么?想着他的凝视和微笑才能入睡。可同时,我不敢去见他。
腹部开始隆起,这征兆让我更寝食难安。在不知第几次让人把吃的东西拿走之后,路西斐尔出现在我面前。
“有了孩子,这是必然的现象。”他淡然的陈述。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只是盯着他的肚子看。
“塞利尔当时也有这样吗?”
路西斐尔说:“没有。在这之前,孩子就被拿掉了。”
“怎么拿掉的?”我侧脸问他。
路西斐尔眉梢稍动:“这你不需要知道。”
“我只知道,我跟其他天使已经很不一样了,不但翅膀不同,连肚子都不一样。”路西斐尔坐下的身姿都让我羡慕了,他说这是必然,可为什么非要是我那?我不禁恶毒的想,如果是他腹部隆起,会是什么样子?
路西斐尔说:“这是荣耀。神子不是谁都可以孕育的。”
我说:“我倒宁可不是我。”
路西斐尔说:“你不用想别的事,只要好好照顾自己,让神子和你都平安。”
我一阵恶寒,他语气也太温柔了,跟平时的路西斐尔绝对不同。“你就是来说这些的?”
“你的身体现在是天界最重要的事,难道我不该自己前来?不然你又会饿上一天吧?让人把午饭送进来,我和你一起吃。”
虽然这里是我的地方,可是座天使们依然不敢违抗路西斐尔的命令,动作极迅速的摆好了餐桌。莫名的,我又恢复了和他一起吃饭的日子,只是地点从光耀殿移到了月华殿。
他告诉我许多事,比如吃什么好,吃什么不好。我都丢给一旁的座天使去记录,反正每天做饭的又不是我。
“以后我每天都过来,三餐都给我准备一份。”
“是,殿下。”座天使恭敬的鞠躬。
“真的每天都过来?”我惊讶了,他是这么悠哉吗?难道地狱那边打完了?
路西斐尔说:“在光耀殿我会很担心。”
我最近都很安分的留在水晶天,他还担心什么?我疑惑地看他,于是路西斐尔补充道:“你的确安静了,可是却像是灾难的前兆。”
我笑出声。他竟是担心我再次惹出事来?
还会有什么事那?贝利亚围着我,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捧给我,连他的心都情愿送进我手里一般。我的孩子成为他最大的诅咒,让他无法平静。而拉贵尔,我的不动声色已经让他惶惶不可终日,他应该品位更大的痛苦死去,所以我还在考虑要怎么办。而别西卜,我相信就算我不说,路西斐尔也不会让他好过。这些已经和我无关的人,真正的,彻底的,无法让我再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那还是不要麻烦了,我去光耀殿吃饭就好了。不过现在,我想去看塞利尔。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跟他解释我这个问题?”我指了指肚子,总不能让塞利尔相信这是受伤造成的吧?
“我依旧觉得,你不再接近他才是正确的。”
他还是不喜欢塞利尔。不过这没关系。只要路西斐尔不拒绝我的要求就好。
最后,我只是穿了很大的衣袍。还用披风包裹了全身。只要塞利尔不触摸我的腹部,应该就不会穿帮。
到火星天的时候,巴比勒正在门口坐着,不知想些什么。他其实可以自由离开了,可却还是留了下来。塞利尔执着的爱着我,巴比勒就执着的爱着他。
“他最近如何?”我笑着开口。
巴比勒看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开:“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来了而已。”
我指了指自己:“已经开始鼓起来了,怕他发现。”
巴比勒说:“总有一天会发现。不知道那时候,他会不会更难过。你不再见他,或许才更好。”
他竟和路西斐尔说出相似的话。
“嗯,或许今天之后,我会很久都不会再来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巴比勒再次看我,说:“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那就好。”我走进去。今天我来,是问那件我最关心的事。
哈玛流的死因。
明知道会刺激塞利尔,或许还会让他痛苦万分,可我必须要问。自从上次听到他的话之后,我就在意的很。因为我很难想象,塞利尔会冒认谋害天使的罪名,这么严重的事,他怎么会说谎?他为什么会承担下来?我怕我的猜测是真的,所以必须得到他最真实的答案。
走进他房间之前,我让座天使站在门口:“谁都不许进来,包括巴比勒。如果他能闯进来……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做。”
座天使们一个个视死如归似的,我满意的点头。
“拜丘,你终于来了。”塞利尔似乎刚才还在睡觉,一看我进门就迷迷糊糊的扑了过来。
我怕他撞倒我,也怕他摸到肚子,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我最近有点忙,所以才来。你最近又做了什么?”
