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一开始还没发现谢满庭有什么异常, 他刚来到谢满庭这里时,谢满庭跟大部分人一样都已经很普通寻常地睡下了,甚至好像都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直到他现了身,站在黑暗里盯着他很久, 谢满庭才似有所感地从梦中惊醒, 似乎没料到他会来一样, 还吓一跳,“大、大师?!”
赶忙按亮了灯,看清确定是大师, 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大师您怎么来了?”
关雎都有点不确定他这就是真实的反应,还是演技精湛的表演, 往沙发上一坐道,“你说呢?”
谢满庭似乎刚醒来脑子迷糊地茫然了一瞬, 才猛地想起来,“啊玉佩!”
然后赶紧万分愧疚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太忙了!都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实在不好意思!”
关雎不置可否, 如果谢满庭真的是忘了,那他对救他一命的大师也太不尊重、太不当回事、太不放在眼里了。
可谢满庭的万分抱歉却非常的真情实意, **的他赶紧随便扯了件睡袍裹上就往外走, “大师请随我来吧,玉佩在书房里。”
关雎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跟着他往外走,一直来到一楼的书房。
在脚就要踏入书房时, 关雎刚疑惑一般都设在二三楼的书房谢满庭为什么设一楼, 就猛然听到一声非常凄厉急切的提醒, 【不要进去!!】
确切来说,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朝他发出的意念,被关雎给敏锐地接收到了。
而且,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以前的谢满庭发出来的?难道以前的谢满庭没有被完全融合掉吗?居然还有意识存在?!
这不怪关雎会有这样的怀疑,因为在他「听」到这声音时,他还注意到谢满庭脚下也不明显地顿了一下,眉头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一抹阴厉躁怒从他眉眼间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所以正要抬脚踏入书房的关雎不由脚下一顿,“你们企业人的书房机密要文多,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失礼。”
谢满庭一愣,随时失笑道,“大师多虑了,我这没什么机密。”
关雎不置可否,“我还是在这等吧,终归是你的私人领域,我不便踏入。”
谢满庭倒也没坚持请关雎进去,“那大师稍等我一会,我去拿。”
说着就神色毫无异样地走进了书房里,正常得都快让关雎以为是自己多心,刚刚接收到的那强烈意念更好像是错觉一般。
关雎微微皱眉,所以这书房里到底有什么问题?他其实挺想「以身试法」地进去看看的。
但基于他不爱多管闲事这一点,关雎觉得他最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谢满庭这种情况,完全是他自己的事。
他跟谢满庭又没有什么仇怨纠葛,甚至跟之前的谢满庭还算友好,但这也不是他多管闲事的理由。
要是他执意想管以前的谢满庭还存不存在、需不需要独立出来,这就好比有人帮他现在的分/身背叛他本尊一样,那不是诚心找茬吗?
不管现在谢满庭是魔修也好、邪修也罢,天道都允许他存在,哪轮得到他一个外来的鬼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就算以前谢满庭的意识还有残留,或许只是他们自己融合得不太顺利,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东西,还轮不到他去瞎指手画脚。
哪怕现在的谢满庭对他可能不太尊重甚至是不怀好意,但毕竟他还没做出什么有害自己的事,尤其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他也不想跟现在的谢满庭翻脸成仇。
顶多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以后不再往来便是了。
所以关雎想想还是算了,忍住好奇,在门口耐心地等着。
但没想到,谢满庭这一去就不回了。
关雎在书房门口等了良久,都不见谢满庭出来,去拿个玉佩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这都过了快十几二十分钟了。
关雎站在门口往书房里面看了看,可谢满庭这书房高档又复杂,一进门就是个隔断屏风,所以哪怕灯光明亮,也根本看不到里面是啥情况。
关雎想了想,还是没有擅用神识扫视查探里面。
毕竟不经过他人同意,擅自窥探别人的领域,对普通人来讲都是不礼貌的冒犯行为;那对修道者而言,更是一种挑衅。
所以关雎只能冲里面唤了一声,“谢满庭?”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整个偌大的屋子空****得没有一丝动静,好像就只剩下关雎一个人一样。
不过屋外的风声、屋内各种电器运转的细微声音还是能听见,倒是没什么诡异不对劲的地方,所以这也就是关雎没有随意出手的原因。
但就这么让他干等着……关雎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了,把客人独立晾在一旁这么久算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满庭这是故意不想还他东西呢!
