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喜欢我自己,没毛病!

晚风温柔的庭院里, 正饭后漫步的高阳边慢慢走着、边对着空气自顾自地自说自话,好像自己在跟自己愉快地聊天。

神色一会斯文内敛,一会神采飞扬,好似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就像是一人在饰两角的表演。

高升引着关雎和贺洲过来站在拐弯处默默地看了会, 忧心忡忡地问, “大师,你看这、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关雎倒是看得有点乐不可支地笑了,“没事, 这是因为他们俩魂体虽然融合了, 但意识还没有。意识彻底融合为一体,可能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所以现在看上去有点像是精神分裂,可能一会是高阳的意识占领导位置, 一会是张伟,两道意识在沟通而已,不必紧张。你就当是器官移植手术后的排斥反应好了, 总需要一段时间过渡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高升被他这比喻给晕了晕, “是、是吗?”

关雎看他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想着他之前就被恶鬼给坑骗了一次,以为找回了儿子,现在不完全相信也正常,就理解地道, “不信我们问问。”

说着关雎就从花丛后面走出来, 扬声朝高阳喊道, “高阳!”

高阳顿住脚步回头, 看见是关雎,眼眸一亮地紧走几步过来,“大师!”

“慢点慢点!”高升赶紧上前去搀扶住他,看着他以前健壮如小牛犊的儿子现在瘦骨如柴,不由心疼道,“你这躺了半个多月的身体还虚弱着呢!医生不是交代了吗?让你慢慢走。你现在不适合动作大的运动。”

高阳冲他一笑,“放心吧爸,我有分寸!”

看着生死不知地躺了大半个月的儿子又能鲜活地喊他爸,而且还和往常一样亲昵自然,高升一时之间竟有些热泪盈眶,欣慰地含笑点头,“你知道就好。爸爸不求你别的,只求你健健康康的就好。”

高阳似乎也有些动容,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了抱高升,“谢谢你,爸爸!把我养这么大,我还时不时地给你制造麻烦,辛苦了!”

高升父子以前一个德行,都是傲娇嘴硬不会说软话,所以父子俩经常剑拔弩张。哪怕是关心彼此的话,也会说得硬邦邦。

所以这会,高阳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跟他撒娇,高升有些赧然和不自在地把他的手扯下来训斥,“臭小子,跟爸爸还谢什么?爸爸养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这是要跟爸爸生分了不成?!”

高阳「噗嗤」轻笑,满眼笑盈盈,用以前的语气熟稔地笑道,“臭老头子,你再嘴硬,小心又把我给气得跑出去,到处惹是生非要你收拾烂摊子了!”

这熟悉的腔调和语气,还有说出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竟让高升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也绷不住严肃地笑了,“你这臭小子!你还知道你以前多混账啊!”

关雎看他们父子俩其乐融融,侧首跟贺洲低语,“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应该是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贺洲听了他这打趣的话有些失笑,实在没想到大师这种本该严肃的高人居然这么诙谐,没忍住委婉地试探,“大师的脾性,跟小雎应该挺意气相投的吧?”

关雎好似没有听出来他在试探,还点了点头道,“对,那小子脾气挺对我胃口。”

我喜欢我自己,没毛病!

贺洲:“……”

这时,高阳没跟高升说两句,就转过头来跟关雎道谢,“大师,谢谢您救了我的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

这发自肺腑的话,既是高阳说的,也是张伟说的。

如果不是大师想到这办法让他们两一起融合回到身体里,高阳就烟消云散了,张伟也不可能再世为人。

但关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好像「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的语气,“不用客气,我收钱办事而已。”

之前一来到这里,高升就第一时间把酬劳补给了他,这也是高升找他来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嘛,那就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不适应的地方,我这次来就一并解决了。”

“这倒没有。”高阳微微摇头,神色有些微妙,“就是……感觉脑子里有两股思想,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和感情,就挺神奇的。有时候会有点傻傻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张伟呢,还是高阳?”

关雎笑,“那你觉得呢?你是张伟还是高阳?”

