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是说那花姑白天做姑子,晚上做婊子吗?嘿嘿,也够她忙乎的啊。”鲜于罗嘻皮笑脸地答道。
杨广眼盯着那块木牌,根本没有理会鲜于罗的有意谐趣,接着问道:“依你看,从西市附近的石屋院挖这条秘道来这里,需要役使多少人力,花费多长时间哪?”
鲜于罗挠挠头,仰起头来望着天,估摸着答道:“要小的说,至少也得雇上个几百个劳力,干上个一年半载的吧。王爷,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单凭花姑手下那六十七个姑娘,是万万挖掘不出这条秘道的,除非……”
“王爷,您瞧,张须陀来了。”鲜于罗忽然手指着树林外,提醒杨广道。
杨广顺着鲜于罗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张须陀腋下挟着个大白布口袋,正大步流星地朝树林里走来。
“我果然猜得不错。”杨广嘟囔了一声,转过身面对着张须陀,静候他走至自己身前,将腋下挟着的白布口袋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安姑娘,请出来吧,王爷在此等候你多时了。”张须陀腰往下弯了一半,又生生地停住,客气地冲袋子里说道。
“你强行带她至此,寺里旁人没有发现吧?”杨广最担心的是这一路上有人窥视到张须陀的形踪,忙向他问道。
“如果不是我潜进寺中之时,正碰到到安姑娘一个人在藏经堂中抄写佛经,今儿还真不一定能叫王爷您见上她一面。没想到万善尼寺里戒备如此森严。”张须陀吁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答道。
这时,安若溪已从白布口袋里挣扎着钻了出来,杨广见了,忙俯下身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别过身子轻轻巧巧地躲开了。
“安姐姐,叫你受委屈了。实在是王爷急着见你,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鲜于罗也忙凑至近前来扶安若溪,嘴里一面替杨广向她解释着。
安若溪面无表情地任由鲜于罗搀扶着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落叶,冷着脸一言不发。
“万善尼寺里进驻了官军吗?”杨广顾不得安若溪对自己视若未见,紧盯着张须陀问道。
“官军倒是没见一个,可晌午时分,这寺里的各处要紧所在都有寺里的尼姑们往来巡视,好像是在防备着什么。我瞅着,比宫里也不差许多。”张须陀语气中似乎仍在为今日能从寺中带出安若溪来而感到庆幸。
或许是心严师太从宫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在寺内加强了警戒吧。杨广回想起昨日心仪告诉自己,心严师太入宫拜见母后的消息,心中暗自寻思道。
“若溪,这些天你在寺中还好吧?”及至见到了安若溪,杨广反而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了,嗫嚅着问道。
鲜于罗极有眼色,心知此时自己和张须陀在场多有不便,忙伸手一拉张须陀,两人主动走出树林,到外面望风去了。
“婢子在寺中修行的情形,想必殿下昨日来寺中已有所耳闻了吧。但不知王爷如此心急似焚地急于见我,倒底有什么事?”安若溪双掌合什,目光低垂,语调平静地问道。
杨广见她一袭灰色僧袍被秋日响后的烈风吹拂得顺风扬起,头上已不见了满头的青丝,低眉顺目地立于自己身前,宛然便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令他既感到有几分陌生,又颇觉好笑,遂有意端起王爷的架子,用责备的口吻说道:“既知本王于昨日特地来寺中探望你,为何还要避而不见?”
安若溪似乎早知杨广必有此问,眼皮也未撩一下,静若止水地答道:“婢子有罪在身之人,承蒙王爷厚恩,将婢子安置到这座寺中安身立命,得以心归我佛,对王爷的大恩大德,婢子无以为报,唯有日日在佛前为王爷祈福而已。尔今了音既已身入佛门,便不愿王爷再以了音为念,徒增烦恼。王爷正值少年有为之时,一切还应以学业、国事为重,今日王爷既命人强挟了音至此,了音仅有此一言奉劝王爷,请王爷自重、自省。”
“好。你既劝本王以国事为重,本王眼下便有一件甚为要紧的公事欲烦你相助,不知你乐意助本王一臂之力否?”
安若溪诧异地抬头盯了杨广一眼,恰和杨广满含期望的目光撞在了一处,忙垂下眼帘,轻声问道:“愿闻其详。”
杨广见她并没有断然拒绝自己,心中略觉宽慰,便将自己前几天随鱼俱罗夜探石屋院,怀疑杀人真凶花姑从秘道逃入了万善尼寺的前后经过向安若溪详细叙说了一遍,只有意省去了在石屋院中发现前朝末代皇后司马珞和尉迟迥的孙女尉迟芳林一节以及怀疑花姑是南陈派至长安的奸细。
“若溪,你看,这就是石屋院中那条秘道的出口,现已被禁军用乱石填死了。”杨广侧过身,手指着那块用来标识秘道出口方位的木牌,对安若溪说道。
“王爷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要我为王爷做些什么呢?”安若溪挪动脚步,来到木牌前,边俯下身仔细地观察着秘道出口处,边问杨广道。
“当夜长安城九门紧闭,花姑想要逃出城去,势比登天还难。并且自次日天明起,京兆衙门已画影图形,在全城缉拿她,所以,我怀疑花姑现就躲在万善尼寺附近,甚至更有可能,她原本就是这寺中之人。所以……”
“王爷还是莫要往下说了吧。”安若溪口气中透露出异常的坚决,打断杨广道,“我不会充当任何人的眼线、耳目的。王爷要是怀疑那人藏在寺中,不妨向心严师太明说,要她协助你将寺中僧尼挨个查上一遍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杨广不意她会断然拒绝自己,想要向她细说原委,可张了张嘴,又觉无从说起,只得放下身段,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央求她道:“本王实有难言之隐,不便大张旗鼓地明查此人,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欲烦你充做内应,帮我暗中访查此人。你尽可放心,只要你帮我查获了此人,今后我再也不会来扰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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