塞利尔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衣服:“这是做给你的。之前看你总穿长袍,于是做了件短的给你。我记得以前拜丘很喜欢短的那,你说长的不方便行动的。”
我点头,我的确是这样说过。塞利尔亲手做的衣服自然是全天界独此一件的样子,若是平时我或许会马上换上,可是今天不行。所以我将它放在膝盖上,也拉塞利尔坐下。
“我想问你一件事。”我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什么事?”我很少向他提问,所以塞利尔很高兴的说。
“关于一件你不想提的事,但是我很想知道答案,你能告诉我吗?塞利尔。只告诉我,我不会对别人提起。”
塞利尔为难的看着我。
我说:“我想知道,哈玛流是怎么死的?”
他马上站了起来,用手捂着耳朵:“和我无关的。不是我做的。真的。”
我放缓语气:“我知道不是你。你不可能会害死他的,可你要公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会很难过。”
塞利尔似乎在制止自己开口的举动,狠狠咬着下唇,一道血痕顺着他的牙齿流下,我连忙站起来:“告诉我,塞利尔。我要知道!”
“啊!!!”他叫了起来:“不要,不要过来!”
我抓着他的双臂,阻止他的动作:“告诉我。”
外面响起**,一时间很是混乱。巴比勒听到他的叫喊,肯定会马上赶来。座天使们听从我的命令,于是和他交手。我抓着塞利尔,只为这个疑问。
能让他拼了力气隐瞒的,能让他在意到这种地步的,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这个秘密肯定和我有关。
“哈玛流是因为救我才会死的?对不对?”
塞利尔好像被雷击倒了一般,一下瘫在地上。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没有告诉别人的……不可能的……”
我猜对了。的确是因为我。
“我说对了?塞利尔,告诉我吧……”
他将头埋在膝盖间,不肯看我:“我答应过哈玛流,绝对不会告诉拜丘的。哈玛流是自愿的,只要是为了拜丘,我和他都会这样做的……哈玛流已经受了重伤,所以他才舍弃了自己……我不想让他死的……可是拜丘,可是阿斯莫德说……”
如果我手里有点东西,肯定早就化成粉末了。
又是阿斯莫德吗?
我清楚地记得,我在地狱喝了什么,然后就昏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泡在一大池水里。当时只觉得怪,后来又遇到了塞利尔,所以没空去思考。现在看来,那时被阿斯莫德带走,或许就是因为他知道塞利尔和哈玛流来到地狱了。阿斯莫德用计伤了他们,又用我的身体做要挟,逼迫哈玛流牺牲自己来救我。
而塞利尔……目睹了一切,又因为誓言所以不能讲明。
作者有话要说:路西:多吃水果,不要吃那么多蛋糕。
拜丘:恩。
路西:别到处乱跑。
拜丘:恩。
路西:多穿点,别着凉。
拜丘:恩。
路西:你到底听没听见?
拜丘:我越来越觉得,你像是孩子他爸了。
路西:我要真是,早就把你捆起来了。还容得你到处乱溜达?
拜丘:= =那对孩子可不好。
路西:大不了抱你。
拜丘:(⊙o⊙)…那对孩子更不好。
路西:……你想到哪里去了?
拜丘:我可什么都没说。~~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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