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亥勍一钻出地道,就听到那细小的如同猫一般的。亥勍心中一惊,忙走进内室一看,这一看,吓得他也硬生生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那内室里一股子腐臭的血腥味,地上、桌上、墙上、,几乎布满了乌黑腐败的血手印室内乱糟糟的一片狼藉,许多器物摔在地上破烂不堪。再一看,潋滟正侧躺在乱糟糟的地板上,睁大了眼睛,七窍出血,一动也不动了。
亥勍急奔至潋滟的身旁,一手掐住潋滟的人中,一手去探潋滟的脉搏。他顾不得其他,将潋滟抱起来,三两下除去了身上的衣物,挪至外室那张榻椅上。在静静地探了一回脉象之后,亥勍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怪邪气的小陶瓶,也不探究,直接将那瓶中之物全数灌进潋滟的口中,又捏紧他的下颌,强迫那东西滑进食道内。不一会儿,原本只剩进气的潋滟身体突然猛烈弹动起来,亥勍将潋滟倒转过来,用膝盖去抵触潋滟的胃部,只见,潋滟一阵干呕之后,“哇啦”一声吐出一堆黑乎乎还在不断蠕动的小虫,那虫子一遇空气不过片刻,就化成了一滩血水,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吐出那些虫子之后,潋滟仍旧吐了几口黑血,之后,又吐了半黑半红的血水出来。亥勍一见潋滟吐了红色血水,连忙又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朴素嫡瓶,小心翼翼倒出一粒米粒大小的丹药出来,捏了潋滟的下巴,一下子送入他的嗓子眼处,又合上他的嘴,抚触了他的喉咙几下,待潋滟吞咽了下去,才放开潋滟,让他躺在榻上休憩片刻。
亥勍忙完这些之后,已过去半个时辰。幸亏他今日来的早,若再晚一个时辰赶来,怕就算他手上有上古圣药也救不活这少年的命了。
亥勍见潋滟地躺在榻上,不一会气息渐渐强劲起来,就知他的药石起功效了。他走进内室,从那五斗柜中翻出里衣及中衣,替潋滟将衣物穿好,一切弄好之后,亥勍听到潋滟渐渐苏醒了一些,口里也喃喃念叨着一些话语,亥勍靠近一听,只听潋滟念叨的却是:“亥、先生亥先生——救我!”亥勍心内一软,拉住潋滟的手臂,接口道:“潋滟!别怕!亥先生来了!亥先生来救你了!”
“呜呜呜!——”潋滟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亥勍的声音,当即忍受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好痛!好痛!”潋滟艰难地将手心放在胸口处,抓住胸口的衣物,只口无遮拦地喊疼道痛。过了一会儿,又说东拉西扯说起胡话来。
因平日里不擅表达,迷糊之际,潋滟竟将自己平日里说不出,想不到的话全数说了出来,他拉着亥勍的手,哭得让人心酸,口中不停念着:“为何无人疼惜潋滟?潋滟不好吗?潋滟不好吗?——亥先生!王子很好,你们一定要圆满!——小孔燕!我把你交给鄞哥哥,你要好生过活!——鄞儿!红儿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了,我好累!好痛!——亥先生!亥先生!王子不要的彩灯,可不可以给潋滟——潋滟一定会好好珍惜!亥先生!如若、如若下辈子您先遇见潋滟,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潋滟可不可以?”
亥勍眼看着潋滟交待后事一般把所有想得到的事件都说了一遍,尤其是在他最后反复念叨着自己时,那紧闭双眼,微微,可怜兮兮的样子,饶是亥勍如此铮铮铁骨般的汉子,心里那个角落也软化了开来。亥勍长叹了口气,并未将自己的手从潋滟怀里撤出,反而伸出手去将大手搭在了潋滟的额头之上,轻轻地抚摸了片刻。
潋滟如此胡言乱语了一阵,抱着亥勍的一只手臂,昏昏沉沉地睡去。
那厢虎惧等了差不多五个时辰,正要过去看那男娼死透了没有,想起自己另有计划,于是随意指派了一个端茶的丫鬟去请王子用饭。他自己则端坐在前厅,手捧茶碗,心中计算着那丫鬟有没有到达王子寝室。
果不其然,一会儿,后院里一阵高亢的女声响彻整座府邸。虎惧一面装着不满的喝斥,一面慢吞吞地往后院走去,半途中,就见管家慌慌张张带了下人从后院往前厅赶。一见虎惧,管家忙凑上来说到:“不好了!王子出事啦!”一幅惊慌失措的恐怖表情。
虎惧心中嘲笑着:不就是见着一具尸体么?慌成这个模样做甚?他一面在心中偷笑,一面带着众人一同又返回王子寝室所在的院落。
一进院门,就见已经有不少侍卫团团守住了整个院子,还有人带着兵刃四处查看的。虎惧见这些人似乎在什么,颇觉奇怪,他自己推了门走进王子寝室一看,总算是知晓这些人严阵以待在搜查些什么了。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不同的是里面一股子坏血腐臭的味道消散不尽。内室里满屋子触目惊心的血手印,桌椅盘盏摔碎一地,奇怪的是,与那次王子离奇失踪一样——王子不见了!
