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三章 南宫世家

“嗒!塔!”急促的马蹄声嘎然而止。

不,三匹马中的两匹的确立即刹住马身,可是其中的一匹却是被上面的人有拉又嘘了好一会儿,才止住马身。这个驭马之术极差之人,是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书生。此时,他由于马行过速,突然想拉住马,被马一阵蹦跳不止,颠簸地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而另外两匹马上的人,一位是个年近弱冠的锦衣少年,另一位是个身着绿裙的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

不用说,这三人是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他们三人从早上刚到卯时时就从汝州出发,经过一路急赶,终于来到洛阳城南的南宫世家大门前。

由于南宫心菲兄妹思家心切,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而行。南宫心菲兄妹也忘了李笑天不会武功,而且只懂的皮毛马术,所幸汝州到洛阳的这条官道,路面平整异常,但即使这样,到达南宫世家附近时,李笑天已早在马背上腰酸背痛起来。而眼看南宫世家在即,南宫心菲兄妹更是“吆喝”着坐骑,飞奔向南宫世家正门前。

这时,南宫兄妹已下得马来。他们见李笑天弯着腰半伏在马背上,心下顿觉奇怪。

南宫心菲娇声道:

“李大哥,你在干什么?马不是已被你好不容易拉住了吗,怎么还不下来?”

听到南宫心菲叫他,李笑天抬起头来,声音有点虚弱地道:

“菲妹,小兄差点没被马颠得五脏六腑离位了,哪还有气力下马。”

南宫心菲一听李笑天所言,又见他的脸色还有点发白,顿时明白,他们为了尽快赶回南宫世家,而将马赶得太快,他们没有觉得怎样,倒忘了一介书生的李笑天。

当下,南宫心菲娇声一笑,向南宫品道:

“大哥,你看李大哥竟弄成这样,你还是扶着他下马吧。”

说完,她话声一顿,语气一变,嗓音被她压得很低沉,带着有点苍老的口气说道:

“不过,这也不能愿别人。年纪轻轻的,谁叫你不好好练习马术,只会读书!唉!所学还是不够啊,年轻人,以后就好好跟着本姑娘……我老人家学习马术。只要好好学练,保证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出师了。”

南宫心菲捏着嗓子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顿时又被接下来的娇笑声破坏了。

只听她对李笑天说了这一番话后,还未等李笑天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禁不住“嘻嘻”笑了出来。

一阵娇笑之后,她又向脸色有点哭笑不得的李笑天说道:

“李大哥,小妹想教你马术是真得,反正你也要在我们南宫世家呆上一段时日,希望你别再一下钻入书堆里出不来了……”

正当南宫心菲还要继续说下去时,就听一道苍劲的声音传来:

“少主和大小姐回来了,你们快放下吊桥。”

那人吩咐完毕,苍老的声音又传过来:

“请少主和大小姐稍等,属下这就出门迎接。”

这时,离南宫品兄妹下马时仅有片刻,一直坐在马上与南宫心菲说话的李笑天还未来得及观察眼前的南宫世家。刚才骑马奔近南宫世家时,由于马行过速,他也只是扫了一下南宫世家的轮廓,

当那苍劲的声音传来时,他忙顺着话声看去。这一看,眼前的南宫世家顿时使他惊异不已。

只见足有八丈宽的护城河围着一片林立的屋宇楼阁,足有方圆十几里的规模。院墙高达四丈有余,所用材料与城墙一般无二,若称其为小城池也不为过。

李笑天眼前正对着的是一座高大宽硕的红漆大门,而在大门的两侧又各开了一个小上一半的偏门。

大门前雄峙着一对高约一丈的巨大雄狮。高高的大门横梁牌匾上书写着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南宫世家!

这四个字笔力遒劲有力,笔锋雄浑飘逸,有如盘龙飞蛇,行云中见沉稳!光从这四个底蕴深厚大字就可见南宫世家的百年声威。

这时,南宫世家的大门突然大开,从里面走出十六七人来。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近六旬的锦袍老者,而其后是两排南宫世家的护卫队。每排八人,左边一排都用刀,右边一排都使剑,个个都是精气十足,壮彪非常。

在这十七人走出南宫世家大门的同时,吊桥已经被平稳地放在了护城河上。

此时,已从马上下来的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正在护城河的东岸,看着那锦衣老者从吊桥上走近他们,那十六名刀剑护卫留在吊桥西端。

那锦衣老者快步走过吊桥,来到南宫兄妹跟前,躬身道:

“属下朱光,见过少主和大小姐。”

没等南宫品示意朱光起身,南宫心菲就娇声说道:

“朱伯伯,快带我们到里面去吧!”

