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五台教主
九宫崖上,众人默默推算沙神童子的动向,唯有岳清,仍然拈着一枚棋子,注视棋局。
林寒没看见裘元,便向岳清问道:“岳真人。”
岳清转过头看他,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话。
林寒道:“方才晚辈和贵派弟子裘元道友在玉笋洞分别,他应该早回来这里,只是怎不见人影?如今峨眉派内外人心惶惶,他还是在九宫崖为好,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岳清道:“他没有回来。”
林寒大惊:“他如何会没回来?那是到哪里去了?他在峨眉派可还有其他交好之人么?”
岳清转回头继续关注棋盘:“在这峨眉山,也只有你关心他的死活。”
林寒看岳清丝毫不着急,心中还有一些希望:“真人可是知道他现在何处?能否告知呢?”
岳清道:“应该是又返还玉笋洞去了。”他终于找好位置,将棋子落下去,“乙道友,此眼做完,这一大片棋我可是做活了,这一局,你可又输了!”
林寒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裘道友又回玉笋洞去了?那红莲老魔可已经出世了啊,他……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岳清气定神闲,十分肯定地说:“红莲老魔不会伤害元儿。”
林寒大感意外:“那却是为何?”话一出口才觉得唐突,有些忐忑地看向岳清。
岳清倒是很高兴裘元交到这样一个关心他的朋友,转过身来给他讲:“元儿九世前和红莲老魔一同在许真君座下做侍剑童子,分别为许真君背着聚萤、铸雪双剑,许真君得道时,他们求告真君,希望能够学习天仙大道,真君却以为他们福报心坏,不适合修道,只传授了他们一些小法。后来真君飞升,二人遭劫,临死前相互约定,来生不管谁得道,都要来度对方。红莲老魔第二世便入了魔道,成了魔教长老,直到如今,元儿却是转了九世,如今到了五台教下。红莲老魔虽然凶残成性,暴虐无度,但守着当年的誓言,除非聚萤、铸雪双剑断折,否则却绝不会伤害元儿分毫。”
乙休忽然睁眼,笑骂道:“你倒是把自家事情算得清楚,如今邪魔两道六大巨擘共袭峨眉,若是峨眉派因此而灭,立时道消魔涨,连你五台派气势也要受损,日后你门下弟子,少不得为这些邪魔所害。你莫再只管自扫门前雪,且推算推算,那沙神童子在何处?”
岳清道:“各位道友道行法力俱要强过我多矣,你们都算不出来,我又有什么本事算知?这六大巨擘没有一个简单人物,连极乐真人都不能完全算个明朗,更何况咱们?若论天数一途,除了合道的圣人,又有谁能够完全掌握?媖姆大师小证金仙位业,不也中了人家的算计,直到现在还滞留在铁城山。而且忍大师要度谢家人,至今未曾现身,便是一直在等沙神童子,有她出手,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这时候百禽道人公冶黄、九龙真人、阮纠等也都停止推算,岳清继续道,“诸位若是想挽救这场玄门浩劫,还是想办法灭了红莲老魔,以防止他继续害人方好。”
乙休有心试试他的心胸,看他能否真正放下成见:“岳道友当年得了圣陵遗宝,宇宙神兵,今日对付那红莲老魔正是克星,不如由道友出手,我们几个从旁辅助,将那老魔一举消灭,为人间除一大害岂不是好?只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啊?”
岳清笑道:“为人间除一妖孽,为玄门力挽狂澜,岳清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天不遂人愿,人不随天意,恐怕实在难为啊!”
乙休听他推脱,心生鄙夷,他是直脾气,当场就要开口讽刺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数道剑光自东方飞来,转眼之间到了近处,正是李洪一行到了!
