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辉再次进到作坊的时候,战天时已经坐在一个火还未熄灭的灶台旁。
见战辉进来,摆了摆手。
“刚才是不是把你吓着了。”
“还好,就是有些不理解,而且也有好多疑问。”
“刚才说的话你在外面都听到了吧。”
战辉点点头,没吭声。
战天时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空地。
“坐下吧,我们父子好好聊聊。”
“是不是不理解我为何对你周伯伯又是打又是踢的,其实那么做是为了他好。”
战辉听眼角直跳,这老爹真霸道啊,削完人家还说的为了人家好,这性格貌似有点太强势了。
自打被隔壁老吴喊起来到现在,战辉还觉得晕乎乎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出现了一个爹出来,就跟做梦一样。
战天时见战辉不说话继续开口道:“你刚来到门外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以为我拿铁锨是真想打死他吗?就等着你出来呢。”
战辉一听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情况?这还玩什么红脸白脸啊,老周又不是自己儿子。
战天时见战辉一脸疑惑,又说道:“我们从小就是一起玩到大的。
比亲兄弟还亲,你周伯伯本就是重情义之人,你娘的死,他肯定一直耿耿于怀,如果我今天不这样对他,他心里永远会有个疙瘩。”
战辉听完想了想,觉得说的也有道理,这么一番操作怎么也能让老周减少一些愧疚之感。
战天时顿了顿又开口道:“刚才你也断断续续听到了,我和你周伯伯现在的身份就是间者,这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
“咱们村还有谁是间者,能说吗?”战辉八卦的问道。
“粮铺和杂货铺的老板,李猎户,以前那个教书的张先生,还有茶楼的老板,不过后两位都已经没了。”
战辉的膛目结舌,我勒个去,这可真是间谍就在自己身边啊,杂货铺和粮铺老板伪装的挺不错啊,而且之前怪不得老周给张德亮求情,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前几日我去镇北关,发现老周和镇北王也认识,老周的家世应该不错,为何跑到这当起细作了。”
“你要对你周伯伯尊敬一些,还有我们是间者,不是细作。”
“间者和细作有区别?”
“没有。”
.......战辉无语了。
“我们做的本就是少为人知的事,碟子,细作,这些太难听了,间者,带个者字,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
战辉听战天时这么说,点了点头。
“至于说家世,你祖父是吏部尚书,你周伯伯的父亲是礼部侍郎。”
战辉听的好悬一口老血没喷出来,这都穿过来半年了,自己基地都发展起来了,这时候告诉自己的爷爷是大武组织部部长?
可若是真的官三代,这混的有点太惨了吧,不应该啊。
战天时看着来回变换脸色的战辉,叹了口气。
“不过我们已经都分家了,其实只差一纸文书就和断绝关系没区别了。”
战辉满脸黑线,这老爹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这和上下起伏的,有点折磨人。
过了半晌战辉问道:“这是为何呢。”
战天时仔细打量了一阵战辉。
战辉被战天时盯的有些发毛。
“爹,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这个家你操持的很好,为父很欣慰。”
说完又看了看四周,接着说道:“能置办了这些家业,有些事情也该是告诉你的时候了。”
战辉用力的点点头。
“我和你周伯伯是当今陛下还有镇北王的伴读,陛下还没登基的时候我们私底下都是意气风发的探讨着如何如何的去治理这片大好河山。
可陛下登基以后,我们才发现大武已经犹如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起初我们和陛下还想唱个双簧,我们写折子,然后陛下利用折子作文章。
可折子根本就到不了陛下的手中,那时候我和你周伯伯天真的以为是我们的官职是陛下直接册封的,不是正经科举上去的,所以没人重视。
一气之下干脆辞了官,参加了科举,真正有了功名以后虽然曾经的那些官员态度上有了转变,可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陛下想做什么也是阻碍重重,政令下去了也都走了样,明明是好的政策就是实施不起来。
我和你周伯伯还有其他志同道合的一些人干脆下到地方是去看看,想要找出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下到地方以后,也渐渐知道了问题出在哪,我们那些拟定的政策全都动了那些官绅的利益。
所以根本就不可能被执行贯彻下去,我们含着满腔的愤怒,去揭发这些贪官污吏,结果陛下只是不痛不痒的罚没了资产就算了事。
我们愤怒的去见陛下的时候陛下扔给了我们一堆折子,全是给那帮贪官污吏求情的。
如果真要继续查下去,怕是整个金銮殿上就要空着了。
这太可怕了,简直是满朝文武没一个好人。而你祖父也对我们的揭发之举不满,让我不要再继续下去。
一来二去关系就越来越僵,而且发现自己家也是那些蛀虫当中的一员,愤慨之下我和你周伯伯等人都和家里分了家。”
战辉听的是震惊无比,这老爹轻描淡写说的轻松,这得是和家里闹成什么样了,才对自己这边是彻底不闻不问的。
战天时往灶台里挑了几块煤,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想明白了,想要改革不流血是不可能的,想要改革成功军权必须抓在手里。
挑来选去满大武就镇北都护府这里的军伍还算尚可,虽然人少,可军心民心皆可用。
我和你周伯伯还有一部分人干脆弃笔从戎,投了军,结果还算好,镇北军上下都是衷心于陛下的。
在镇北军的这段时间发现草原还有极北那边开始混乱起来,可具体怎么回事也闹不清楚。
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情报可不行,我和你周伯伯干脆出了军营,做了间者开始收集情报。
可在镇北关打探事情太不易,外族人口风格外的紧,后来发现靠山村是个不错的地方,好多外族的行商,细作到了靠山村都松懈了不少,打探事情容易很多,所以最终落户到了靠山村。”
“您这真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战辉感慨完看战天时一脸的不解,赶紧又说道:“您是真厉害,辞官以后说考科举就考上了。而且所做之事也真是波澜壮阔。”
“这这都是大丈夫该有的作为,为父之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是长子,应该知道这些了,虽然我不认同你祖父的做法,但是我们的出处是改变不了的。”
战天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娘,都是因为我,让她成天担惊受怕的。”
“孩儿脑子摔伤以后,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娘那边娘家还有人吗?”