关雎问这话,实则是想知道他现在是谁的意识多一点,谁在占主导位置。

可这话却有点为难到高阳了,“我觉得……我好像是张伟,又好像是高阳,好像两个人都是我。”

说着还看了看高升举例,“您看,我看到我爸,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涌起孺慕亲近的感情,想喊爸爸,记得从小到大和他的点点滴滴。可一想到张建业伙同小三害死我、害死我母亲,我又真情实感地恨得牙痒痒的。”

张建业也就是张伟的生亲。

高阳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迷惑困扰了,“这样毫无障碍地拥有两份感情,感觉有点神奇,不舒服的地方倒是没有。”

“这是正常的,等你们俩的意识融合为一体了,就不会觉得自己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感情和认知。”关雎说完,还打趣地笑道,“下次你就别再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吓得你父亲还以为你在跟阿飘说话呢!特意找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被鬼缠身了。”

“啊?!”高阳闻言抱歉地看了眼高升,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刚刚我只是有点好笑,张伟那个风流公子哥换女友如换衣服,交了十几任女人却居然还是个童子鸡。”

关雎&贺洲&高升:“……”

“还有高阳,”高阳有些乐不可支地笑道,“这么大了还是个重度中二病患者,整天想着能做一番轰动世界的大事,单纯幼稚死了,难怪圈子里的朋友都背着他说他是脑残富二代。”

高升见此有些无语,同时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大师,您看他这样,真的没事吗?”

不然,哪有这样自己笑话自己的?

他儿子以前虽然很多想法确实挺天马行空的,但却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傻逼幼稚,总觉得是别人不懂自己。

关雎还没回答,高阳就赶紧有些失笑道,“爸,我没事!好像是我融合了张伟的意识之后,见识和认知都有了不少的提高或扩展。他毕竟是清大的高材生嘛,不像我这学渣,只能买个野鸡学校。”

说到这里,高阳有点高兴地笑道,“以前我外语只懂个ABC,连字母都背不全。可张伟牛逼了,他居然会四门外语,而且几乎都是精通的程度。我不用辛苦学,一下子就全会了,感觉我捡了个大便宜!”

“而且,不仅是知识和见闻长了,好像连思维的方式都有所提高了,以前不懂或想不明白的事,现在很容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感觉思想方面轻松了很多。”

关雎闻言笑道,“这也算是种另类的成长吧。”

高阳点头认同,“确实算!现在我回头想想自己以前的想法,就有点像是人长大后,回头看看自己小时候做过的傻逼事,有点不忍直视,尴尬得不行。”

高升怕伤了儿子的自尊心,忙护犊子地为他辩解道,“你以前那也不是什么傻逼幼稚,是天真可爱。”

高阳闻言失笑到不行,“老头子,我现在总算知道我以前为什么那么傻逼了,完全是你惯的。你看你,从来不说我的不是。”

高升有些呐呐道,“这不是育儿专家说,要尊重孩子的想法么?”

高阳满眼温暖地笑而不语,以前他总觉得他爸古板、固执,像个独/裁/专/横的法/西/斯,总是跟他没法沟通。现在换个角度看,却发现,他爸爸真的是个笨拙的好父亲,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关雎见他们父子俩相处和睦,就道,“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我这边还有点张伟的事想问问你。”

高阳怔了一下,随即马上过来张伟可不就是他嘛,赶紧道,“大师,您问。”

高升见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气温也降了不少,就赶忙插嘴道,“回屋坐下说吧,阳阳不能站太久,而且外面也有点冷。他现在身体虚弱,抵抗力不太行。”

关雎转头看了看贺洲,见贺洲同意点头,就朝高升颔首,“也行。”

所以一行人就回了屋,待佣人送上了热茶,关雎才指指贺洲道,“是他有事要问你。”

想着高阳可能还不认识他,贺洲就先跟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正在调查张伟车祸案的警察,姓贺。”

高阳闻言赶紧伸手去握手招呼,“贺警官你好!是我车祸案子可以翻案重新调查了吗?”

一听说是要问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高升本能地就想把儿子挡在身后,他来处理。

但他见自己以前那不成器的儿子接人待物居然涵养又得体,就像是特意培养起来的精英人士,顿时心里是欣慰又复杂。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算了,他儿子现在也是张伟。既然是张伟的车祸案,那还是让他自己来处理吧。

高阳似乎察觉到父亲的心情,侧首安抚了他一眼,回头就听到贺洲说,“想要翻案重新调查,现在证据还不够,我现在就是来找证据的。”

高阳闻言赶紧道,“那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垂眼顿了一下,“虽然说,张伟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我不想那么不光彩地结束,不想背着十几条人命、无数道骂名结束,甚至还拖累到我母亲的身后名,让她死都没法安息。”

因为现在张伟和他母亲的墓前,时不时地就有在车祸中丧生的死者家属去辱骂吐口水、甚至是打砸发泄。

所以,张伟——也就是现在的高阳很想为自己翻案,还自己一个清白。

“好。”贺洲拿出录音笔,例行常规地问了一下他车祸前后的经过,确认了张伟并没有嗑药、也没有违规驾驶,他的车祸事故可能另有人为。

更是在一旁关雎的补充和作证下,得知当初警方在张伟体内检测到的嗑药成分由来,以及张父伙同小三母亲等人对他的暗害。

贺洲听得点头,“这些事情,我回头会找他们核实。”

“找谁?”高阳一愣,“找张建业他们吗?”

