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入到守序河了？”赫提侯爵的眉毛拧得死紧, “怎么这么快！”固然边界附近都是小河，但他已经把所有的桥都拆了，怎么着也不应该来得这么快啊。

第392节

“是那些贱民！”逃回来的骑士气急败坏, “那些贱民拿他们自己的船送这些人过河！”虽然都是些小破船, 有些甚至还会漏水，但毕竟也是船, 能载人的。

甚至还有一些富户竟然也跟这些贱民一起行动, 他们的船更大一些，还能载一些车过河。那些车在三江领的平原上开起来简直像马匹一样自由，还比普通马匹更能载重。这样一来，女王的军队行进当然快了。

“混蛋！”赫提侯爵掀翻了自己的桌子，“这些人怎么敢……”

大主教却很镇定：“他们都是被女巫蛊惑了。不过没有关系，等他们到了核心区, 我们就把他们全部消灭在这里！”

“真的能吗？”有个贵族畏畏缩缩地问, “要不然我们趁着他们还没过来, 赶紧跑吧。我们可以乘船出海，先去东海岸躲一躲。”

赫提侯爵狠狠瞪了这个软骨头一眼：“怕什么！他们过来正好, 河里的水生魔兽都等着他们呢！这里的魔兽可不是那些小河能比的。”

阿法尔大主教也皱着眉头说道：“各位的信仰难道就只有这么点吗？这个时候再说逃跑, 是不是太晚了？”

几个也已经意志动摇的贵族不敢出声了, 任由赫提侯爵发号施令，但等会议结束，这几个人却凑在了一起：“你们说, 真能守得住吗？他们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的，可是女王的人马这就到守序河了……”这实在是太打击信心了。

“要不然我们逃跑——”一个贵族小声说, “我的骑士是水系能力, 所以分配到了一条船, 我们乘那条船入海, 然后顺着海岸往东走，看哪里好就在哪里登岸，再考虑以后的事呗。反正我们有钱，在哪儿不能生活呢？”

这几个人一拍即合。他们都是精装简从逃出来的，身边除了自己的护卫骑士之外没多少拖累，有人还带了妻子和孩子，有人干脆连妻儿都抛弃了。数一数，他们也不过只有三十几个人，一艘船完全装得下。

于是两个小时之后，当赫提侯爵还在等待守序河那边的消息时，这伙人已经乘船离开码头，顺流而下了。

“简直是贵族的耻辱！”赫提侯爵怒火滔天，转身就去了三楼的卧室，“发动魔兽进攻的留音珠，再给我几枚！”那几个贵族跑了他倒不可惜，而且那几个蠢蛋以为那条船大就是好，其实那是一条旧船，船上的神术阵都使用多次了。他们如果坐着那条船出海，恐怕活不到登岸。

但是那条船上同样配备了指挥魔兽的装备，也就是他的妻子在喉咙里凝结出来的留音珠，那才是最珍贵的东西。不过这倒也提醒了他，这东西应该多准备一点才是。

“把我的女儿送过来。”侯爵夫人坐在**，平静地回答，“我看见她，才会给你留音珠。”

之前也是这样，拿到留音珠，女儿可以在这间卧室里呆到明天早上。尽管赫提侯爵很不想看见这个魔化的女儿，但如果不这样，他的妻子就不肯配合。

小姑娘被一个哑巴女仆抱了过来。她才六个月大，长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即使额头上有一对黑色的小尖角，也并不影响她的可爱。只可惜这在赫提侯爵看来只是可厌，他避开不去看孩子：“留音珠。”

侯爵夫人轻轻把女儿抱在怀里摇晃着，过了一会儿，她张开嘴，一连吐出了三颗暗红色的珠子。这珠子看起来像是形状不够圆润的珍珠，只是颜色有些异样，而且仔细倾听，会听到珠子里不时传出片段的音节，像是有个人在里面断断续续地唱着歌。