说着就闪身上了吊桥,也不等南宫品、李笑天和朱光三人,一个人径直向大门奔去。

南宫品朝李笑天无奈地笑了笑,又向朱光示意回去后,右手把着李笑天的左臂,说道:

“笑天,随为兄进去吧。”

这时,刚起步要向吊桥走去的朱光,一见南宫品对李笑天的态度如此亲密,不禁将李笑天打量了一番。他见李笑天一身粗布儒衫,长相也还不错,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分明是个一介书生。他想不通堂堂南宫世家的少主怎样结识这样一个读书人,而且好像关系还不错。记得南宫品不是不喜欢读书吗,怎么反倒与一个穷书生交往起来?

朱光心下奇怪,于是,他朝南宫品恭声问道:

“少主,不知这位公子是……”

“哈!他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酒丐’陈爷爷的忘年之交!”

“啊!”

朱光一听南宫品所言,顿时惊叫一声,他不由对李笑天另眼相看。他想不到面前文质彬彬的小书生竟能与一向德高望重、行踪神秘的“酒丐”陈清风结识。

当下,他向李笑天也是躬身一礼,恭声说道:

“老朽朱光,现忝掌南宫世家护卫队首领一职,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李笑天见朱光对他如此恭敬,忙回礼道:

“朱老伯多礼了,在下姓李,草字笑天,与南宫大哥兄妹在杭州结识,承他们盛情,才得以来到江湖上声名远播的南宫世家。以后可能要在贵处呆上一段时间,叨扰之处,还望朱老伯海涵一二。”

南宫世家护卫首领朱光一听,忙道:

“李公子太客气了,天下能得陈老赏识的又能有几人。陈老与我家老家主有几十年交情了。公子能到南宫世家来,也算不得外人,以后请不要见外则是。”

这朱光,现年五十有八,十五年前,南宫端平接掌南宫世家家主之前,他就已在上一任老家主南宫靖手下任南宫世家护卫队首领一职。他在南宫世家已近三十年,对南宫世家忠心耿耿,也为南宫世家立下不少功劳,深得两位家主的敬重。如今,南宫世家上下对他都是礼遇有加。连南宫品兄妹也要对其以伯伯相称,可见其虽是外姓之人,在南宫世家的地位也非一般。

至于朱光与“酒丐”陈清风在年纪上相差无几,却以陈老相称,原因有二:一是由于陈清风与南宫世家上代家主南宫靖相交甚深;二是因为“酒丐”陈清风之师“风尘酒仙”令狐智在江湖上辈分极尊,因而陈清风在江湖上的辈分也都几乎高于同龄之人一辈以上。

这时,南宫品也拍了一下李笑天的肩膀,笑道:

“笑天,别再见外了。要是小妹听到了,你的马术也别学了。她的马术可是比为兄还好呢?还有……哈哈!”

下面的话,南宫品没有说下去,只是“哈哈”两声。看他略带异样的眼神,准知下面的话与南宫心菲和李笑天有关。

走在前面的朱光也有所感,带着略微惊奇的眼神看了李笑天一眼。

听南宫品一番言犹未尽之言,李笑天自然明白南宫品言外之意,那就是南宫心菲好像吃定他了。不过,李笑天却不以为意,他可不怵南宫心菲的小姐脾气。

李笑天、南宫品和朱光三人边说边走,向南宫世家里面行去。当他们行到正门里时,吊桥已升了上去,那十六名刀剑护卫也紧随着南宫品三人进得门里。

此刻,李笑天已随着南宫品走在南宫世家的院中主道上。这条主道宽有三丈,全用整块的青石板铺就,直通向南宫世家的大厅。

大道两旁花木遍布,井然有序。旁通小道,不知凡几,通向远近各处的曲桥回廊,楼阁亭宇。

未到南宫世家时,李笑天不知闻名天下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到底如何。而眼前的南宫世家凿池修台,假山倚翠,水流潺潺,绿树成荫,楼宇亭阁,画栋雕梁。花木房舍都布局的错落有致,恰到好处。明暗相间,浑然天成,处处都显现巧致典雅与古朴大气。

李笑天想到自己以前的李家也是闻名襄阳的大家族,可要是与眼前的南宫世家相比,那可是天上地下,根本不可能一比。

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行了足有半刻工夫,才来到南宫世家正厅前。还未进得正厅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雄浑声音:

“品儿,快进来!让为父看看你这一去近两个月,变了吗?”