战天时听完,长叹一声,点点头,但是却没说话。
战辉是无比郁闷,看来这里边还有故事,这可真够热闹的了。
过了半晌战天时才开口道:“日后有机会,带你们回京城看看你祖父,还有你外公。无论怎么样血脉还是相连的。”
随着天色见亮,战天时起了身,对战辉一摆手说道:“带我去你娘的坟地看看。”
“先吃些饭食吧,然后也好准备些祭品。”
战天时点点头。
两人回屋的时候发现战天时带回来的这帮兄弟已经挤在炕上睡着了。
呼噜打的震天响,战辉看的直挠头,看来隔壁的二层别墅得加紧完工了。
这时候隔壁吴大叔和吴大婶从北屋出来拉着战天时进了北屋。
进了屋战辉让吴奎去给热饭,自己坐到红秀和林波波那边去了。
战天时和隔壁老吴夫妻两个都是唏嘘不已,边聊边打量北屋,发现战辉身旁坐了两个小娘子,有些错愕。
战辉见战天时目光瞟到了自己这边,赶紧拉着红秀和波波起身过来。
隔壁老吴夫妻见人家要说家里事了,就起身去了灶房,说帮吴奎去热饭。
这阵势给战天时弄懵了,大郎这是成亲了?
当战辉介绍完红秀的时候,战天时当场就是一个趔趄。
“你是刘二的闺女?”
红秀听了顿时傻了,战辉他爹疯了?这么称呼自己的父王?可都问出来了,这没法接口啊。
“爹,红秀可不知道您和王爷相熟。”
“是我孟浪了。”
然后转头看向林波波,“你是仙儿吧。”
林波波赶紧施礼,“战叔叔好,我是仙儿。”
战天时的目光在战辉,红秀和林波波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然后开口道:“你们这是住在这的?”
这时候三娃突然开口道:“爹,红秀姐和波波姐,都是大哥的好娘子。”
二郎赶忙一把捂住了三娃的嘴。
战辉一个趔趄,红秀和林波波则是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战天时听了也是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把战辉拉到了屋外没人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着战辉。
战辉龇牙一笑。
“说吧,怎么回事。”
“这要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要不咱们吃完饭再说吧。”
“你觉得我还有心思吃饭吗?我可告诉你,我们战家可从不做那有辱门风之事。”
战辉无奈,深呼了一口气,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听的战天时脸色来回变换,张着的嘴就没闭上过。
过了半晌战天时才说道:“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是刘二和周老二这两人太下作了。”
战辉没法接茬只能是龇牙一笑。
战天时拍了拍战辉的肩膀,“在你们这小一辈中,我儿可以傲视群雄了,不愧是我战天时的种。”
战辉又一次被拍成了地鼠,这老爹怎么和镇北王一样,这么爱拍人肩膀呢,手劲还贼大。
看着战辉被拍的龇牙咧嘴,战天时就是眉头一皱,“你这身子骨有些弱,这可不行,过段时间我领着你操练操练。”
战辉欲哭无泪,想说家里已经有一个能打的女人了,自己不用操练了,可张了几次嘴,始终没说出来。
战辉做完了汇报,战天时又问了着问题,两人就回屋准备吃饭。
战辉边吃饭边冲吴大叔说道:“吴大叔今天还要麻烦你把那帮小子都喊回来继续开工,库房里的库存被镇北关拉走了不少,下次再来怕是库存都不够了。”
“成,开工侧重哪方面?”
“榨油和豆腐干吧。”
“那成,我现在就去通知。”
战辉看吴大叔出去了想了想又对二郎说道:“二郎你准备一份饭食,待会要带到娘的坟上。”
又赶忙扒拉了几口饭,战辉就放下了碗筷,进了北屋。
“红秀今天你写信和王爷要人,波波你的皮大衣也不能停,暂时先在你们这屋做吧,待会回来我和工匠说说,尽快把房子盖好好搬过去。”
“要不红秀姐和我去茶楼吧,现在这情况确实有些不方便。”林波波说道。
战辉一拍大腿道:“把茶楼给忘了,现在茶楼基本没生意了,你们回茶楼,让伯母和村里的村妇也过去。”
说完出了屋,对吴大郎说道:“一会红秀和波波回茶楼,你也过去吧,库房里硝好的皮子你多带些过去。”
全都安排好以后,让二郎和三娃前边领路,战辉拎了食盒与战天时跟在后边往坟地走去。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