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这一家子男人的模样
正以差一刻戌时。

司徒远负手攥着本书绕到正堂间,那女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得迟到,换好了衣物,随手捏了本书即步来了。一脚迈入堂间,正看见司徒一司徒墨落坐右端,二人皆是垂首不语。

眼见这场景,不由得皱紧了眉,暗道这对兄弟年少时还能话上几句,偏年长了后,各自都安静了下去。恰司徒远更是个安静的,想着这么一时半刻等下去,正堂却也能变为寂静清冷的灵堂。苦笑他自己出了庄里的灵堂,又回了自家园子里的。

“父亲,安。”二子齐立齐声,皆是恭恭敬敬。

“嗯。”微一点头,直入正座首位,撩袍而坐间,淡淡扫了二人,“都坐吧。”

司徒墨遵以长幼先后,等司徒一稳坐后,方才落座。司徒远面前虽已摊开书本,却也将司徒墨的行止淡淡收在眼底,不无欣慰。可见那女人虽以玩闹为先,却也着实教养出个好苗子。然这男生女相的妖美……实有违家纲。无奈生成这般模样怪不得她,养成这模样,却是与好男色之某某脱不开关联。思及此,宽慰一笑,庆幸自己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否则实难降服那某某之女。

某些大男人自信心高胀时,一抹小身影怀里揣书徐步而至,迈入间行以大礼,言声朗朗:“允暄请父亲大人安,请二位兄长大人安。”问安礼数,皆是要面面俱到的,这是他司徒允暄的习惯。

回神间司徒远亦对上来人,平缓道:“不入书斋,怎跑了这堂屋来。”

“回父亲大人的话,奉娘亲之命,戌时定要候在此间,说是男人们间的议事。”想也郁闷,正书着前日里外公留的帖子,就见她那女人大摇大摆而入,话唠了一番,硬生生落下个死命令。

“唔。”嘴上这番应着,心里实也糊涂,小允这乳臭未尽的毛小子算哪门子男人。良久,想起兵部旧案,目色微转向司徒一:“兵部调职的折子我压下了,彦大将军上疏意欲破格提升职方主事晁恭为兵部佥事,监军山海。确以实奏无虚?!”

司徒一忙偏过半个身子迎上,神色淡定:“彦帅是以此意,那晁某确也是夙攻兵略,武艺骑设皆为上上等。其人又以清廉为名,彦帅任其为登坛之才,并予厚期。”

“你与那晁恭可以旧识?!”司徒远听罢,只问及二人之交。

“倒有几分交情。”司徒一诚然相告,只言语一转,复又苦苦劝道,“时以朝廷用人之际,父亲继已探实,还望早早通了那折子。由其上任为国所用,备陈关上形势及方略,御守山海关镇抚朝廷忌惮外侵之心。”

“情之合乎,却是以未通吏审,法理不端。”司徒远凝眉而道,“我自也相信彦大将军的眼光,只此事急不上一时,仍需以吏法层层审议再为定论。”

正以戌时一刻,楼明傲姗姗来迟,夺门间听此番官调之论,一敲门板:“家不言国事!可都还记着。”一番嘴脸,颇有几分夏夫人的容样。

司徒墨对做官本就无兴致,由着他们言语来去听得头大,好不容易等到当家主事来了,忙讨好的迎上去请母亲入位,一路扶持,甚至亲自为其推椅侍座。司徒远一手搭在茶案上,见司徒墨殷勤如斯,不由得有些吃味,总归是自己的儿子,却也不见他如此迎过自己几时。只面上不动,淡淡看上坐稳于身侧的楼明傲:“怎还把允暄一并叫着了。”

“司徒家的男人都是要到的。”楼明傲正襟危坐,坦然相道,扫了在座各人,直入主题,“山庄出了个女人,大着七个月的肚子,口口声声说是司徒家的种。今儿你们老少爷们都在,四个人,一个都不准逃,挨个挨个审。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夜里都给我饿着。”