话声中充满了关爱。

当南宫品快步走向厅中时,又一声充满慈爱的轻柔声音传进李笑天的耳内,他未得允许,不便随南宫品入内,只得站在厅前的台阶下等着。

这台阶足有五尺高,且大厅正门内有宽大的屏风,挡住了李笑天的视线,所以他只能闻声而不见其人。

此时,那轻柔慈爱的声音响起:

“品儿,这次去杭州一趟,怎么这么长时间。娘还以为你和菲儿和陈老在一起呢?快过来,让娘看看。”

听到厅中充满的舐犊之情,李笑天神色不由一黯。要不是他的父母已被凶人杀害,他现在也应该正处在父母的呵护之下。

正当李笑天有点黯然神伤之际,就听厅中传来南宫心菲的娇声:

“爹,娘,你们也不请李大哥进来,你叫人家在外面站多长时间啊。”

南宫心菲先南宫品和李笑天二人进得南宫世家,当她在大厅中见到父母后,立刻就把李笑天说给他们听了。此时,她见南宫品已进入大厅中,就知道李笑天准是等在外面了。

“哈哈!菲儿的朋友为父怎敢怠慢呢?李公子请不要见怪,请进吧。”

李笑天一听那雄浑的声音请他入内,当下一整衣襟,走上台阶,进得大厅,绕过屏风一看,里面的布置和坐在正北面的两人让李笑天的心中又是惊讶一番。

这座正厅确实宽大,足以容纳五六十人。但里面的布置却极其简单,除了南面一面没有任何摆设外,其他三面的墙上也分别只有几幅字画而已。东西两边墙上各有三幅山水画。松、鹤、花、鸟、溪、瀑、泉、石,在画上栩栩如生。静动结合,线条滑顺,意境舒畅,自然写意。一看这六幅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再看正北面墙壁上则悬挂着一副有点发黄但字迹却依然宽大浓黑的帛绢对联。只见帛绢上面书道:

“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

横批:

“天地浩然”!

“咿!”

当这副对联一入李笑天目内,他的心神不由一震,仿佛他体内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应与这副对联发生关系。

他的心神一震之后,心胸顿时异常开阔。

实际上,这是“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所寓含的意境被李笑天感知,引发了其体内的禅道浩然之气。

这副对联“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意境深远辽阔,直指人性深处。

这时,李笑天双目紧盯着那副对联,心神已与对联中的意境合一,口中不禁发出声来:

“观天瞻地,面对苍茫大地,我自浩然长存,毫无愧色。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何等坦然的心胸啊!心中存正气,浩然天地间。我辈当以为之!”

“啊!”

前面的中年夫妇二人,一听李笑天竟一语道破这南宫世家创始人所作遗训的意境,都大感骇异。

“喂!李大哥,你在发什么呆呢?这副对联是我们南宫世家第一任家主所作,已在此挂了几近百年了,有什么好瞧的。”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从屏风外进来,只将厅内扫了一眼后,连招呼也不打,双目就盯在了那副对联上不动了。她就禁不住向李笑天出声问道。

南宫心菲的话传入李笑天的耳内片刻,他的心神才回复过来。在他的心神回复后,他不禁对南宫世家产生由衷地敬佩。

大厅中只有十几张桌椅,四面墙壁上除了那六幅山水画和一副对联,就只有几张青色窗幔。

只看如此简单的摆设,就知南宫世家不是虚荣奢华之家。以此持百年之家,怎能不成就现在规模的伟业。

而“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如此传承百年的祖训竟出自南宫世家的先人之手,可见南宫世家的奠基者是何等的心胸气节。以此胸襟开创南宫世家的偌大家业,又是何等的雄才伟略之人。

此时,李笑天自知不能沉思过久,忙按下心中澎湃的心情,向坐在南宫品兄妹之间的两个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中年男女,躬身一礼道:

“晚辈李笑天,见过两位前辈。”

见过礼后,李笑天才得以仔细打量眼前的二人。

他见眼前坐在右边椅子上是位年约三十七八的中年男子,面目俊朗,威武不凡,与南宫品的长相有七分相似。又见南宫品在此人身旁的恭敬模样,顿知这中年男子是南宫品的父亲,南宫世家现任家主南宫端平。不过,他奇怪,按道理南宫端平应该有四十六七岁了,怎么看起来年轻了近十岁。