或者说,这其实是谢满庭在变相地逼他进去?
关雎不太爽地在心里「啧」了一声,再次冲里面喊了声,“谢满庭,你还在不在?”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一定要逼他进去?
关雎撇撇嘴,看来这闲事他不想多管也得管了,姑且去看看谢满庭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吧。
反正,他也挺好奇的。
关雎抬脚踏进去,“谢满庭我进来了?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关雎只能继续往里面走去,然后绕过屏风就看到,谢满庭居然悄无声息地晕倒在一面书柜前。
完全没料到是这种情况的关雎:“……”
关雎倒没有立马冲上去查看什么情况,而是站在原地加重加大声音再唤了一声,“谢满庭?!”
谢满庭跟死了一样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似有若无。
到底搞啥玩意儿呢,居然这么卖力地装起死来了?
关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才走上前去,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他,“哎?!谢满庭?!”
见还是没有反应,关雎无奈地蹲下来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有气儿,没死。
至于为什么会晕倒,关雎刚想查看下原因,谁知谢满庭猛地睁开眼,眼神先是迷茫了一瞬,随即看清是关雎,顿时一急,“大师!快走!”
那清澈正直的眼神明显是以前的谢满庭的!
关雎一愣:谢满庭他这到底是啥情况啊?为什么他那道分魂还是那么「独立」,丝毫不听从主魂的意愿?
难道需要他「多管闲事」吗?
关雎刚伸手过去想给他把脉查探一下是怎么回事,谁知却突然被谢满庭猛地扣住了手腕——
关雎抬眼,看到谢满庭的眼神在瞬间由明朗清正转换成阴森幽暗,冲他笑得邪晦不明,“大师怎么进来了?”
关雎也没急着挣脱他,淡定地挑了下眉,“你还好意思问我?取个东西取半个多小时?我还以为你不是在取玉佩,而是在仿造一块假的还我呢!”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满庭闻言赶紧道歉,“我最近忙得饮食不定有点低血压,时不时地会晕眩两下,没想到这取个玉佩的功夫也会晕了。实在抱歉,让大师久等了!”
关雎扫了眼他死扣着他手腕不放的手,“所以,你现在可以把玉佩还给我了吗?”
其实他更想知道,谢满庭为什么搞这么一出?
“当然可以。”谢满庭虚弱又抱歉地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头还是有点晕,大师能扶我起来一下吗?那玉佩在书架上的某个盒子里。”
关雎点点头,耐心地配合他,撑着他扣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扶他起来,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干嘛。
但谁知,他们一站起身,四周的场景就「倏」地一下,猛地一变——
死扣着他手腕不放的谢满庭也猛地放开了他的手,迅速往后一退,手一扬,启动了关雎脚下的阵法。
见关雎被「困」在阵法中不能动,谢满庭这才放心地冲他笑得意味不明,“大师果然不是普通人呢!竟然是魂体真身么?真是让人意外!”
因为他这个传送阵,只能传送魂体过来。
其实在谢满庭开始小动作的时候关雎就已经察觉了,他进来就是想弄明白谢满庭究竟想搞什么鬼的,自然顺着他的小动作来了。
所以这突然移天换地的,关雎并不是很意外,但也有一点意外,意外那书房里居然藏有传送阵。
而且,这传送阵似乎还有点特殊,居然只能传送魂体,这个他倒是还是第一次遇见。
看来谢满庭并他想象中的道行还要深,颇有两下子。
那谢满庭的肉/身自然也没有传送过来,他现在也是魂体状态。
不过……关雎看着谢满庭那有点灰黑透明的魂体,脸上还时隐时现着另外一张谢满庭的脸——
为什么说另外一张谢满庭的脸呢,因为那张脸是灰白透明的,而不是谢满庭本体的灰黑色,那应该是以前的谢满庭——
居然不仅没有完全融合掉,而且隐隐还有要脱离出来的趋势,这是咋回事?
分/身造反吗?
关雎不太能理解,分/身不也是自己吗?都是同一个意识,怎么会有分裂开来的想法?
除此之外,谢满庭此刻的脸上还时隐时现着另外一张脸……关雎仔细看了几遍那转瞬即逝地隐现一下的脸,微微一惊:何遇?!