虎惧还在震惊中反应不过来,早有尽责的手下呼喝着“捉拿刺客!”四处分散了开来。
虎惧傻傻地呆在原地,半晌之后,他才一下滑坐在身后瞪椅上,看着诡异的空间,脑海中一片的杂乱。
原本虎惧的计划是,让府内下人发现王子的尸体,然后吵闹开来,把燕国的官员与其它国家的使臣一并招来最好,这样小王子在燕国人的府邸中丧命,燕国首先就难逃干系,马上成为众矢之的,昭国可借着小王子猝死,率先发难,撕毁条约,这样既合情理,又能得到其它国家鼎力支持。几日之后,他们先前布置的计划一实施,大破燕国就指日可待。可是,如今,没了那一具‘尸体’,连‘活人’都不见了,若被燕国人反咬一口,说昭国小王子撕毁质子条约擅自潜逃,被燕国人抓住机会率先发难的话,情势于他们就十分不利了。
虎惧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想到这次王子的失踪与前次是那么的想象,立马就将怀疑的对象对准了‘亥家堡’的亥勍身上。如今之际,不管是生是死,一定要将那假王子找了回来才是。虎惧心内大叹,没料到他棋差一着竟然被人玩了一回‘黄雀在后’的把戏。真真是世事难料啊!
稍顷,隔壁定北王府内的家将也簇拥着谢聿桢赶到了王子府。谢聿桢前后察看了四下的环境,对于这劫人之人是如何将人不动声色劫走的很是不解。遣退了所有闲杂人问清虎惧发生何事之后,谢聿桢走进了潋滟的寝室。他一见那满屋满墙的血手印,眉头紧紧锁在了一处。这得流了多少的血啊!想起那个弱质少年挣扎着在屋内四处爬行,缓解疼痛的情形时,谢聿桢眼底一片暗光。
这个该死的虎惧,竟然不同他商量就做出处死潋滟的大胆决定。谢聿桢站在虎惧身后,盯紧虎惧的背影,心内暗自揣度到时如何收拾这个男人。
想到流了这么多的血,又身重剧毒,谢聿桢不由得想到也许那个乖巧少年已经不在世间了。就如同那次他得到少年横死的消息时同样,谢聿桢心内泛起淡淡的不舍与留恋。想到日前少年还同他义正言辞地说着道理,如今却凶多吉少,谢聿桢一时对虎惧控制不住欲杀之而后快的杀气。
杀气一出,虎惧敏锐地转身,严厉地看着谢聿桢,手也不自觉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
谢聿桢马上隐退了杀气,自然地笑了笑,“依虎将军所见,此次仍旧是‘亥家堡’的人劫了王子,难道将军对于如何劫人竟是一点线索都不知么?”
虎惧冷笑一下:“王爷是未曾见过这‘亥家堡’人所使功夫之玄妙?那个当家的亥勍似乎还懂奇门遁甲之术,若是以他们念异的功夫劫人的话,皇宫内院怕也不在话下。”
谢聿桢“哦?”了一声,对于这‘亥家堡’也大感兴趣起来。与鹤声一样,谢聿桢也想到若是如此厉害人物为他所用的话,简直‘如虎添翼’。
“如今该当如何?虎将军心中有策不曾?”谢聿桢问道
虎惧稍思考了片刻:“还能如何?若是死了,死在外面也丝毫起不到什么功效,若是活着,就将他带了回来,少不得再多让他活几日,届时你我计划成功之时,我在好好招待这个小王子。”
谢聿桢见虎惧谈及潋滟时一副恨不得吃他肉拆他骨的狠毒模样。也不知那最不爱惹麻烦的少年是如何惹怒虎惧,竟让虎惧如此记恨的。“到时,还请虎将军将这小王子交与本王才是!本王自有本事替虎将军一解恨意。”说完,谢聿桢还暧昧地笑了一笑。
虎惧领会到谢聿桢笑中的含义,他先是一愣,随即也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鄞儿跟着莫一白借口出宫采药,一路上摆脱了多少皇帝派着的监视跟哨之人,总算是顺顺利利地赶到了亥勍在帝京的另一处偏僻宅院中来。
一进院门,亥勍手下即刻有人出去沿途消除鄞儿与莫一白留下的痕迹。鄞儿更是不用说,横冲直撞一路撞开潋滟休息的房门,在门口一看,潋滟躺在,枯槁得如同大限已到之人似的,吓得鄞儿呆立在门槛处,只望着潋滟呆愣出神。
莫一白跟在鄞儿身后,见鄞儿站在门口不动,他还颇觉怪异。待自己向里面看了一眼之后,连忙抬腿迈入那房内,将手上医箱放在床头,拉了潋滟的手搭起脉搏来。
鄞儿不是十分确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几日前他的滟哥哥还气色红润,身体康健的。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滟哥哥遭受如此大的变故?他见莫一白已经上前去诊脉,这才拖动自己如灌满水银般沉重的腿一步一步挪到潋滟的身边。
为何总是这样?为何每次都是滟哥哥饱受折磨?滟哥哥那么好的?为何总是替他人承受不能承受的伤害?鄞儿突然恶狠狠地瞪着一直守在床边的亥勍。又狠狠地瞪了亥勍身后一脸同情地看着潋滟的凛冽。
都是这两个人!一个害滟哥哥为他受苦,一个口口声声说会好好保护滟哥哥,全是一群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的人。只有我这傻哥哥,只有他会全心全意为别人着想。
鄞儿心中越想越觉得气愤。他强忍住自己满心的不满,只站到一边去看莫一白如何替潋滟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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