其实,这是李笑天不懂武功,才觉得奇怪。实际上,练武之人,若修习的心法得当,并且具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完全可以延缓衰老程度。南宫端平乃正道武林“二十大高手”之一,一身功力,深不可测,而南宫世家的家传“心梦心法”又极适合修心养性,养颜驻颜。

当李笑天看向坐在左边椅子上的中年美妇时,眼睛顿时一亮。眼前的中年美妇表面上看来年约三十五六,与南宫心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仔细分来,这中年美妇的姿色虽然比南宫心菲稍逊半分,但她却有着南宫心菲目前无法比拟的惊人成熟之美。

此中年美妇身着一袭墨绿长裙,面目祥和,整个人显得优雅端庄,雍容高贵。李笑天不用想,已知她就是南宫兄妹的母亲,现任南宫世家家主夫人云秀娟。不过,李笑天也想不到云秀娟看上去像个三十许人。

“李公子,不必多礼。看你刚才对先祖遗训的豪爽之言,直指其中真谛,难道公子以前听说过这副楹联?”

李笑天听南宫端平有此一问,当下摇头说道:

“没有,南宫前辈。晚辈刚才一看到这副对联,竟沉入它所蕴涵的意境之中。刚才一番突兀之言,还望前辈莫见怪笑天失态。”

听李笑天如此一说,南宫端平夫妇又是一阵惊奇。他们想不到李笑天如此年轻且是一文秀书生,竟能对“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这句话有如此快速的领悟力,而且竟能瞬间作出精辟贴切的见解,如果没有与意境相同的胸襟,没有足够的学识,怎么可能办到呢?

另外,看李笑天刚才一进大厅就直被墙壁上的字画楹联所吸引,而竟不顾先与此地主人见礼;再看他适才谈吐极其文雅,难道他只是个醉心字画和诗书之辈?

这怎么可能呢,不要说他如此年轻,就是一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有他这样敏锐的领悟力。仅读些诗书以及懂得赏玩字画,也不可能有此表现?

他不会是个故意隐藏功力的高手吧。但他们又一想这又是不可能的,一方面他们早已将李笑天仔细观察一番,以他们的一身功力判断,李笑天分明不带一丝武功;另一方面南宫心菲已告诉他们,李笑天很得“酒丐”陈清风赏识。陈清风是何等人物,他们最是清楚。

可见,李笑天根本不可能怀有什么企图,但他们总感觉到眼前如此年轻的李笑天,好像有点让人看不透,那种温文尔雅的举止,那种一脸真诚的表现,连他们这样修为精深的人也一见面,就打心里喜欢。

这时,南宫心菲出言道:

“爹,李大哥对诗文最是喜欢,这一路上不知听他说了多少。他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对先足遗训说上几句,那还不是很容易。”

说道这儿,她又向李笑天道:

“李大哥,你还不请坐,一路上还不累吗?”

南宫端平夫妇一听,不觉也暗道:

“唉!今天是怎么了,还不如菲丫头知理,竟忘了招呼人家坐下。”

南宫端平想到这儿,当下向李笑天说道:

“真失礼,竟忘了给公子让座。”

等李笑天落座后,南宫端平又叫使女给李笑天端上茶水。

看李笑天喝了口茶后,南宫端平夫人云秀娟说道:

“李公子,听说你与‘酒丐’陈清风陈老相交……”

说着,云秀娟又将李笑天上下看了一遍,继续说道:

“公子气度果然不凡,听说品儿和菲儿与公子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就在南宫世家盘旋几日如何?”

南宫心菲一听其母所言,忙娇声道:

“娘,大哥已请李大哥做他的西席,菲儿也想向请教一些读书心得,你怎么只让李大哥呆上几日呢?”

“啊!”

南宫心菲话一出口,南宫端平夫妇二人都惊讶出声。

“品儿,真的?”

南宫端平一脸不信的样子问道。

南宫品见其父问他,脸上不由一热,嘴角动了几下后,刚想出口答话,就听南宫心菲已接口说道:

“爹,你知道李大哥腹中有多少诗书吗?在路上,连‘魔门秀士’文知博都没有难倒他呢。”

“什么?”

南宫端平一听,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凝重地向南宫品问道:

“品儿,你们真的遇到文知博了?”

南宫品点了点头,应道:

“是的,爹!我们不仅遇到文知博,还有那魔教护风不宇呢。”

看到南宫端平的表情,更加严肃凝重,南宫品当下将在襄城到汝州的官道上与风不宇和文知博一番相遇的前后经过细说了一遍。

听南宫品说完,南宫端平双手负背,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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