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妇人来报案,说他的儿子被他儿媳给杀了。
萧呈止从捕快里挑了刘兴仁上来做捕头。
刘兴仁带人去了那妇人家中,家里并没有找到男人的尸体,儿媳正在灶前煮肉,面无表情,瞧见他们一行人进去也不慌。
可当刘兴仁问她:“你丈夫呢?”
女人看着锅里,不冷不淡:“在煮着呢。”
刘兴仁吓了一跳,忙拉开那女人,打捞锅里的东西,看见了手指跟脚掌……
一起跟来的捕快帮忙把火浇灭,然后去请萧大人跟许仵作过来。
许双双来的路上已经听捕快说了,但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
整个人都被剁成碎块扔进锅里煮熟了。
眼珠子、耳朵、还有身体里的肠子,心肝肺都保持完整。
画面惨不忍睹。
老妇人看到这一幕直接昏了过去。
人证物证俱全,萧呈止命人将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子带回衙门审问。
“曲邹氏,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将你的丈夫曲江杀害后剁碎烹尸?”
衙门之内,公堂之上,萧呈止沉目看着下方仿佛没了魂魄的女子。
曲邹氏抬头,直视萧呈止,严重毫无畏惧与敬重,只缓慢讲出自己的故事:“我十六岁被曲江玷污,本想以死明志,被胁迫若是不嫁,我的父母姊妹都要遭殃,还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丑事。后来我嫁了,不到一个月便有了身孕,我知他滥赌成性,又爱去万花楼流连,却没想到他就是个畜生,他赌输了竟然让我去接客!那个人是个变态,他拿鞭子打我,可我为了孩子一直苦苦求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我怕他找我父母妹妹麻烦,所以我一直忍着。起码他们还能安好。可那畜生根本就不是人,他竟然染指了我十二岁的妹妹!我爹娘知道后去找他,被他打成重伤,一个伤到头,一个伤到腰,家里穷没有钱医治,他们就这样在家中病死,我可怜的妹妹也上吊自杀了。”
萧呈止心沉下去,这样严重的治安问题,竟然没有人上报。
“我在乎的人都死了,我活的这么痛苦,罪魁祸首还好好的,这怎么行呢?”曲邹氏说话间,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曲邹氏怒目瞪向一旁的婆婆,恨不得上前去撕咬她:“你也是帮凶!是你骗我妹妹出来的,你这个毒妇!”
“曲邹氏,你所说的可有证据?”萧呈止看了一眼曲陈氏,老妇人正准备随时反咬一口。
“我的街坊邻居都是证人!他们亲眼看到并且听到我婆婆骗我妹妹,说我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我妹妹自幼是我带大的,我们感情很好。所以她太会中了他们母子二人的圈套。”
“当初,若不是我见她腿脚不便,帮她提东西回家,也不会遇到她儿子!”
所以她原本是想杀了曲江,再杀了曲陈氏的,可惜被这死老太婆给跑了。
这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这些为什么不来衙门报案?”如果来衙门报案,他一定会还她们一家一个公道的。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我父母尚在,我怎能让他们蒙羞?”曲邹氏咬牙切齿,对大人不能感同身受的质问深感痛恨!
“可是没关系,他们如今都不在了,也看不到了。我也算帮他们报了仇。”曲邹氏说着说着就笑了。
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曲邹氏的邻居都在门口观看,对于她说的话,很多人都愿意站出来作证。
一旁的曲陈氏被他们一人一句给压得无法反驳,惊惶无措地样子犹如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最后萧呈止扔了令箭:“曲陈氏作恶多端,杖二十,监禁收押。”
“大人,二十板子会要了老妇人的命啊!老人饶命啊!”
尽管曲陈氏苦苦求饶,却还是被捕快拖了下去。
对于她这样的恶人,是不配让人同情的,她的余生都要在牢里度过,免得出去外面祸害他人。
“曲邹氏受迫害在先,但杀人在后,酌情不予杖责,监禁收押,秋后问斩。”
可惜按照律法,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
曲邹氏受过的那些不公,只能抵掉杖责。
曲邹氏真的很可怜,她只是想帮一帮曲陈氏,却没想到会被曲江迫害,还连累了家人。
没有了家人支撑,多活一天对于曲邹氏来说都是煎熬,所以在听到秋后问斩后,曲邹氏咬舌自尽了。
许双双当时就在台下,马上上前去试图将她救回。
可是曲邹氏用了全力抱了必死的心,伤口出血严重,她今日出门走得匆忙,银针没有带在身上。
没有办法止血,现场的条件也不允许,曲邹氏最后还是死了,死在她面前。
许双双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她痛恨自己为什么因为时间来不及就没有带银针?
义父说过很多回的,医者仁心,随身携带救治的必要品很重要,以防遇到需要救治的病人才可派上用场。
她如果听义父的,随身携带银针,曲邹氏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若她活着,等到新帝登基,就可以大赦天下,她还有机会出来好好感受这个世间,除了那些人心险恶,还有很多美好。
许双双从前只觉得盛世太平,没想到在盛世之下还有这么多恶人。
许燕齐见她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他早习惯了让双双自己去想通,可这次他怕双双死脑筋钻缝里头。
所以想了想,约萧呈止来家里喝酒。
萧呈止进到后院的时候,许双双正抱着膝盖,头靠在膝盖上发呆。
那双平日里大而有神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让她整个人安静地像个布娃娃一般没有生气。
萧呈止皱眉,走了过去,将许伯给他的披风披在双双的肩头:“入秋了,入夜后天气凉,不要在院子里坐太久。”
双双抬头见是大人,又靠在膝盖上,闷声道:“你怎么来了?”
“许伯找不到人陪他喝两杯,所以我就来了。”萧呈止没有直说许伯是担心她。
双双眨了下黑眸:“哦,义父也太麻烦你了。”
“双双。”
萧呈止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
可是许双双却并没有察觉到,她又继续陷入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网里。
萧呈止弯腰,轻轻握住她瘦弱的肩膀,语气有些无奈:“你这样,我跟许伯都会担心的。”
她似乎被唤回了神志,却又不太清明:“我没事啊。”
“已经两天了,你该走出来了。那不是你的错。曲邹氏存了死志,就算你救活了她,她还会再寻死。”萧呈止低着嗓音在她耳边缓缓说道。
像有魔力一般将双双的神志拉回,许双双抬头,近在咫尺的俊脸被放大,意识到他们的距离离得实在太近了,她有那么一丁点的羞涩撇开了头。
萧呈止见她有所好转,也松开了她的肩膀,站直了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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