吐出留音珠以后，侯爵夫人就不再理睬丈夫，而是为女儿唱起了摇篮曲。小姑娘睁着绿色的大眼睛听着，不时发出婴儿特有的咯咯的笑声。

但是当赫提侯爵匆匆离开卧室，三楼再也没人的时候，侯爵夫人就把女儿放下，掀起了床尾的丝绸床单，在床单的遮掩之下，扣着秘银锁链的那根床柱根部，已经有了一条窄窄的锯痕。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从床内侧看，就会发现床柱已经被锯开了三分之二还多。

这间屋子里所有坚硬锋利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而侯爵夫人自己那尖锐的指甲可以掐破自己的皮肤，却还不足以划开这坚硬的乌木，更不可能对付秘银锁链。但是——秘银锁链却可以对付得了乌木床柱，侯爵夫人就是用这根锁住自己的细细链条当做锯子，一天天地切割着那根把自己固定在这卧室里的乌木柱子。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赫提侯爵以为自己控制住了妻子，他完全没想到这一点。而侯爵夫人也没有贸然逃跑，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带着女儿逃出很远，所以她也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有人来救她的机会。比如说，女王的军队来了的时候。

“妈妈一定会带你离开的。”侯爵夫人一边用锁链锯着柱子，一边对在**试图翻身的女儿低语，“女王的军队就要来了，你一定能活下来，妈妈保证！”为了不被发现，锯下来的木屑她都会吞进肚子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个女儿再被“夭折”掉，现在她不是孤立无援的了。

而赫提侯爵丝毫没有发觉妻子的逃跑计划，他召来自己的两个高级骑士，把刚得到的留音珠各自给了他们一颗：“如果女王的军队来了，就用这个驱赶魔兽进攻，不必有任何顾忌！”

这两名高级骑士是他的心腹，有什么话都是不必遮掩的。其他贵族也派了手下的骑士和侍从共同作战，不必顾忌的意思就是说，只要能消灭女王的军队，这些人死了也不要紧。

赫提侯爵也打听过了，女王的战斗不靠原先的耀狮骑士团——事实上骑士团也是元气大伤，当初怀特伯爵反叛，勾结魔鬼暗算骑士团，连原团长提尔天骑士都身亡了，剩下的人又被怀特杀死了一部分。更惨的是，有些人当时投靠怀特活了下来，但在女王入主白都之后又被清算了，更不必说这次从王都开始的叛乱也有不满现状的骑士加入……

总之耀狮骑士团损失得七七八八，而有面子没里子的皇家骑士团水准参差不齐地低，根本不顶什么大用。并且女王还搞了个转业复员，居然把一些骑士给送去工厂工作了！

赫提侯爵都不知道这女王的脑袋里在想什么，结果就是现在医院和工厂里的觉醒者数量，简直可以跟军队媲美。就说冯特公爵原先的心腹骑士约翰吧，都已经是大骑士了，听说现在的位置在农业部，主职种地！

所以现在女王的军事力量，主要就是这个由原长云领领民组成的第一军！这里头据说基本都是普通人，全都是女王最忠心的领民。那么，只要把这支人马全部吞掉，女王的损失就会惨重，毕竟再招人不难，再想招到那么忠心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为此，付出点代价算什么，更何况付的是别人的代价，那些贵族本来也各自都有着小心思，手里没了骑士，才会更听话。

“那么逃跑的那几个……”一个心腹问道，“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行。”赫提侯爵断然拒绝，“现在不能闹大，否则很快就会有人跟着逃跑。就说他们是去巡逻了，反正那条船也走不了多远，死在入海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只是损失了他一条船，可恶！要知道这些船都是碧波大教堂造的，光是刻画神术阵就需要很多时间，无法迅速补充。

其实赫提侯爵也不需要派人去追，因为那条逃跑的船，这会儿已经撞上了陆希的水军“舰队”。

顺风顺水，逃跑的船顺流而下，速度很快，才几个小时就已经远远离开了核心区域。这个时候几个贵族才松了口气，确信赫提侯爵追不上他们，也有心情在甲板上看看风景了。

“这里的土地是真的好……”有人羡慕地说，“我那块领地就不行，水也少。”当然，领地现在也是女王的喽。

“以后总会有——”另一个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惊呼出声，“那是什么东西！是船吗？”

