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这两瓶要多久？”

“什么？”清妍没反应过来，顾朝夕摸了摸额头，“我不想一晚上都住这里，去问问护士要多久。”

“这有什么好问的，瓶子又不大。”忍住用眼神杀死他的欲.望，她将手按在他的脑门上试温度，好像已经不太烧了。

“咕咕咕……”奇怪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男人腼腆的笑了，而后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饿了。”

“我出去给你买，”清妍看下时间还早，餐厅应该还营业的。

“可是，我想吃你煮的面。”他扁着嘴，原本梳的一丝不乱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毫无生气。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被阴云笼罩着，一副黯淡无光的样子。

唉，清妍认命的跑了趟超市，大半夜的加班累的要死不说，还要伺候顶头上司的夜宵问题，她干脆做管家得了，什么都得管。

搬回顾家后，枫林苑不开火，冰箱里的食材也少的可怜，几颗鸡蛋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有时候看那些挤公交的青年男女，她总有种孤单到想躲起来的冲动。糖果很甜，人生太苦。

好在买的花茶都还能用，烧完水泡一下大冬天的喝杯热茶要舒服的多。清妍本来不想再煮面了，明天还得赶方案，男人大概是看出她的意思了，大手一挥，“水烧的有点多吧，煮面正好。”

“……”

他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说完这些，像是生怕她不同意似的，还装模作样哼哼了两声，宛如病入膏肓。

“吃个够，小心肥死你，大半夜的吃夜宵，长成个大胖子才对得起这些食物。”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女人只好卷起袖子走进厨房。

话虽这样说，他病一直没好全，清妍还是舍不得的，买的食材做起来也很方便。她搬进来以后最喜欢的就是捣鼓厨房，做出一道道美食，再次握起熟悉的刀具，有种回家的热络感。

天冷了，羊肉在超市最常见，知道他对吃很讲究，清妍麻利的将羊肉剁成肉馅用调料腌好，又将切好的白菜丝下水煮。等到羊肉丸子和粉丝通通下锅变色，黄澄澄的亮油浮上来，一锅香气四溢的羊肉丸子汤就做好了。

面条下起来更方便，香喷喷的，热气腾腾的，一上桌男人就眼睛发直了，尝一口，十分鲜美。

“自己吃，”清妍白他一眼，“你只是发烧，不是手残，再说烧已经退了。”她才没那么好的耐心一直服侍他，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看一下已经快凌晨了。

看着他眼底浮现出心满意足的快乐感，她丢下一句“碗明天再洗吧”，先上去睡觉了。

第二天的工作量更多，临放假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一起了，还没到中午前台的人就打电话上来，说是有人找宋清妍。

“我？长什么样子？”

“她说姓荣，宋秘书还是下来一趟吧，让老人家久等不太好。”前台是新来的姑娘，工作热情大着呢，清妍立刻就明白了是谁，只是怎么找到公司来了？

“清清，”荣丽华激动的迎上来，亲热地唤她的名字，“原来你在顾氏上班。”她脸色变了变，抓着清妍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了，“你怎么到这上班啊？孩子，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这，唐太太，我还在工作，现在说话不方便的，您看中午我去找您，好吗？”手被抓的很痛，碍于公众场合，对方又是长辈，清妍再不舒服也不能放脸上，试了几次手都没能抽出来。

“你怕顾朝夕找你麻烦？孩子，跟我走吧，你想上班我可以安排你进唐氏，不会比这里差的。我可怜的孩子……”荣丽华说到伤心处泪眼汪汪的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周围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清妍怕多生事端，只好给齐放打了电话，带着她到外面去。

顾氏的办公楼在夏城的市中心，公司旁边就是购物广场，找个说话的地方并不难。荣丽华一直在喋喋不休，清妍总觉得她热情过了头，因为觉得她和唐幽相似的人很多，却没一个像她这样激动的，甚至有点义愤填膺。

“能不能给我看下唐幽的照片，唐太太，我的时间有限，很快就得回公司。”

“好，好，”说着哆哆嗦嗦从包里拿出钱包，翻开一看，里面的照片可能是唐幽上大学的时候拍的，很稚嫩，还穿着毕业服。

说实话，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唐幽有多像，五官乍看下有几分相似，但是没有那么夸张，倒是神情之间，那股气质很像。唐允很早就说过，她们给人的感觉相似而已。

