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那是整个卡塞尔最严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建造后的几十年中，这个戒备森严的场所从未被任何人入侵，保持着混血种绝对堡垒的神话——哦不对，就在几个小时前好像被入侵了。

但没有关系，自己人的入侵不算入侵，算访问。

在这个深层的迷宫之中，设计者将其建造为一张华美的蜘蛛网。

地下层建筑由三大片构成，中间无数的连线是连接这三片的通道，连通风管道都被一一标注出来，像是三只巨型蜘蛛喷出的无数丝线。

就像之前说的，冰窖的设计初衷来源于北欧神话的三女神，编织命运的女神。

三女神中兀尔德纺织生命线，贝露丹迪拉扯生命线，诗蔻迪剪断生命线，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无可更改。

但是恺撒有偷看过这个设计图，作为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他有资格查看这所学院内一切隐秘，自然也包括了冰窖的最初设计图。

那些亮白的通道无不是从标记着“兀尔德”的地方出发，通过“贝露丹迪”，最后去往“诗蔻迪”，而掌管着“未来”的“诗蔻迪”那里……

没有任何出路。

这张被地图满是浓郁的宿命意味，生命的流动是单向的，从过去到未来，而未来……没有任何出路。

这很有意思。

因为这暗示着，要么建造这个学校的校长——也就是昂热要么觉得“命运是人类自己开辟的，所以不需要定义”。

要么是……

在建造这个学校的时候……

昂热根本不相信什么未来。

他从来都不觉得人类会有未来。

当然，这只是恺撒当时当做细思极恐鬼故事所做出的，不负责任的猜测，至少在学校内见到昂热后，他并没有从男人那里看出任何异常。

而此时，他正走在那前往冰窖的路线，也就是“兀尔德”上。

空间内脚步声不断回**，声波扩散出去，墙壁收集振动，诺玛能够通过振动的频率，位置，以及反射后多次滤波后得到的图像生成现实建模，确认此时在通道内的存在都是自己人。

除非像藤丸立香那样快到连墙壁振动都还没产生就冲几千米开外的怪物，这所建筑是绝对安全的。

安静的空间中，响起了脚步声以外的声响。

“可以的话，我想要恺撒你契约芬恩。”

“……你突然说什么？”

在前往冰窖的路上，路明非忽然对恺撒开口，少年轻声的建议在空间回**，不断反复，声音传到远处，白色清冷的灯光亮起，恺撒不由得脚步慢了下来。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在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各凭本事进行契约吗，而且如果我契约了芬恩，那你又要怎么办？神代的大英雄还满足不了你？”

恺撒皱着眉反驳，声音不急不缓。

老实说，恺撒加图索是一个心思纤细的人，因为自幼就必须要比别人优秀，那异化的自尊心也让他的思维模式和常人有所不同，用身边人的话来说就是——

一个为了尊严而活的男人。

路明非的话要是放在平时，恺撒几乎就要把这当做挑衅了，挑衅自己可能没有办法靠着自己的能力契约到足够强力的英灵。

但是正因为恺撒自认为自己多少了解了一点路明非，才把这种想法收起来，想听听他的说法。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果然，路明非连忙摆了摆手，说。

“恺撒你也知道，飞升计划和常规的‘英灵召唤’不同，因为是直接让英灵上身操作，最大的影响在于【相性】。”

“而我只是单纯认为你和芬恩的相性比我要好地多。”

“……根据呢？”

“芬恩说的。”

这下恺撒不得不侧目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不是自己召唤英灵，而是被英灵反向指名了。

和人类这边模模糊糊的感觉不同，英灵是能够相当直接看出来自己与他人的相性的，尤其是芬恩这种神代老古董，多多少少都自带一点感知力超群。

而芬恩更是有着啃啃手指就能够通晓万物的特殊能力。

理由的话，大概是两人之间有过一次合作吧。

和诺顿的炼金人偶战斗的时候，恺撒的战斗天赋应该多多少少吸引了芬恩的兴趣，让他对其产生了认同感。

“……根据藤丸立香的说法，我的最多应该能够容纳两个骑士卡槽……英灵席位。”认真地看了一眼路明非，恺撒中途改口道。

“如果能够确保一个位置的稳定，我也求之不得。但是我果然还是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办？”

