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大门口。
盛子澄狠狠戳着盛烟的额头,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
回到学校后,他脑子里总想着盛烟的那些话,一想到这些年自己是盛烟给钱养着的,他就觉得没脸见她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烦躁,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就给母亲打电话,问她到底拿了盛烟多少钱,他先记上,挣钱了一定归还。
“澄澄啊,你不用还,她现在嫁了个非常有钱的男人,嫁入豪门了,是个富太太呢,已经领证了,资产过亿,有二十几套房子……”
后面的话盛子澄没听清,因为前面的这些话已经足够让他崩溃。
盛烟嫁人了?
嫁给了母亲给她安排的那些只有钱没有品的烂男人?
不行!决定不行!他不允许!
盛子澄对盛烟的感情其实很复杂,盛烟是他最恨的人,却也是他最崇拜的人。
从小母亲就告诉他,父亲是因为姐姐才抛弃他们的,这种话听久了,他也就信了,加之小时候同学经常嘲笑他没爸爸,所以他心里一直怪盛烟。
初中之前,他没少欺负她,只要他被人嘲笑,他回家就报复她,用最恶毒的话羞辱她,把她辛辛苦苦做完的试卷烧了,动手打她,跟着母亲一起虐待她,不给她吃饭,冬天让她洗冷水澡,下雨把她关外面,甚至用石头砸她。
她硬是挨了那些棍棒和毒骂,却从不肯低头认错,只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静的看着他。
她说,“我没错就是没错,真那么讨厌我,就超过我,等你比我强的时候,你才有资格指责我!”
盛烟的成绩一直特别好,反观他,烂泥扶不上墙的学习废物,他受不得刺激,所以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一定要让盛烟把高昂的头颅低下去,他要让她道歉,让她承认错误。
所以他勤奋上进,铆足了劲要追上盛烟,一心只想超过她。
老天从不负努力的人,他的成绩越来越好,同时,见识越来越多,受的教育越来越高,成长中慢慢懂事,也渐渐有了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
认真说起来,当年的事,其实怨不得盛烟,她应该也是被那对狗男女利用了,她也很无辜,只是……
他对过去的事慢慢释怀,他想跟盛烟说一句对不起,可一直恨了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折磨她这么多年,他也低不下头。
最重要的是,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但凡他稍微帮盛烟说句话,母亲就要疯,说他们都抛弃她,没人跟她一条心。
所以这些年,即便他心里已经原谅了,明着却是还要讨厌盛烟。
盛烟,那是他最崇拜的亲姐姐。
他知道母亲一直想让姐姐嫁个有钱人,他之所以不阻拦,一是因为他不能刺激母亲,二是因为他知道姐姐能对抗母亲,不需要担心。
他现在还没能力解决这件事,他的计划是等他出来工作了,能完全担起家里的责任,等母亲不用再担心他的未来,他就帮姐姐逃离这种家庭给她的折磨和压力。
他希望姐姐有个好的人生,能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能彻底逃开母亲,不被过去束缚。
母亲一直逼姐姐嫁给有钱人,全是因为他,是他害了姐姐,是他毁了姐姐一辈子。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姐姐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逃离他们,她拼命的往前跑,明明马上就可以摆脱他们了,却因为他的缘故,葬送了一生的幸福,母亲肯定又折磨她了,又逼她了。
盛子澄受不了,要崩溃了,姐姐的前半生已经被他们毁了,他不希望姐姐的后半生不幸福。
知道姐姐已经领了证,他发了疯的跑出学校,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出租车往这赶,他甚至不敢给她打电话质问。
他怕还没见到人就崩溃,他必须敲碎她的脑袋,问她都反抗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屈服了,然后带着她去找那个狗男人,让他们去离婚!
现在是午饭时间,盛烟和姜漠他们原本就走到了大门外,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盛子澄根本顾不上四周诡异的目光,一想到盛烟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要解脱了,却被他害的只能嫁给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他就受不了,整个人在暴走的癫疯状态。
“那个狗男人在哪?盛烟我告诉你,趁着还没办婚礼,你赶紧把婚给我离了!必须离了!”
盛烟明显被他嘶吼的模样吓到了,一时忘了反应,又很快被他最后一声滔天怒吼吓得一哆嗦,换回神志,想到姜漠在后面,忙扑上去捂住盛子澄的嘴巴。
“你才是狗男人!你给我闭嘴!”
盛子澄见她还护着那男人,更气了,红着眼用力拉开她的手,跺着脚像是炸毛的狮子。
“你要是不离,我今天就把他打死,让你直接丧偶!”
盛烟:“……”,丧你妹的偶!