见贺洲点头,立马有些心虚,“那个、他们几个,之前我为了报仇,已经把他们都给吃掉了。”

毕竟这可是在警察面前,说起自己「杀人」的事,他能不心虚吗?

贺洲听得一愣,因为之前大师只跟他说了一下张伟车祸可能存在的内情,但没有说张伟复仇的事。

高升也听得大吃一惊,“吃、吃吃人?!”

“不是不是!”高阳怕吓到他爸,忙解释,“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吃,是吞噬。我当时太气愤,把他们的生魂都生吞了。”

关雎也帮忙解释,“其实就是吸收了一种能量,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残暴血腥地吃。”

“哦哦!”高升似懂非懂地愣愣点头,其实他还是不是很明白。

贺洲则是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行为不太认同,但也没有指摘什么,只问,“那他们那几个人还活着吗?”

高阳有点不敢回答贺洲,心虚的目光求助地看向关雎。

关雎倒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心虚,“现在大概是植物人吧。不过魂魄离体一周后不返回,那身体就会开始衰败、生机会渐渐断绝。就算用药物吊着命,估计也活不过一个月。”

“那就是说,”贺洲问,“他们醒不过来了?”

关雎点头,“是的。”

贺洲皱眉,“你们草率了。不是说,真正害死张伟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吗?你们把这一条线索断了,那就不好逮住后面的尾巴了。”

关雎却不觉得,“那再想办法查就是了。不然,张伟当时都暴走了,若是让他有仇不能当场报,他肯定要气得抑郁了!而且他的怨气不除,鬼相下不去,他是没法祭献魂体跟高阳融合的,那样他和高阳都没法复活。”

虽然当时关雎也没有想到之后会为了救高阳、需要用到魂体祭献融合之法,但他秉承的原则就是有仇必须当场报,不然留着过夜气坏自己。

贺洲蹙着眉宇摇头,“没那么容易的事。”

本来这鬼神之言就没法作为证据,只能作为依据去查找线索。现在线索都断了,这让他怎么查?

高阳倒是想起,“对了,那个幕后之人不是什么姜家小姐吗?之前我呆在恶鬼身上的时候,就曾听见过恶鬼跟什么姜家大师接触过。”

“不过当时我被恶鬼封锁在他的魂体里,浑浑噩噩的,清醒的时候很少,能知道的信息不多,只隐隐听到那个恶鬼毕恭毕敬地喊过什么姜天师。”

说着还转头看了看高升,“还有我爸找那个什么姜天师救我,就正好引来携带着我的恶鬼霸占我身?”

“虽然不知道恶鬼口中的姜天师,跟我爸请的姜天师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大师您不是也说过,如果不是我正好在那个恶鬼身上,那个恶鬼绝对不能轻易占得了我身。所以我被恶鬼占身,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关雎点头,说起这个,他也想起来问高升,“这个事情,你去查了吗?”

“这……”高升有些抱歉道,“阳阳不是中午才救回来了吗?我一下午就守在他身边等着他醒,还没顾得上。不过大师您放心!这想害我儿子的人,我肯定不会放过!”

高升越说越气愤,“还有是谁撺掇阳阳去搞什么丛林冒险,都一并会查清楚!不然,阳阳不会遭受这么一遭,差点丢了命!”

“这个,”高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丛林冒险的活动,是我率先提起的。”

然后顶着众人「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目光赶紧解释道,“不过最初,我是看了一个小说作者对长白山神秘描述帖子才好奇去的。”

“小说作者?”不知想到什么,关雎一皱眉,“谁?叫什么名字?”

“袁宏。”高阳说道,“他笔名叫洪荒流浪客,真名叫袁宏。因为我是他的超级书粉来着,经常打赏他的,所以我们私下偶尔也会有联系。”

“袁宏?!”关雎顿时跟贺洲面面相觑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诧异:是当初发起去丁家村探险的那个袁宏?

是巧合同名吗?还是同一个人?

不过关雎和贺洲都默契地没有提,只是让高升父子先查着高阳去丛林冒险的事,高阳现在也最好伪装成占了高阳身的恶鬼,别让背后之人察觉。

而贺洲和关雎,则连夜去审问那个曾经占过高阳身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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