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疯狂的想法，最后被我坚定地否决。

我严厉地制止她，不许她再提这件事。

……

滴溜溜的，表盘上的针，又转了一天……

我俩的肚子，再一次滴水不进，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时候，连我都被饿得不想动了，手脚酸软，全身乏力。肚子虽然鼓鼓的，但里面，全他妈是水。

我现在，是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上去啃两口。

我也终于认同了田秋秋的说法，饥饿，实在是一种比什么都残酷的惩罚！人饿到了一定程度时，比死还要煎熬！

而田秋秋，更是饿得，眼皮都不想睁了，整天都处于半睡不醒的状态。

也是难为她，刨去中间的那顿让人半饥不饱的鱼肉，她其实已经饿上了六七天了。在黑暗中饿着六七天，普通人，得有大半已经被饿死的吧。

更倒霉的是，她还发起了烧！

身体长时间没有足够的热量供应，已经让她人体的代谢紊乱，如预料般地生起病来。

无医无药，也无食无饮，这病也犯不着去管了。

病就病吧，早点病死过去，好过受这种无穷无尽的折磨！

“老公……老公……”

久不开口的她，在迷糊之中，再次无力地对我呼唤起来。

我怜爱地抚着她清瘦的脸庞，“在呢，我在呢！”

“老公……手枪……”

听她说一句话，都感觉要费尽她全身的力量：“是时候了……你……杀了我吧。”

“再忍一忍，秋儿。”我痛苦地捂起自己的脸！

让我开枪去杀她，我怎么……下得去这手！

她努力睁开眼，竭力地用哀求的语气对我道：“求求你了……老公！我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再等下去……我怕我会变得懦弱起来……破坏了……破坏了……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你……就让我死得有尊严一点，好不好……答应我……”

“嗯！我答应……”

我颤抖着手，从背包里摸出那支柯尔特。

我的心，也随着我的手一起颤抖……

我没忍住，又哭了出来。

“你……你先睡过去，你睡过去了，我开枪时，你才不会感觉……感觉痛苦！”

“嗯！老公，我们……下辈子再见了。记得……我……我爱你！”

她无比眷恋地望着我，望了半天，都不肯离开目光。

终于，她疲惫地转了个身，闭眼睡了过去。

我在身旁，怔怔地看着她那已经十分瘦弱的身子，直看了好半天。

不知道，她睡过去没有……

我握紧手枪，把枪口对着她的胸口，手指扣到扳机上面去。

然后……

闭上眼睛！

我的手指，好多次，就要把扳机按下了。

可最后，我还是缩了回来！

我没有勇气！

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对她开枪！

我痛苦地挠抓着自己脑袋。

我呜呜哭着，懦弱得像个娘儿们一样……

地下，她的声音，又再次哀求起来：“老公，我睡好久了，你怎么……还不开枪？”

“啊——”

我嚎啕大哭！

我把手枪往洞口外一甩，人也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我一脑袋撞在墙上，想把自己撞死过去。

绝望！

一重一重叠加起来的绝望，摧残我的精神！

要饿死在这地笼里，也就算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陪着自己一起死，无能为力，也就算了！

现在，还要我亲手去杀掉她！

操！操！操！

我办不到！！！

我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啊！！！

我伸手捂了捂自己满脑袋的血。

“血！”

我跑回石室，拎起匕首，就割我的中指，划开一个大口子，让血汩汩而流，然后伸进她嘴里去。

迷糊中，她尝到了一种咸咸的味道，忍不住用力地吮了两下，但很快，她就发觉不对劲，睁开眼来，无比惊惧地看了一眼，然后急忙扭头离开我的手指。

她已经没有了眼泪，张着一双枯涩而无彩的眼：“你知道不……我就是怕……就怕自己变成这样……懦弱到迷失自己，变成了魔鬼……你别再宠我了……好不好……你杀了我，要不……你把枪给我！我自己来……”

也许，这样真的很残忍。

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他妈有什么办法！

我只是想让她的生命再延缓一下，别先离我而去。

我现在，是真真切切地在感受着，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他妈的这种人性考验，真他妈太操蛋！

我开始无比的懊悔，开始否定一切，我感觉自己就要疯了，我已经到了疯的临界点了。

当兵以来，我几历生死，我以为自己已经把自己练得足够坚强，可我没想到，在面对这种事时，我还是出乎意料地懦弱，而且懦弱到这个地步。

狗他妈的老天，就算要整人，也给人来个痛快的好不好！

你他妈就不能一巴掌拍下来，把我俩拍死掉，一了百了？

这他妈这样整人，很好玩吗？

……

我的祈祷与咒骂，似乎上达了天听！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

地震了！

这破地方，居然他妈又地震起来了！

我愣了一下之后，猛地反应过来，开始发疯似的哈哈大笑。

震吧！震吧！震更猛烈一些吧，快把我俩一起埋了！

我把地上的田秋秋抱起，紧紧搂在怀里，无比兴奋地对她道：“好了，好了，现在好了，又地震了，我们不用受苦了！”

“嗯！老公……等会路上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好，一起走。”

对于现在的我俩而言，死亡是一种恩赐，更是一种解脱。

只是……

这地震……怎么不摇呢？

就刚才听到了一声响？

震一下，就没了？

我们这石洞周围，也都四平八稳的，没有一点要塌下来掩埋人的样子。

我有些沮丧，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我放下田秋秋，捞起一只手电筒，摁亮了，出了洞口。

刚才那声巨响，是从洞外传进来的。要说不是地震或者坍塌，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将手电光往前一打，只见对面那个去水潭的岔道上，正有一股洪流，奔涌而出！

这他妈原来不是地震，这是发洪涝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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