路明非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起头。

被恺撒指出的问题也是路明非自己的痛点，虽然和芬恩的相性不好是一方面，但路明非做出这个决定更重要的理由其实是因为——

【他和绝大多数英灵的相性都很差】

这也是由芬恩亲口告诉他的。

用原话来说就是——

【master，虽然我个人并不讨厌你，不如说甚至蛮乐意你来作为我的御主，和藤丸立香说的一样，你似乎很有作为御主，或者说救世主的潜质，无论是个人特质，又或者体内庞大到恐怖的生命能量。

但是那是master与servant的关系，在飞升计划中却并不适用。】

【master你的身上似乎有着不小的秘密，将你的肉体改造为了，能够适应绝大多数环境，却并不能够被环境改变的形态，如果是用梦幻召唤这样的方式将英灵附着在你的身上，效果会比想象中的差很多。】

【你很独特。】

做足阅读理解，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在说小恶魔的事情。

路明非知道自己很特殊，甚至自己那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亲爹亲妈在自己看来现在都显得可疑，正常s级哪里能突然爆种打龙王的，被一脚踩死才是常态。

但是25％交易额完全暴走的路明非，用芬恩的说法，已经是神代英雄级别的了。

这一切都来源于路明非那到现在都完全不详的身份。

成就了他，但也让现在的他暂时没有进步空间。

除非再一次交易。

但不知为何，每一次交易，路明非都觉得内心一阵惶恐，明明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在意自己这条烂命，却莫名不想要交易。

会失去什么的预感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几乎让他疯狂。

所以一定要选的话，他大概率会选择召唤【老师类】的从者。

战斗技巧，战斗经验。

“我需要一个能够把废柴速成为可靠的英雄的老师。”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听到路明非的答案，恺撒也是有些无语了，但在他看来路明非开玩笑的可能性极小，这反倒让想来擅长语言艺术的恺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想了想，他打算换一个目标。

“那你呢，楚子航？”

“我不打算挑。”

干净利落的男人回答也简洁无比，他目光笔直，向着冰窖深处走去。

“合适就行。”

哈。

恺撒乐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回答就和约会的女孩说‘吃什么都行’一样，但实际上如果我带你去吃日本拉面，她就会回答‘今天不是那种心情～～’。”

“你想要和我约会吗？”楚子航有些微愣，他看了看手机。

“今天的确是圣诞夜。”

“你诚心要恶心我是吧？！”恺撒面色发青，“别开玩笑了，圣诞节等我契约完英灵我还打算去日本旅游的，我一直对那边的牛郎店颇有兴趣。”

“这样啊。”

“我也是我也是！我对女仆店感兴趣！”路明非插嘴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任谁都觉得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人，却意外就“日本宅文化”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他们本来关系并不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甚至分在了两队之中。

然而这些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

流逝的时间冲刷过每个人，留下痕迹，刻下年轮，最终改变了所有。

恺撒和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个本来应该没有交集的存在，却逐渐越走越进，像是本该分散的束线，逐渐重合。

而到了现在，甚至到了变扭如恺撒也会承认两人为“同伴”的程度。

他甚至放话说，要邀请两人或者家里人来意大利做客的话，自己将会全款买单。

楚子航没什么反应点头道谢，倒是路明非当场拿出手机给婶婶她们发了个短信。

而聊着聊着，慢步行走的三人不知道花了多久，终于到了冰窖门口。

冰窖深层，三人终于看到了藤丸立香数小时前看到的，由圣遗物堆积而成的小山。

“就连我自己都还没有仔细清点过里面的内容呢……不过算了，按照诺玛给的手册，每个人十分钟，选定圣遗物，这里集合，没有异议？”

恺撒左看看右看看，楚子航和路明非分别和他对了下眼神。

他们没有问“为什么要集合”这种话。

楚子航是懒得问，觉得无所谓。

路明非是知道，所以默认。

——无非就是抽卡游戏的时候想要在兄弟面前显摆看看能不能出好货的心理罢了。

而恺撒见众人没有异议，也是勾起嘴角。

“那么，我的回合——”

“du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