回头对上姜漠阴沉沉俊脸,盛烟哀嚎,完了,她才刚把大老板哄好了。
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盛烟拉着盛子澄的胳膊使劲往后拽,这个时候,让盛子澄跟他姐夫认识一下才是上上策。
奈何盛子澄脑子还混乱着,使劲甩开她的手,气冲冲道:
“拽什么拽!离婚!你现在就带我去找那个狗男人,他不离婚我揍死他!”
盛子澄一八二的大高个,盛烟矮了他一头,这一番闹腾下来,旁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得出的结论是:
盛律师隐婚了,眼前这帅小伙是她男朋友或者养的小奶狗,知道她结婚后过来闹,逼她离婚。
这结论一出,众人看向盛烟的目光就变了,没想到盛律师平时看着正经规矩,暗里竟然一脚踩两船啊!
田若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瞧着眼前这一幕,她时不时转头看向姜漠,见他轮廓清晰的俊脸布满森森寒意,冷眸裹着极深的不悦和凝重,她心里涌出阵阵愉悦和激动。
见盛烟拽着那小伙往这边过来,田若楠微微笑道:“盛律师,这里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这是你男朋友……”
“这是我弟”
盛烟已经拽着不停反抗的盛子澄过来,直接打断田若楠的话后,看向了姜漠。
“老板,这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盛子澄”
说完又指着姜漠朝盛子澄道:“这是你姐夫,叫人”
反正姜漠刚才还问她喜糖的事,应该是不在意她曝光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官宣了。
姜漠的目光落在盛子澄脸上,他其实早认出盛子澄了,那天在盛家,盛烟被她妈拉到房间,他在客厅的墙柜上见过两个相框,里面都是这小伙的单人照。
盛烟说过她还有一个弟弟,所以他一猜就知道这突然出现大发雷霆的小帅哥就是她弟弟。
他不悦不是因为误会了盛烟姐弟,而是盛子澄在律所门口大喊大叫,特别是那一声声‘狗男人’,若非是他名义上的小舅子,他早就让保安过来了。
盛烟给两人互相介绍后,姜漠十分平静,田若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盛子澄短暂的征愣后,瞪大了眼睛把姜漠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姐夫?
嗯,第一,颜值和气质勉勉强强配得上他姐,第二,身高勉勉强强配得上他姐,第三,刚才盛烟喊他‘老板’,所以这男人是律所的老板,身份也勉勉强强配得上他姐。
这些外在的东西勉强过关后,那还剩最重要的人品和家庭……
盛烟见他一直死盯着姜漠看,眼睛里尽是审视和判断,一脚踹他小腿上,提醒道:
“叫人啊!”
盛子澄回过神,转头瞪了盛烟一眼,“叫什么叫!就算他是你老板,就算他长的人模狗样的,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嫁了啊,双方家长还没见面就领证,他明显不尊重……”
“我爱他”
盛烟在他说出更没法听的话之前,突然开口打断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走到姜漠身边,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温声笑道:
“我爱他,所以才会嫁给他,他喜欢我,所以才会娶我,你一直在学校,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姜漠侧头看向盛烟,沉幽的目光深不见底,视线移至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察觉她轻颤的指尖,便没说话,也没推开她,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反正已经领证,领证的理由无所谓。
盛子澄看看姜漠,再看看盛烟,喉结滚了滚,“你真的……”
盛烟深深的看着他,“真的,我不愿意的事,没有人能逼我低头,你明白的,对吗?”
盛子澄脸色一白,明白,他怎么不明白,他们曾经那样欺负她虐待她,她都不肯低下头颅承认错误,哪怕说句谎话讨饶,她都不屑。
所以,这个男人真的是她自己选的?
盛子澄的目光再次移向姜漠,男人最懂男人,他知道这男人根本不爱盛烟,但凡有一点喜欢,刚才他拽盛烟吼盛烟的时候,这男人早上去阻止了。
他这一番折腾,都是盛烟在解释,这男人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冷漠的注视着,所以,怎么可能是因为喜欢盛烟才娶她?
盛子澄想问清楚,但盛烟刚才那个目光已经是在暗示他:众目睽睽下,别再闹了。
他握了握拳头再松开,恶狠狠瞪了盛烟一眼,“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你就别后悔!”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盛烟及时喊住他,“吃饭了吗?一起吃个饭吧”
盛子澄没回头,只哼了一声,“忙着呢,没空!”
路边正好路过一辆出租车,他伸手拦下直接钻进了后座,盛烟望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发呆,紧紧抿着唇角,眼眶微微发红。
直到姜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个案子,你刚才说的无论从法律逻辑层面,还是事实证明层面上都没有问题,接下来的事不用找我了,刘康年对这块业务很熟,去问他”
他这话是说给田若楠说的,说完才朝盛烟道:“走吧”
见她没动静,姜漠的手按在她低垂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去吃饭”
盛烟已经收回视线,趁他同田若楠说话的时候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听到声音说了句好,然后收回手跟着他往前走。
田若楠僵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彻底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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