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珏与陆星野说完, 也不等他反应,就上了轿。
刚掀开轿帘,他就怔了一下。
刚刚让贺弘毅上轿, 想的是贺弘毅身上的伤还没好, 若是让他一路走回公主殿, 无论对于原身如何, 对于他来说总是不太人道。
可他没想到的是,贺弘毅体格强健,竟满满当当地把轿子里的座位挤满了。
姜明珏心里有些茫然。
显然,就贺弘毅这个身材,他再怎么缩小自己的位置, 也没办法为姜明珏挤出一个位置来。
贺弘毅见他顿住身子, 也反应了过来。
可这个时候涌上心头的竟然不是窘迫,而是……欣喜。
果然, 公主皱着眉头,颇为嫌弃地说道:“本公主好心让你坐轿子,你竟然把我的位置都占了。”
“既然如此,把你的腿伸出来些,我要坐上去。”“她”皱了皱鼻子, 似乎很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虽然他知道贺弘毅身上还有伤,但为了不把他赶下去,又要符合人设,他只能这么做。
大不了他等会坐得轻一点。
贺弘毅心如擂鼓, 听话地调整了个便于公主入座的姿势。
下一刻, 他就见公主牵着裙摆, 彻底进了轿子。
随后, 腿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贺弘毅浑身的肌肉都下意识绷紧了。
公主却回过头来, 领口折出一个空隙,露出里头白皙的皮肤和桃形胎记的一角。
“贺弘毅,你是不是故意的?把腿绷得那么紧。”姜明珏自认为他的语气很是凶狠,却不想,他的话语听在贺弘毅耳里,竟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贺弘毅躲闪着目光,不敢看他,生怕被他领口处的皮肤灼伤眼,“抱歉,公主坐在弘毅身上,我……很是紧张。”他尽力放松腿上的肌肉,只觉得腿上的触感越发鲜明,在他的脑中摇曳难消。
似乎浑身上下都已消失,只剩那个部分。
轿子一晃,外头的轿夫起轿了。
饶是再能干的轿夫,也难以保证轿子毫无摇晃。
在这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颠簸中,两人时而接触,时而分开。
姜明珏突然皱起眉头:“什么怪东西?”
他似乎想要回头看一眼是什么不断地硌着他,却被贺弘毅抱着腰,固定在了腿上。
一下子,所有的重量都落在了贺弘毅的腿上,与刚开始那轻如鸿毛的重量完全不同。
果然,公主一开始就刻意控制了重心,应该是担心坐到他身上的伤口。
贺弘毅眼中闪过笑意,但随后沉沉的忍耐之意又涌了上来。
他的声音泛着哑意:“是玉佩,公主还是坐好了,免得摔了。”
也免得他……玷污了公主。
“哼,”公主似乎也懒得想像贺弘毅这样的奴隶,哪里来的玉佩,只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抱着本公主的腰,看我回去了如何收拾你。”
贺弘毅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应道:“全听公主的。”
可没多久,他又突然意识到,他竟只用了一只手,就圈住了公主的腰。
贺弘毅额上又冒出些许热汗,眼中有着深深的懊恼。
幸好公主殿很快就到了,守在外头的侍女一见公主的轿子,就匆忙推开门,让轿子顺利进去。
姜明珏暗中松了一口气,轿子一落地,就立刻掰开陈在腰间的手,起身下了轿子。
即使是下了轿子,被含着香气的微风吹拂,他也通体不顺畅,仿佛还里里外外浸在贺弘毅身上强势的气息中。
正是因此,在贺弘毅下轿时,他还愤愤地瞪了对方一眼。
可现下贺弘毅连他的一眼都受不住,竟极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包裹搭在下腹。
“公主,你回来了!”立夏竟一脸欣喜地迎了过来,这在过去绝对是不可能出现的。
姜明珏脸侧被熏红了似的,令她着迷地晃了神,下一刻才看见姜明珏指了指身后的贺弘毅,道:“给他找个住处,一个……方便他向本公主报恩的地方。”
立夏这才看见他身后的贺弘毅,认出他是前几天被公主救下的男子,眼神中竟有了一丝警惕之意。
贺弘毅敏感地看了过来,她就立刻换了张脸,笑吟吟道:“是,贺公子请随我来。”
贺弘毅把包裹背起,就要跟着立夏去暂宿的地方,又被姜明珏揪住了袖子。
“对了。”姜明珏侧过脸命令道:“吃晚膳的时候,记得过来服侍我吃饭。”
贺弘毅嘴角带笑,应道:“是。”
而一旁的立夏听了,竟有些嫉妒地暗中瞥了他一眼。
她这几日还没机会服侍公主吃饭呢。
晚膳时分,贺弘毅换了一身衣服,把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的,跟着送晚膳的立夏一同进了主殿。
“公主,晚膳送到了。”立夏一边将托盘上的食物放在桌子上,一边朝着里间唤道。
不一会儿,连通里外屋的门被打开,首先露出的是公主那艳丽的半张脸,随后,整张美人面随着雕花门打开,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姜明珏并不去看杵在一旁的贺弘毅,直直坐在了桌前,双眼盯着立夏新放下的一盘鱼。
实在可爱得紧。
立夏放好饭菜后,就收着托盘离开了,关门前还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有幸守在里面服侍公主的贺弘毅。
贺弘毅回忆着过去自己吃饭时一旁侍从的做法,可他向来自己动手,侍从只不过是站在一边守着。
他沉吟了片刻,觉得公主点名让他服侍吃饭,定然有“她”的用意。
他学着记忆中的侍从,站在姜明珏身边,还没等姜明珏执筷,就闪电般出手,为他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姜明珏唇边。
姜明珏手刚搭在筷子上,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忍不住抬头看着贺弘毅。
半久,他颤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
那双明媚的眼中似乎蒙着一层雾气。
贺弘毅并未想太多,只说道:“我见公主还没落座,就盯着桌上的鱼肉,应该是喜欢极了,才会这样。”
“哦。”姜明珏垂下眼,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张口将面前的鱼肉含入嘴中,唇上被鱼肉一润,显得油亮亮的。
可为什么,连夹给他的鱼肉大小都那么相像?