那么，荣丽华比唐允更熟悉自己的女儿，她现在的反应就有点过头了。好像刻意在求证着什么，总之让清妍很不舒服。

“请问，恕我冒昧，唐一德先生，有兄弟吗？”她更在意的为什么会有人像她父亲，还是唐氏的掌门人。

“唐家家大业大，兄弟多很正常的，亲兄弟没有，一德是长房的儿子，只有一个，所以才能继承唐家。”荣丽华做主叫了玫瑰茶，“来，试试，幽幽以前很喜欢喝。”

“长房？”清妍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这都什么年代了。

“唉，你们不懂，以前的大家族有几个女人很正常，只要大太太答应，小的是允许进门的。不然，唐家哪来那么多兄弟姐妹。可惜唐家男丁不旺，到了唐允这一代，就更少了……”荣丽华闪过狠毒的一丝眼神，非常的快，快到清妍以为自己看错了。

唐允不是唐家主母的儿子，这事她早知道，是因为她儿子不在了，才想到把唐允接回来，外界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传言。荣丽华看上去并未和唐允有什么冲突，不过，自己儿子死了，女儿又下落不明，在大家庭里子女的兴旺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地位，想来这位唐夫人也是命不太好。

“我得回去了，有机会我请您喝茶吧。”清妍并不想与一个陌生人多待，不管她是什么目的。

“不，你得答应我，别留在顾氏了。”荣丽华脸色苍白，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千万别回去。”

“这……”她隔窗一望，顾朝夕正从外面走过来，看到她与唐家的人在一起，脸色一变。

“唐夫人，”他面无表情的打招呼，“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荣丽华一双眼睛又是惊愕又是愤怒地瞪着他，忽然间把桌上的茶杯端了起来，毫不留情的朝他身上泼去。

“你这是干什么！”清妍大惊失色，幸亏顾朝夕躲得快，不然被开水烫到可不是开玩笑。”

“没事，我们上去。”男人眉一皱，不想跟她计较。

“不行！不要走！顾朝夕是杀人犯，你不能和他走！”荣丽华冲过来一把拖过她，表情愤慨激动无比，“他杀了幽幽，你怎么这么糊涂，还要跟他回去，早晚也会死！”

清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唐太太，你不要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凶手！你们兄弟俩都是凶手！”

“唐太太，你冷静一点，现在你先别说话好不好？”清妍忍不住上去制止，她不知道真相，可她不能容忍外人这么污蔑顾朝夕。就算是个老妇人也不行，她上去拖着荣丽华离开，对方哪里肯，反而更加激动了，不停的在那骂，又踢又打。

顾朝夕始终一言不发，冷眼旁观，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完全是局外人的表现。只有他知道藏在口袋的手握成了拳头，握的紧到肌肉发疼，骨头都咯咯的响。

最后保安过来，几个人合力才拖走了荣丽华，有些人听不下去拿胶带封住了她的嘴，清妍这才脱身拉着顾朝夕快速离开。

“别听她胡说，她肯定是疯了。”

“清妍，”男人停下来两手抓住她的肩膀，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不要再和她出去，她，有精神病。”

“那她怎么出来的？”女人长大了嘴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当然不信顾朝夕会杀人，唐允这么说，荣丽华也这么说，但她坚持相信其中一定有误会。

“自从唐幽的弟弟意外死去，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后来得知唐幽可以嫁入顾家才好一点。婚事告吹，女儿又失踪，她这些年一直靠着药物控制情绪。荣丽华很容易亢奋，小心她意外伤你。”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激动的不行，清妍想起就后怕，刚才万一她带把刀子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加班已经不能成为理由了，顾家势必还得回去，两个人拖到很晚才开车回去，没想到一开门顾秦暮竟然坐在客厅。

“幽幽……”

电视上放着曾经热播的韩剧，女主角正哭得稀里哗啦的，顾朝夕阴沉着脸先回房间去了，清妍看着一旁呆呆立着满脸茫然困惑的顾秦暮，有些尴尬的扭着手指。“就你一个人？”

“我在等你，你不是想看韩剧吗？”

“太晚了，改天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会去休息。”

顾秦暮眼神涣散，完全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事，好半天才接过话，“你不是不爱上班吗？幽幽，你变了好多。”

“我总得进入社会，对吧。”清妍有气无力的应付着，她真的很累，跟粘在网上的蝴蝶一样，拼了命挣脱也逃不开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