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潋滟回到王子府中已经是晚间亥时左右,他心里头想着怎样才能去见了鄞儿,好快些告诉鄞儿夭红的消息。奈何,那些侍卫一刻也不放松对他的看管,拖拖延延一直又到了深夜子时,子时一过,潋滟就在心头暗想若是鄞儿今夜来寻他就方便了。
子时一刻,王子府的大门被打开了,早间去寻找凤莱的虎惧一行人返了回来,潋滟仔细听了外面的动静,好像不只虎惧一行人似的,还有大车碾过的声音。正在猜测是谁来了,自己房间的门就被“轰”地撞开了,潋滟翻身起床,还未定神,就感觉一漆黑的大影子朝他跃了过来,接着,就是的舌头舔上了他的脸颊。
潋滟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虎头?虎头不被虎惧送回了自己的封地去了吗?
再看那亲热的虎头,半月有余未见到潋滟,热情得吓人。估计它下了笼车,连虎惧都没好好亲热就直奔潋滟这边来了。潋滟一面抵住虎头不断伸出的舌头,一面往后退。虽然说他已经不怕虎头了,可对这虎头的热情还是有些吃不消!
“虎头!”门口传来了虎惧威严的喝声,虎头一见虎惧来了,乖乖地放下前爪,绕着潋滟的床前绕了几圈,选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就趴伏了下来。
“我没来迟吧!面具看来已经到期了!”跟在虎惧后面的悠扬男音传了过来。
潋滟一听,就知道鹤声也来了!果然,一个转身,那一身月白衣衫的不正是鹤声么?鹤声笑着同潋滟对视,潋滟也谨慎地点了点头,算做回礼。
“哼!这小子最近架子拿得好大!不单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对鹤大哥也拿起乔来了!”虎惧在一旁看到潋滟的样子就觉得心厌,一个男娼,还真拿自己当上王子了?
“虎惧!怎能对王子这般无礼?”鹤声正色相告,眉目间隐隐不悦起来。这个虎惧,要是能有凤莱一半机灵那就好了!
虎惧嗤笑一声“此间又没外人!”
“王子就是王子,你如此态度难保不会无意间,让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鹤声说着,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的环境。虎惧一看鹤声也帮着潋滟说话,颇觉无趣,自己唤了虎头就要出去,谁知那虎头见了潋滟就不管虎惧了,气得虎惧咬牙切齿了一回,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鹤声原本打算与潋滟多说两句,想到刚刚自己才义正言辞地教训了虎惧,不
便“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只道了声“告退”就退了出去,临去时替王子关好了大门。
鹤声离开了之后,虎头先是在房内四下嗅闻了一番,潋滟见它东闻闻西嗅嗅,围着茶桌绕了好几圈,还把头探进茶桌下面前爪不停的刨挖,挖得很带劲的样子。
隔着地砖,虎头分明感觉到那地下有陌生人的气息,它刨来挖去,就是想引起潋滟的注意,而同时那地砖下地道内缩着的亥勍也嗅到了一股野兽腥膻的味道,他直觉再呆下去肯定会出事,沿着地道一路退了回去,在那处街角青砖遮掩下跳了上来。
今日他来探听,果然又听到了另外一些重要线索。他一直以为这个冒牌王子是燕国人图谋不轨换了过来的,今晚一听鹤声与虎惧的话音,才知道原来竟是昭国人自己设的计策。可是,这鹤声与虎惧并不知道,假冒王子与劫了正牌王子的人是一路的。这种种错乱的关系,亥勍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他只想守住潋滟换回凛冽的安全,对于其他的事情,他无暇也懒得去参合。不过,亥勍偷听了这几回,倒是对这个假冒王子有了些许的敬佩。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夹缝中生存下来的呢?
第二日一大早,鹤声带了托盘就来敲潋滟的门了。潋滟开了门,鹤声淡笑着走了进来,室内虎头正趴伏在那茶桌旁边呼呼大睡,见来了人也只是懒懒地睁了一只眼看了一下又闭了起来。
鹤声拉了潋滟坐到窗前的靠椅上,仔细地在潋滟的脸上摸索了许久。“差不了了!幸得我及时赶来,再过一日这痕迹就会显露出来了!”说完,鹤声从带来的托盘上拿了一个小瓷瓶,倒了粒丸药在手心,兑了些水化开之后,均匀地抹在了潋滟的脸上,待抹了个透彻之后,又自盘内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沿着潋滟的耳朵后面轻轻搔刮一番,挑起那贴于皮肤上的面具一角,一下子整个撕了开来。
潋滟自己的脸总算是得到了解放,鹤声一见潋滟的小脸比往常还要白皙许多,尤其是与脖子相比,他又挖了一小匙透明的油脂,细细抹在了潋滟的脸上。
“真漂亮!”一切弄妥之后,鹤声端着潋滟的下巴尖,出神地打量了一回,接着冷不防地俯下身子亲了潋滟的红唇一下。潋滟窘迫地避了一下,将视线调开。
“今日不出门的话就一直这个样子吧!晚些时候我再为你弄副面具。”鹤声不管潋滟的躲避,依旧将潋滟的脸给扳向他。
潋滟无法只得面对鹤声,鹤声又摸着潋滟的脸摩挲了许久。
“我只待三日,三日之后还另有要事要返回去处理,我会教你如何换这面具之法,过四十日左右,我再上来!”鹤声将自己的行踪一一交待给潋滟,口中亲密好似情人一般。潋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胡乱地点了点头。