何遇怎么也被他吞噬了?!
关雎微微眯了眯眼,想不明白就直接问道,“何遇怎么在你这?”
谢满庭淡淡地笑了笑,大概是看大师再也逃脱不了,就直言不讳地坦白,“他本来就是我培养的一只魂蛊而已,可惜被大师斩得七零八碎的,我再不把他这残魂断魄收回来,那岂不是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何遇是你培养的一只魂蛊?”关雎有些意外,难怪何遇竟然是吞噬他人魂魄修行,原因竟然是这样。
真是太让人想不到了!
“是啊!培养了一千多年呢!”谢满庭语气淡淡地惋惜着,还透着一股仇恨,“可惜呀,千年的心血就这么被大师给毁了。所以大师赔我一块养魂玉佩,应该是理所当然吧?”
关雎这才明白,失踪回来的谢满庭明明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会突然对他隐隐有了敌意和恶意,“这就是你不肯归还我玉佩的原因?”
谢满庭点点头,“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想再麻烦大师一件事,帮我破开你身后的那道门可好?”
关雎闻言,这才不紧不慢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然后发现这里竟然是深海底下的一处空间。而他身后的那道巨大石门,看着竟好似一座帝陵的入口!
这似曾相似的环境让关雎有些微怔,这里该不会是……
既然这里不是他人的私人空间,关雎就直接不客气地铺开神识扫进那石门里面,发现还真的是!是他当初空难掉落的那处深海古迹!
只不过,他当初不知什么原因是直接掉入了那古迹里面,而现在却是在古迹外面,他当初确实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个庞大的阵法护着古迹,所以谢满庭才进不去?
关雎着重查探了一下谢满庭所指的他身后的这道巨大石门,其上确实有道非常强悍的阵法拦着,有点像他以前在修真界见多了的护宗大阵。
不过原理虽然大同小异,但所需要的能量却不一样。
这个阵法,居然是用魂力支撑的。
所以想要开启这阵法,就需要祭献无数魂体。也就是说,这个门需要很强大的魂魄能量才能冲开。
换言之就是,谢满庭想要用他的命来开这道门,就是拿他来祭献。
因为如果他不想被脚下这阵法给碾得魂飞魄散的话,就得一直输入魂体能量来抵抗。而输入的能量,正好用来冲开这阵法石门。
等他冲开这道门,他差不多也能量耗尽、魂飞魄散!
关雎当即失笑了一下,“我原本还以为,咱俩无冤无仇,尤其是我跟你分/身的交情还曾不错,就算不能友好往来,也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才是。但没想到,你竟然想要我的命。”
谢满庭也笑了笑,“大师也是修道之人,那应该明白坏人修行,不亚于杀人父母的道理。大师坏我千年的修行,还不允许我讨还一点么?更何况……”
谢满庭忌惮地看了看在阵法里依旧轻松自如的关雎,有点吃不准他是轻松无压力,还是强装镇定的,就试探道,“我只是让大师开一道门而已。大师法力无边,开这道门应该绰绰有余吧?”
关雎嗤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吃定我会死在这上面的话,你会把何遇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谢满庭没有说话,他确实是笃定了大师一定会死在这上面。
因为这护陵大阵,可是千千万万个魂体祭献而成的。区区一个道士而已,再厉害,他的魂力能冲得开百分之一就不错了。
可看着关雎一点都不慌张害怕的样子,甚至着急都没有,谢满庭在心里又暗自有些皱眉:也不知是他的镇定修养到了家,还是真的应付得绰绰有余。
但谢满庭随即否定了后面那一个想法,如果真应付得绰绰有余,那他为什么不从阵法里挣脱出来,白白损耗着魂力?
所以,关雎这一定是在强装镇定,怕他直接攻击他?
以为猜到真相的谢满庭蓦然笑了,“大师哪里的话,你这么厉害怎么会破不开这小小的阵法呢!只是请你帮个小忙而已。”
只不过那「厉害」格外咬重出非常嘲讽的意味,“至于何遇,大师都看出来了,那也没有瞒大师的必要了不是?”
关雎没有跟他费这种没有意义的唇舌,他在琢磨谢满庭为什么知道这里?又为什么想破开这阵法进去?
不知道想到什么,关雎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是姜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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