在座四位大小爷,兀自沉默下去。司徒允暄只觉得这事与自己八杆子打不着,想着早些回斋子临帖,不跟这群办坏事的男人混,扬了声音道:“母亲大人,其实这事——”

“要不得你先说,没个尊长之分啊。”楼明傲瞪眼喝住那小子,不管是不是他,只要是司徒家的男丁,都要过个形式。

司徒允暄把后话咽进了肚子子,眼神怨念的飘向一端,他全当来受教育了。

“由你先来。”冷冷扭头看向司徒远。

司徒远只觉得自己额顶要被某丝火辣辣的目光穿烂了,由着书中抬目,淡淡道:“还审?!”他尽是招了的,没碰即是没碰,还能说得再清楚些吗?!

“我没碰她。”忍不了堂中四人逼问的眼神,咬牙再言了一番。

“谁?!”楼明傲声音一寒。

“沈君慈。”

“连着一并说。”

唇角微抖,再咬牙:“我司徒远绝未碰过她沈君慈。”

“可有呈堂佐证?”她依然认真,无论怎个说法,那终归是他的女人,司徒远是以逃不开最大的怀疑。

“温步卿说那孩子七个月。只七月前,我人在江淮灾地,实难有这分身之术。至于佐证,江淮数千灾民,随侍杨回皆能相证。”言着又将目线扯回书中,手边淡然端起茶盏,送入一口。

楼明傲秀眉微扬,索性回身看向司徒一,眼神凝重下来:“该不会…是你小子吧?!我就说要早给你找个女人,结果还是来不及,还是出事了吧。”

司徒一皱眉间忙回道:“母亲,七月前正以朝中更职,我随彦大将军驻守京北都营团练众兵,何以脱身?!”

这厮亦有理,楼明傲凝眉沉个半晌,手边热茶已凉,沿着杯檐转上半分,抬眸间正与司徒墨视线相撞:“墨墨,娘亲我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司徒家恶行品性你学去什么不好,偏偏要学这行偷女人?!”

翻下另一页的司徒远微有皱眉,是以何时,偷女人同司徒一门有了牵联?!

“娘亲,七月前——”司徒墨索性学起父兄语气。

人人都能编出个是或不是的不在场言辞,这案子倒也审不下去了,玉臂一撑几案,揉眉道:“别再用不在场说事,换个新说辞。”

司徒墨睫子一沉,耳畔后竟升起几丝晕色:“娘亲,有句话儿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就是了。”回得倒也痛快,小手攥上铜纹杯盏灌了口茶。

“儿子不喜欢女人。”

“见天的画美人,你不喜欢美女能画得那么好?!”

“儿子…似有断袖分桃之癖。”

杯盏落地,湿渐濡裙,楼明傲心痛之余,如坠地狱,自年幼即颇为看好的儿子竟被自己教育成了龙阳之好,实不知自己还有几分颜面。司徒远只淡淡扫了眼司徒墨,却也知道这孩子只是随口找个理由应付罢了,想也是这女人逼人太紧,随意一个解释全然混不过去,索性连兹等话语都言出了。

司徒墨退后,即是司徒允暄迎上,小身板挺得比直,冲着母亲一礼,朗声道:“回母亲大人的审议,儿子七个月前实无不在京城之证,更无兄长言之癖好。所以儿子无语相释,只有事想问。”

楼明傲本就未把这厮当回事,一挥手则道:“问。”

司徒允暄淡淡皱眉,回了身子迎向司徒远:“此等还问题还是问父亲大人为好。”

“唔。”司徒远复由书中抬了目,淡然接上,“问吧。”

司徒允暄恭敬一礼:“父亲大人,儿子不知…倒是如何让女人大肚子啊?!”

“那什么。”不等司徒远回应,楼明傲袖子一甩,琢磨出这小祖宗是起抗议了,索性成全他,“你可以随心所欲了,回你的斋子临帖去,这两天都别让我看到你。”见了他,则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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