不知为何,看见公主腮边微微鼓起一块,咀嚼着鱼肉的模样,贺弘毅竟觉得喉口生出了些涩意。
姜明珏担心又从贺弘毅夹鱼肉的动作中联想到什么,忙用夹住贺弘毅的筷子,制止他夹鱼肉的动作,冷冷说道:“你有没有服侍过人?真是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
可刚刚公主明明享受得很,他的鱼肉一夹过去,公主看也不看就熟练地张了嘴,像是被这样喂过无数遍。
贺弘毅顿了顿动作,眼中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平复过来,为姜明珏夹其他食物。
没再试图动那一盘鱼肉。
贺弘毅明明曾为太子,服侍他的动作却逐渐流畅起来,这天姜明珏就餐的速度竟比以往都要来得快上许多。
甚至因此,一直到停筷,姜明珏才发现自己吃得太多,满满地顶着胃,好像都把他的肚子撑大了。
他皱着眉,恍惚间竟还以为是在上个世界,自如地拉着贺弘毅的手放在腹部,“都怪你,我都吃撑了。”
柔软的腹部被按在他宽大的手下,似乎一掌就能拢住。
贺弘毅僵住了身体。
姜明珏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看,见是贺弘毅那张陌生的脸,尴尬地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既然服侍好了,就退下吧。”姜明珏红着脸,扭过头不去看贺弘毅。
他刚要离开,就被贺弘毅叫住:“公主,您还没说,该怎么罚我。”
姜明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借着989的提醒,才努力回想起来,“哼,本公主本想轻轻放下,你竟还记得。”
“既然如此,看来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姜明珏进了里屋。
贺弘毅矗在原地,紧张地看着门后露出一角的屏风,不知公主要用什么方法惩罚他?
贺弘毅想到姜明珏腰侧别着的鞭子,今天似乎没有带出来。
用鞭子?他竟反而担心公主是否会因为忧心他身上的旧伤而下不来手。
若是真下得了手,他还担心自己的反应是否不够……
可公主要拿出来的,好像又不是鞭子。
屋内传来怪叫声,似乎是什么野兽?
不久,姜明珏提着个笼子走了出来,里头一只金丝肥猫,谄媚地趴在靠近主人的角落,咪呜咪呜地娇声叫着。
他把笼子整个都塞进不可置信的贺弘毅手中,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狡黠:“桃云就交给你了。”
姜明珏抱着臂,终于把这只黏人的桃云送出去了,眉眼中不由得透露出些许舒畅来,张口就是一大堆这坏猫的臭习惯:“晚上关笼子会叫,放出来会跑来找我。我也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总而言之,别让它过来吵我。”
原来这是惩罚?
贺弘毅竟有些失落。
笼中的桃云似乎意识到自己要被带走了,无助地绕着笼子走了一圈,朝着姜明珏凄惨地叫了两声,在它和贺弘毅不舍的眼神中,那狠心的主人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毫无留恋地进屋关了门。
公主说的果然不错,贺弘毅一将桃云带出公主主殿,它就可怜兮兮地嘶叫起来,可周围路过的侍女都只顾着偷笑,竟一个人都不心疼它,将它从这个心狠的坏人手上解救。
贺弘毅暂居的处所离主殿极近,不过几步,就到达了。
他把笼子放在地上,继续收拾这间屋子,可桃云在笼子里并不安分,只知疯狂叫着,在笼子里打转,拿笼门摸爪。
那笼子摇摇晃晃,似乎就要倒下。
贺弘毅想到这是公主的猫,被公主养得皮毛光滑,很是上心的样子,定然不舍得它摔在地上,忙上前扶住笼子,以为它是不愿意被困在笼子里,便把笼门打开,放它出来透透气。
谁知桃云一出笼,就灵活地跃起肥胖的身子,跳上窗边的桌子,借力就要从窗户逃出去。
可贺弘毅怎会任它逃离,更何况,这扇窗户恰好正对着主殿,若是桃云跑回主殿去吵闹公主了,公主恐怕会责怪他办事不力。
他忙出手,捞住了桃云往外跃去的身子,将它放回地上,可桃云竟坚持不懈,又一次跳上桌面,再一次被他捞着放回地面。
如此反复数次,贺弘毅终于不耐地皱起眉头,直接关上了窗户,桃云见状,竟惨叫一声,自己落回了地面,去寻找另一道出路。
可它每每一见到敞开的门窗,要顺着道逃离时,贺弘毅总能比它快一步关上门窗,到最后,桃云转了一圈,悲戚地发现它竟毫无出路了。
它挠了挠地面,如同一座失落的大山,沉在了地面,哀怨地朝着贺弘毅喵呜叫。
贺弘毅却毫不留情。
那声音一大,他便皱起眉头,一把抓起桃云,皱眉肃容道:“安静点。”
“若是把公主吵到了,你我都没有好下场。”贺弘毅冷冷道,“懂吗?”
那凶戾的气势竟激得桃云立起了浑身的毛,对着贺弘毅哈气,似要与贺弘毅相抗。
可当贺弘毅将它放在地上时,它却夹着尾巴,自己缩回了金丝笼。
尾巴一勾,笼门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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