却说峨眉派在开府之前就把易周请来峨眉山推算未来气数,等到了正日,有由白眉禅师、芬陀大师、极乐真人等众多高手帮衬,对于邪魔两道六大巨头的事情不说知道得一清二楚,却也知晓其大致的动向,然而天数难测,人心难明,除了涅槃的佛陀,合道的圣人,再无人能够尽了天数,将一切尽之,便是金仙亲至,亦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往往千里之灾始于毫厘,不过如是。
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到大雪山做法,切断龙脉,颠倒山川,这事峨眉派的是知道的,提前做了准备,此一路已经是万无一失。
对于邓隐,峨眉派事先也推算出数种可能,虽然这大魔头先礼后兵,拿帖拜山,选了几率最小的一种,峨眉派亦有对策,一方面当中讲述当年那段历史,尤其说明邓隐如何自甘堕落,长眉真人三擒两纵,最后押到星宿海北岸让他反省,后来又把峨眉派的家法,长眉真人留下来的玉匣金刀拿了出来,讲明长眉真人预料到峨眉派将来会有叛徒出现,仗此家法可以破之,而李静虚正是完全目睹了邓隐从开始入山修道,中间堕入魔道,最后被捉羁押的全过程,在这里一方面给峨眉派作证让邓隐离开,一方面劝他改邪归正,弃了《血神经》重修《紫青宝箓》。
本来无论是沙神童子和红莲老魔都进不来峨眉山,偏偏红发老祖的弟子雷抓子,因修炼罗喉血焰,供奉神魔,前不久又修炼修罗大法,这些功夫皆是红发老祖这些年东拼西凑来的,师徒已经修炼了几百年,都没出过什么问题,而且易于速成,威力强大,所有人都司空见惯。
然而这次却为金神君所乘,利用他修炼修罗大法,向修罗献祭的这点联系,透过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直接悄无声息地进来。
金神君修行经年,尤其这些年又得邓隐指点,已经炼成修罗之身,实已入修罗道中,普天之下,也只有尸毗老人、火灵神君和他三个是修罗之身,修罗道与人道不同,跟天魔所在的天道亦不同,相当于自修罗道中绕了一段路,以修罗的身份被雷抓子召唤,自修罗道中下降到人间来,峨眉派的种种防御,俱都未起作用。
若是如此,雷抓子也顶多害了他自己,林寒和裘元自会将金神君拖在玉笋洞,等劫数时辰一过,峨眉派的人腾出手来,金神君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这场灾难也就消弭于无形。
然而恶因前伏,魔种早种,万珍、癞姑等因一念瞋恚来找裘元报仇,报仇也就罢了,又心存偏见,不肯相信林寒的话,反而要用酷刑折磨他,最终也落得自己遭劫。
若是如此,万珍等人也顶多是只害了自己,裘元和林寒还是可以用驱魔木鱼破坏魔祭,阻止红莲老魔进来,却又被李洪打断,终于让金神君完成仪式,把红莲老魔接引进来,这才终于酿成滔天大祸,这是一对不确定的前因,共同酿成一个结果,尤其是人心难测,过程当中,不管是万珍还是李洪,哪怕是随去的癞姑、虞南绮、陈岩等随便转变一个念头,拦阻劝说,也不知落到这步田地,其变数之多,超乎想象,尤其是又牵扯到红莲老魔这样的绝顶高手,所谓深不可测,便是形容他这种人物的,确实难测难度,峨眉派这么多高手也俱未能事先算出来。
乙休等人虽然不在乎红莲老魔,但要想将他消灭,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九宫崖上只有岳清一个人气定神闲,连阮纠和公冶黄、九龙真人推算沙神童子无果之后,也有些着急:“那老魔过来之后,现在正被裘元拖住,不过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离开玉笋洞,咱们……”
话未说完,李洪便在九宫崖前面大声喊道:“林寒!你叛教背师,残害同门,休说这里还是峨眉山地界,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五台山去,我倒有看看姓岳的妖道能不能甘愿跟天下认为敌,胆敢庇护于你!”
鉴于先前吃的亏,这回他离着老远变现将香云宝盖放了出来,脚下数亩大小的一片祥云托足,上方璎珞垂挂,金灯引路,慧光环绕,并有无量佛光香气缭绕扩散,普照四方,李洪和陈岩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站在光中,仿佛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一般,甚是宝相庄严。
乙休喝道:“西域红莲老魔已经入山,全是你们这些小子不识好歹,一误再误,害人害己!如今又追到这里聒噪!林寒是否背师叛教,岳道友是正是邪,自有你们师门长辈慧眼甄别,焉有你们这样无礼取闹的?岂是大家子弟的家教!”
李洪早就对这驼子有气,当场反口喝骂:“把你个老不知羞的驼子!这些年就跟姓岳的妖道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人多说你性情正直,我却以为,实乃不分贤愚,自甘堕落之徒!”这些年乙休跟五台派走得很近,跟岳清呼朋道友,反而跟峨眉派却没有过去那般亲近了,再加上当年韩仙子的事,尤其方才自己中了岳清的幻术,这驼子非但不帮忙,还呵斥朱由穆,很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岳清那一边,实在是积怨至深,“我父亲看得起你,方请得你这老驼子来仙山白吃白喝,你非但毫无感念之情,却处处想着本派不共戴天的仇人说话献媚,呸!奉劝你老人家赶紧闭嘴,容我捉拿本门叛徒,否则的话,今日峨眉山让你进来容易出去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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