看起来像是没有风帆的船，而且确实能在水上行驶，但水线以下的船身涂成深红色，水线以上则是冷酷的灰黑色，虽然船只并不像圣城的海船那么大，但不知为什么，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压迫感，绝不逊色于那种庞大的海船。

而且，他们立刻就看到了船顶展开的旗帜——虽然没有帆，但还是有瞭望台的，顶端自然也有旗杆，上面正飞舞着一面深蓝色的旗帜，上头绣着金黄色的狮子与红色的玫瑰——那正是新女王的标志，从玫瑰家族走出来的黄金母狮！

“快发动留音珠！”一个贵族大声喊叫自己的骑士，“开启防御和加速神术阵，让魔兽攻击，我们冲过去！”他的头脑倒是还很清醒，只要冲过这几艘船，再发动最大速度，这些船就算能抵抗魔兽，也来不及调头攻击他们了。碧河的河岸很宽，对面的三艘船即使呈三角形前进，也没能把河面完全堵死。

也许不能躲过所有的攻击，但挨上一两下神术炮，自己这边的船应该还是顶得住的。

对面的何塞等人当然也看见了这艘船，或者说，因为有望远镜，他们早就发现了这条船，而且迅速计算好了攻击距离。

丹尼尔亲自操炮，在对面船上的人还在大喊大叫的时候，船头的炮已经发出了轰响，一枚尖头实心弹拖着长长的弧线，正中对面船头。

船头悬挂着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中心是一块冰系魔晶，也就是说，那里安了一门神术炮。但是现在，精钢的尖头弹准确击中十字架，冰系魔晶爆开一团冷气，碎裂成了六块。

不仅如此，十字架都被从中打断，这门神术炮还没开火就已经被废掉了。

而丹尼尔还没结束，炮管向后滑动，液压系统迅速消除后座力，又连续打出了两发尖头弹。因为两边的船都在行驶，这两枚尖头弹就沿着船头向后，一发在前甲板上犁出了深沟，另一发更是直接钻进了驾驶室。

防御神术阵本应立刻亮起来的，但操纵者的反应速度实在不行，以至于三发炮弹之后，那个半透明的罩子才颤颤微微地撑了起来，但此刻的驾驶室里已经鲜血四溅，不但有人直接被打成两截，炮弹还钻进了船舱，一直击穿了几间舱室，又在下面造成了流血事件。

但是此刻，贵族们顾不上船舱里的家眷和财物了，他们刚才险些被击中前甲板的炮弹一发带走，如果那是一枚□□，现在他们已经全完蛋了。但即使如此，也有一个人被炮弹轻轻擦过，一条胳膊就此消失，整个人都被带得摔了出去，现在正在□□。

没人管他，所有的人都奔向驾驶室，然后有人捏碎了那颗留音珠。

深红色的珠子碎裂，一段奇异的歌声响了起来，顿时整个河面都沸腾了起来，许多鱼都在往水面上跳。这些鱼里有普通鱼类，也有低级魔兽，但问题是，它们的攻击，根本就不分敌我！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贵族绝望地大喊，“为什么我们的船也受到了攻击！赫提，赫提那个家伙算计了我们！”

但是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尽管已经打开了船底的驱逐神术阵，但驱逐的力量也抵不过留音珠里的那段声音，而且现在河里的水生魔兽实在是太多了，之前它们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吸引过来，并且压抑着自己的天性聚集在河水之中，已经压抑到极点了。

现在，就像囚笼打开放出了饿狗一样，这些魔兽们不仅攻击船只，也彼此攻击，甚至它们在相互争斗的过程中毫无顾忌地冲撞着船只，也带来伤害。而这艘已经有些老旧的船只，它的神术阵所使用的魔晶，当然也是用过一段时间的。本来它应该在真正的战斗之前重新更换魔晶，但谁知道有人把它先偷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