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哭笑不得：“别把我说得那么功利, 那我办教育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见成效的呢。”

“这还不见成效？”金羽睁大眼睛，“学校里都出了几个异能者了？还有军队里。”扫盲班都出了几个，虽然只是最低的级别, 但这个效率放到任何地方都是会让人惊呼的，毕竟这可全都是平民！

“哎——”陆希好笑地摇头, “这不一样……”这只不过是因为之前平民完全没有受教育的机会而已。

“神术阵是要研究的, 不可能等到统一西大陆之后。”现在实验室里只剩下了金羽和海因里希, 陆希就可以直言无讳了, “我们等不及。我想要发展电力，是为了那个打开空间的超大型魔法阵。”

当初在夏国，为了运行那个法阵, 夏国的三百余名顶尖大巫，再加上十字军的数十名顶级骑士与随队神官, 全数上阵才打开了通道。粗略计一计, 就需要至少超过四百名的高手。现在要重现当初的法阵，也少不了这个人数, 更不用说还有数以万计的魔晶。

“我们去哪儿找这么多人？”陆希叹了口气，“当初那个阵法，夏国的大巫们是上了教会的当。就算十字军出工不出力，那三百余名大巫, 想让光明神的本身从空间通道转移去别的空间，也会被全部抽干！也就是说, 我们需要三百多个牺牲者，还个个都要是顶尖的异能者。去哪儿找？”

整个光明大陆当然是能凑起这么多高手的，但问题是, 人家愿意牺牲吗？

“别说现在, 就算是当年在夏国, 如果事先知道要牺牲，又有多少位大巫肯去主持法阵呢？”人性如此，好生而恶死，身在其中无法摆脱的时候宁为玉碎是一回事，知其必死而往又是另一回事。正所谓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就是陆希自己，虽然可以放弃返回原来的世界，但如果现在让她去主持法阵，她自问也不想送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做不到的，怎么能要求别人呢？

海因里希嘴唇动了一下。他想说他愿意去，但一想到陆希，这句话又说不出来了。

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明确表示过愿意参与的，是圣城的那位已经魔化的前教皇伦恩。他接受了跟安东尼契约，但要求的是改良版本，就是可以解除的那种。他的目的，就是维持自己神智不失即可，直到神术阵能够开启的时候，他就可以做为一个节点加入其中。

“他还挺……”金羽当然是非常不喜欢教会的，对这位前教皇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心情复杂地说了半句，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海因里希倒是哼了一声：“他是无法接受自己魔化的身份吧？”

这个……倒也是真的。前教皇确实是至今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魔族，虽然他相信了陆希所讲的新神与旧神的争夺，但老实说，陆希也觉得与其说是他真的相信，倒不如说他愿意相信，因为只有这种“神战”，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他现在的魔化不是堕落，也不是罪恶。

“既希望自己不是堕落，又没法接受现在的身份……”海因里希哼哼着说，“最后为了拯救光明大陆而牺牲，这真是一个神官最好的结局了，死后肯定能上光明之山。”

“算了。”陆希拍拍满肚子怨气的魔鬼，“当初背刺的决定不是他做出的，他也不知道真相。信仰了光明神这么久，无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他因为光明大陆而牺牲，不管理由是什么吧，我们作为获益者，应该向他表示感谢和尊重。”

海因里希翻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金羽于是适时转移了话题：“所以你是想，用魔偶代替觉醒者？”

“确切点说，是寻找一种新的能量来代替异能。”陆希纠正一下，“我给你们讲过能量的几种形式，异能我认为属于生物能，因为有觉醒者的控制，所以使用的时候非常方便。神术阵需要可持续并且可控的能量，除了觉醒者之外，只有电能最为合适。”

电流、电压都是可控且持续的，只要绘刻神术阵的材料采用合适的导体就行。相比之下，热能和声能容易散发损失，磁能和光能陆希搞不出来，机械能更不用说，她都想不到魔法阵如何才能利用机械能……

作为现代人，最熟悉的恐怕就是电能了。

然而熟悉不等于会发电。陆希第一百次发出遗憾的叹息——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怎么也要多看几本电学方面的书啊……

然而世界上总没有后悔药可吃，再说人的精力就那么多，她已经算是精力充沛，学习了很多额外知识的人了，换个别人来，恐怕还不如她呢。

陆希这么安慰了一下自己，就把重任抛给了金羽：“基本的原理我已经讲过了，接下来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这可是拯救世界的关键。”

金羽顿时觉得肩膀上压力山大……

而女王陛下则不负责任地起身：“行了，我去看看那位路西恩圣徒干得怎么样了。”

路西恩也在玫瑰城堡，只不过他在另一边的地下实验室。那里放着从黑水沼泽搬回来的巨鼎，以及从鼎内空间挪出来的几个人像。

路西恩对于新神降临倒是接受得很快——也没办法，圣城的剧变都在眼前，不接受新神降临的说法，难道要接受教会被神厌弃的说法吗？那对他们这些神官来说就更惨了。

当然，关于魔族也是人，而且还是被教会忘恩负义地抛弃的同袍这一点，路西恩一时还是有些……但这也仍旧是没有办法，辉光女王不但胆大包天地造访圣城，甚至还说动了前教皇——至于现任新教皇那更不用说了。总之现在整个圣城其实都成了女王的同盟，他一个圣徒还能怎么样呢？

