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期待一个完美的开始,在我和她之间。
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在天台上。最先进入我眼帘的是她被风吹起她的裙角下露出的那双单薄的小腿,如同鹤腿一般笔直。我看着她笑,她却神情局促。我想告诉她我喜欢她的腿,不想她错误理解了我的笑。她站在天台的角落摇摆不定,我问她在找什么,她头也不回。
找心!
于是从那天起我有了一个在寻找心的她。
我的宿舍里有一株植物,有着大片绿色的叶子。不知是谁把它落在窗台外,每当下雨时总有泪顺着叶子边缘滴落。我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安慰它,只是偶尔打开窗子和它聊天。它知道很多事情,谁让它每天都呆在同一个地方望着远处。一起吹着微风的时候我突然很想知道植物是不是也有一颗敏感的心。
那段时间我总可以在校园里看到她。她一个人独来独往,人不难看,但也不出众。每次都是先看到她晃在白大衣下的两条鹤腿,就不禁让人想笑。她的眼神总是那么飘忽不定,让人感觉如果不拉住她,她随时都会飞上天空。有几次走到她面前想问她是否找到了自己的心,但又怕太过唐突。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一个没有心的人会是什么样。
实验课上我拿着心脏标本问同学: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同学看了看我,只说了两个字:废话!
虽然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说心脏这部分课程在解剖课分数里有多重要,但我还是愿意把它理解成心对于我们真的很重要。
每天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时,总幻想着我与她相遇的情景。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与她已经熟识好久了,她对我的感觉应该也是亦然。两个人见面时一定会相对微笑,然后我她什么也不说,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拉着我手便走。
如果一定要有对话,我希望她的话短且有力。
走!
去哪?
找心去!
如果说平时我的心一直还在的话,和她拉着我的手走在一起时我突然觉得左胸那里也空空的,感觉我的心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就丢掉了。于是在那一天,两个人在偌大校园里开始找着彼此的心。
那应该是多么有趣的过程,她带着我在校园里乱转,我问她心怎么会在食堂的那排装饭盒的柜子里?她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然后把那个已经长了绿毛的馒头扔在了地上。
看,这颗已经不新鲜了。
说这话时,她带着塑胶手套的右手手指轻勾左手塑胶手套的外缘;脱掉塑胶手套的右手手指又同样轻勾左手塑胶手套的内缘,一双手套便卷在了一起。
她一定有许多这样的医用塑胶手套,她的手指间总粘着些滑石粉。握着她的手,我感觉自己的手不住地向下滑。每次我的手从她指间滑过都会有些无所适从,而她一次又一次毫无不耐烦地重新将它握住。
你为什么不好好抓着我的手?
因为很滑。
不是不想抓?
不是。
只是我的手太滑,抓不住?
只是你的手太滑,抓不住。
……
于是我们的手便再也不会滑开。
每天我还是会在校园的路上遇到她,我们擦肩而过,眼神交错。她依然行色匆匆,走过的地方会留下淡淡的福尔马林的味道。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心不会腐烂,不知道青春泡在里面会不会也一样。
即便没有她,我的心也不在了。胸前空****的感觉日子过得雷同且迅速。除了那一年的冬天,
一场大雪带走了我窗台的植物。我不再开窗,只是坐在窗前一个人静静的想象着我可能和她发生的对话。
你的心丢在了什么地方?我问她。
重要吗?
我问她,心丢了真的会找到?
谁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找?
找一样东西还需要理由?拒绝一样东西才需要理由吧。
我还差一个理由,直到毕业离开,我还在等待那个理由,和她真正相遇的理由。
无论我把与她在一起的时光想象的多么完美,可是我知道在春天没有来临之前,没有一个开始,幻想始终是幻想,
多少年以后,我依然在天台上四下张望,你走上来问我在找什么?
我突然停住了,你的长发和她很像,裙角下露出的那双单薄的小腿,如同鹤腿一般笔直。
我笑了。
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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