二人正在暧昧中浸**,那头虎头早就醒了过来,冲了两人“嗷”了一声,接着跑了过来,用肥大的屁股将鹤声给挤到一边,自己摇头摆尾地靠着潋滟的腿撒娇。
潋滟一想,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去见到夭红,还是装扮妥当比较好。因就催了鹤声为他换好面具。待到一切又弄好之后,果然,门口小厮来传话,说是“帝京名流‘拈花公子’携友前来拜访。”
鹤声听说过这“拈花公子”的大名,此人不是江湖中人,亦非朝堂中人,家中因世代为画,出得几个名家而享誉海内,这“拈花公子”就是其中的翘楚,一手好的丹青与工笔,描绘仕女尤其堪称一绝,因其人风流倜傥,常与那“名花头牌”交往密切,人又大方潇洒,体贴女性,全城泰半女性无不为他所痴迷的,又因其姓“花”,故而人送“拈花公子”的诨名,哪知此人倒真真潇洒,以此诨名为号,自得其乐。鹤声倒知道这拈花公子头年游至昭京之际,与凛冽王子有过交情,怕是现在是来会友叙旧的吧。
鹤声点了点头,唤了小厮前去招呼。他倒想看看这个“拈花公子”,再则,若此次不让他见到王子,这人定会接二连三地寻来的,如此也容易引人猜疑。
再说花世语和亥勍这厢。昨日亥勍探听了一些消息之后,心中仍旧放心不下,思索了一整夜,还是拉了花世语前来拜访一二,近距离接触有利于看清状况。两人来了王子府,递上拜贴并旧年凛冽王子送的宫涤五环配做信物,小厮不敢怠慢果然前去通传。一会儿功夫之后,二人就被引往正厅相见。
亥勍正端坐于椅上,捏着茶杯思索,就听到小厮道:“王子到!”亥勍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刚好转身就看到了王子提着裾群群角,昂然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矫健英挺的男人,看男人的步伐就知此人是个高手。
鹤声怕潋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两人,上前一步将潋滟引至主席处,自己则在下首立了,先向亥勍及花世语打了招呼“二位朋友多担待,王子此行多有不便,怠慢了各位,还请恕罪!”
花世语一早听亥勍说了此王子是为人假冒之时还有诸多不信,此时近观,这凛冽明明与他二人是旧识,却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怕是真的另有隐情吧!
当即花世语就摇开扇子,轻轻笑了起来“旧年在夹云山相遇时,王子曾言过他朝来到帝京定要花某尽足地主之谊,花某与亥先生正是来兑现当日之约的,王子不会是贵人多忘事,便宜了我们兄弟俩吧!”
“花大哥同亥大哥莫见怪,小王近来繁杂事情颇多,一时未曾兼顾其他。二来,小王身份尴尬,恐一时误了两位哥哥,故未曾与兄长拜见,真真请兄长谅解。”潋滟立起身来做了个失礼的手势,亥勍与花世语相对一看。
“哪里哪里!愚兄不敢当!只是过得月余正是鄙国‘受礼节’大典,想请王子于节庆期间过愚兄城内寒舍共镶盛举,顺便叙旧闲谈,不知王子可有雅兴?受礼节第一日,晚间会有百花会,王子可待禁令一过,前来相聚,如何?”
潋滟正不知如何回答,恰好厅外又有小厮前来通传,说是宫里宣召,让小王子速速入宫。潋滟当下只好暂时退避去做准备。亥勍与花世语就由鹤声负责招呼。
鹤声冷眼旁观了一刻,发觉这两人不时的交换眼色,似有怀疑。尤其是那个亥先生,人长得阳刚正派,身上却奇怪地透着一身的阴气,气息诡异,喘息与脚步都十分轻微,且目光老是在王子身上打转,似探究,又似疑惑。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瞧其衣物不过是普通麻布,但其腰间佩戴的束腰腰带,看似一团乌七抹黑的,若是他没看走眼,那是乌金所造,工艺古朴,造型繁杂,一看绝非凡品,应该还有适用价值才是。再仔细一想,姓亥的!莫不是前几年突然崛起的那个夹云山‘亥家堡’?
“亥先生仙乡何处?”鹤声笑着看着亥勍
亥勍淡淡地说了一句:“亥家堡”
“哦?‘亥家堡’江湖中人盛传‘亥家堡’是玄门鬼地?从未有人踏进过,今日得见先生,实乃三生有幸了。”鹤声吹捧道。
“谬传罢了!”
鹤声还要再言,那花世语打断了他的话“看来我等来的不是时候,王子既有事在身,我等也不便久留。待到‘百花会’时,花某定送来请柬,还请代为转告王子,我等先行告退了!”]
鹤声但笑不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下人将亥、花二人引走之后,鹤声的笑意冻结在嘴角。亥家堡怎会与小王子有牵连的,这个亥家堡究竟是做什么的?亥先生又是其中什么样的角色?他正在想着,就见潋滟已经换了衣服出来厅里了。想到昨日晚间虎惧向他讲述的,王子最近频频被招进宫,不知是为何事?问他他只说是见新交的一个朋友,这件事情也让鹤声一直挂住的,他见四下无人,就上前去帮潋滟将腰侧的配饰挂好,嘴里也问到:“进宫见何人?”
潋滟知道鹤声是个不依不饶的人,若是骗他总也骗不过去,只好将夭红之事拣了紧要的说了说,但并未告知这夭红是他素日的同门兄弟,只略说了是个可怜人,因同情他才与他结缘,每每被皇帝召进去陪伴爱宠说话解闷的。
鹤声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你就是个心善的大好人!此时皇帝正宠着他,若是哪日丢了宠,你的处境也好不了!往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潋滟只好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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