能做到圣徒的，除了像亚伯拉罕那种“异类”之外，就没有笨蛋。路西恩当然不是笨蛋，所以他既能分辨陆希所讲的信息的可靠性，又会审时度势接受现实。结果就是他来到了长云领，因为圣城在开办了尿素工坊之后（这可怕的名字），他这位圣徒的作用就已经被削弱了，而在长云领，他却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这件事情是复活夏国的人……嗯，魔鬼都没有罪孽了，更何况双黑血脉呢？

路西恩原本的打算是闭眼干吧。再说，当时在圣城门口那短短的几句谈话，也给了他一些启发——也许跟着这位女王陛下，能够对自己的能力加深了解呢？虽然他已经是圣徒级别，但如果能够再进一步，当然总是好的。

但是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路西恩意料之外，因为他见到了一团能够交流的光球！

是的，陆希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反正路西恩能够看见光球！或者说，路西恩的灵魂波动与光球十分贴近，他甚至能够跟光球交流，虽然不像她这么清晰，但模模糊糊的，就更像是“神谕”了……

前面说了路西恩可不是个笨蛋，他虽然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但陆希觉得他可能猜到了至少一部分的真相，因为他对于光球的态度格外的敬重，要不是在实验室里还有三江领那位侯爵夫人弗丽卡，他可能还会更恭敬一些。

另外，尽管是“神谕”式的交流，但这对路西恩的工作显然是很有帮助，这段时间里，光球断断续续地把记录下来的返魂香旋律传递给了他，只不过他暂时还没能将其准确地呈现出来。

这主要是因为在这段旋律中有着超声与次声的部分，尽管路西恩已经通过抓蝙蝠做实验来证明了“无声之声”的存在，但如何发出这种无声之声，他还有待学习与研究。

而侯爵夫人弗丽卡现在是他的“质检员”，每天的工作就来听路西恩哼唱这段旋律，与她记忆中的返魂香旋律做对比，毕竟光球没法给出这么明确的反馈。

“大部分已经很相似了。”弗丽卡是不知道什么新神旧神的，她只知道自己家族捡到的那颗珠子大有用处，其余的就不清楚了。所以她对于自己现在的这份工作稍微有点惶然——整天就是听一位圣徒唱歌，然后啥都不用做？

哦，不光是不用做事，甚至她还得到了一些关于声音的书籍，每天都可以学习。至于她的孩子也可以带在身边，甚至还有为小女婴特制的婴儿餐！

如果她还是男爵夫人，那这样的生活倒也正常，但弗丽卡知道她不是了。三江领已经完蛋，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已经丧生于魔兽口中，她的娘家倒是还保住了培育珍珠的工作，但那一片湖已经不属于他们，他们只是为女王打工的人了。

对此，弗丽卡也很难说清楚自己是悲是喜。她曾经想跟赫提侯爵离婚，曾经想保护自己魔化了的小女儿，现在这些都已经做到了。但相对的，她也失去了两个儿子。尽管这两个儿子更多地继承了赫提侯爵的血脉与脾气，但毕竟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事实，多想无益。弗丽卡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知道她得多考虑自己今后的生活。想要离婚的时候她就想过，凭借着已有的知识，她完全可以去做一个夜校教师——知识可是非常宝贵的。

结果现在她没有教授别人，却是自己得到了新的知识，这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因为看起来女王给她的，跟她付出的完全不对等。尤其是，他们的工作还不是那么顺利。尽管大部分的旋律已经可以重现出来，但这种残缺的旋律显然并没有效果。

“不急。”其实陆希还是急的，因为如果不能复活这些夏国人，找不到当初那个法阵的图形，就只能从圣城那残缺的记录里想办法复原了。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要是出了错，到时候没法正确地打开空间通道，那个结果可是灾难性的。

但是给弗丽卡增加压力也没什么用，尤其她又不是“主唱”。所以陆希还是安慰了她一下：“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

不过知道内情的路西恩就没这么容易安慰了：“有一部分声音，我很怀疑是次声。”

次声是频率低于20赫兹的声音，而人体的脉动频率就在这一范围之内，所以次声波会给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而路西恩如果想要发出这种声音，他的身体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或许是出于大脑对自身的保护，路西恩干脆就无法发出这种声音，无论如何都不行。

而且他很怀疑，真正起到作用的或许就是这部分次声，通过这种方式让石化的人体重新恢复原有的频率，从而解除石化，“死而复生”。

弗丽卡也做了佐证：“确实在听见那珠子的旋律时，会有一种晕眩的感觉。而且……听说我的家族里，有些人在接触珠子之后死去了，所以家族一直将那颗珠子谨慎地收藏着，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去聆听。”

“啊，次声……”陆希摸摸下巴，“如果你们真的确定是次声，那倒是相对好办了……”人发不出次声波，但机器却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