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碌忙忙
想起从前,我也笑了。
“那时候寡人便暗忖,爱妃与寡人年纪相仿,如何能把寡人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
柳于又掩面饮下一杯。“记得有一次大王为先王处理奏折,一连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臣妾便在大王身旁陪了三天三夜。不曾想,回宫途中臣妾竟晕在路上。醒后发现大王守在臣妾床边,听婢女们说,您寸步不离地守了臣妾整整一天。”她满脸笑意地说着,笑容温婉像是要**漾出来。她的两颊微绯,似是以染上几分醉意。“那时以为,大王真是比得上那孟春的杲杲骄阳。”
我忽地挑眉笑道:“那现在呢?”
她脸上陡然醉意更浓,双眼犹如皓星跌入深谭般的黑夜。“如今以为,大王比那孟春骄阳还要明亮几分。”她的语气在酒气中又有了笑意,我一时分不出真假,却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
不知又聊了多久,她伏在桌边,沉沉地睡去了。
我也醉了几分,便嘱咐宫女来,为柳于和自己洗漱一番。折腾了几下,我便将她抱到**替她除去外衣才躺在她的身边睡下。
在柳于身边比在任何地方都要睡得安稳。也许是很小便习惯了有她时时照料。
夜色深沉,不知是否近来思虑过多还是酒意作祟,我又做起了一个梦。
梦中是廖吟汐。她朝我盈盈地笑着,我也情不自禁迈步向她走去。她竟然将手臂环上我的脖颈,双唇向我唇角凑来。我无法抑制地覆上她微微冰凉的唇,细细品尝吮吸着,霎时未曾有过的感觉如汩汩甘泉不住涌来,我又细细品味着,她也静静地回应着,我甚至再次希望这个梦久些,这个有关廖吟汐的梦。
“介安。”我忽然听到怀中的人轻轻唤出我的字。我猛地一怔。这字自父王母后去世,王兄又远至藩地后,便再无人叫过。这般称谓,这般语气,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
未及多想,我便不受控制地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卯时。正是该上朝的时间,想必大臣们早已等候多时。那个梦我也再不敢忆起,便起身换了朝服。
临行前柳于还未醒。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她醒的比我晚。我看了她一会儿。她脸上早已没了初入宫时的稚气,如今正如温顺的猫般静静地躺着。可不知为何,她的脸上竟依稀得见一行泪痕。
怕她昨夜喝酒太多伤了身体,我便传来柳于的婢女竹儿。“瑾妃还未醒便休去扰她。你吩咐御膳房的人制一碗蜂蜜柠檬水,待瑾妃醒来便让她喝下。还要嘱下人备热水以供瑾妃沐浴。”我在房外低声说道,看到竹儿连连点头,才放心地离开了。
大臣们果然已到殿上。我便也不迟疑,急急地坐到龙椅上。
“众爱卿,如今军饷告急,可有愿助我大允一臂之力者?”待他们行过大礼,我便问道。
大臣们显然未料到我会如此说,讶异之色溢于言表,而后又低下了头,一脸家徒四壁手中拮据的样子。
“臣等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几名大臣痛心疾首地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煞有介事般。
我暗中嗤之以鼻。
“大王,虽是杯水车薪,老臣也愿献微薄之力!”贺勤皱眉作揖道。
我心中感慨万分,连说几个好,道:“贺大人果真忧国忧民,便劳您将财物送至户部!”
贺勤又弯了一下腰,道:“诺。”
朝上一时寂静,几名大臣垂着头暗自窃喜。大抵是高兴我没有强行索要财物罢。
我起身拂袖,朗声道:“罢,退朝。”故意在语气中加重几分恼火,又暗自命小辰子将礼部尚书田四海传至御书房。
不多时,他便来了。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令我几乎作呕。我强忍住恶心,道:“后天便要出征,爱卿可有准备祭祀一事?”
他咧嘴笑着,露出泛黄的牙齿,堆砌起一脸横肉。“启禀大王,微臣已准备妥当!”
我故作满意的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可是军饷还没有着落……”又配上了一脸难堪。
“微臣也……”他无奈地垂下了头,语气甚是遗憾。
我开口道:“若爱卿肯拿出一万两黄金,寡人便将你官阶升一品,如何?”
他的眼里忽然泛出精光。“大王此话当真?”
我笑道:“一国之主岂有食言之理?”
他皱起了眉,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毕竟一万两黄金非同小可。
良久,他忽然缓慢而又沉重地开口:“既然如此,微臣就算是向亲朋借也要为我大允尽臣子之职!”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旁人看去怕还只道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忠臣。
“那爱卿快去,寡人在此为爱卿亲拟圣旨!”
他喜极了,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大王厚爱!”便匆匆离去了。
我暗自好笑。
不多时,小辰子来了。他说户部上报田大人为国库捐了一万两黄金。
第二日是休沐日,官员不必上朝,我便在御书房仔细研讨钱国地形。
小辰子忽然传报京兆尹王光祖求见。我一时错愕,却忽然了然。
“大王,微臣听闻田大人为国献金,微臣特携一万两黄金欲捐国库!”他拱手作揖道,眼中却是一脸欣喜。
我大笑道:“好,好!果真是寡人的好臣子,寡人这便叫吏部着手爱卿升职一事,爱卿大可放心!”我一脸高兴,却暗道这王光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他也大笑:“那便多谢大王!”
王光祖走后,又来几名大臣。以黄金买官阶一时蔚然成风。那些尝到甜头的官员心知肚明,却懂事的并未外传。百姓只道是朝廷中又多了几名高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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