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器械开发设计(集团)公司的办公大楼对面,有一栋仿古建筑,青砖绿瓦,飞檐翘角,在现代气息浓厚的公司建筑群中,特别显眼醒目。它是该公司的“职工之家”,与公司总部隔街相望。这栋楼里办公的是公司的工、青、妇等群众组织和职工文化团体,里面有高水准的职工文化体育活动场所,如各类球馆、演出大厅、展厅和文艺创作室等等。
史艳萍就是这里的一名员工,在一份企业内部刊物做编辑工作。这天她下班迟了,出了楼门,整个大院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她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便加快脚步下了台阶,急匆匆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几声刺耳的“吱吱”的叫声。她不禁回头望去,什么也没有。大门关闭着,玻璃门板轻轻地晃动,那是她出门时开门关门动作的延续,与那几声怪叫没有关系。但她“心怀鬼胎”,好像四周充满了恶意的眼睛在暗暗地盯着她,她忐忑不安地望着前方,大步向大门口走去。
“吱吱,吱吱。”刺耳的叫声清晰而怪异,听得史艳萍心里冷嗖嗖的。她定了定神,猛地转过身,目光从楼身扫过,之后定格在一楼左侧的一个飞檐翘角上,让她险些叫出声来。因为在那高高翘起的兽头上倒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它面目狰狞,孤独地望着她,望得她心惊胆战。她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大院里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朝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匆匆看了一眼,转过身快步走向车棚,跨上电动车,“呜”的一声倒出车棚,拐了个弯冲出大院,拐上大道汇入车流,朝着回家的方向飞驶而去。
史艳萍的老公姚法元出差了,回到家,感到家里空****的,史艳萍刚刚怀孕,食欲不佳,便凑合着吃了点东西,权作晚饭。饭后,她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把音量关得小小的,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突然,令她讨厌的那个怪叫声在客厅里暴出,音量比电视中传出的声音高出几倍,尖厉且令人恐惧。她猛地坐起来,目光迅速地扫过半个客厅,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叫声的策源地。
它倒挂在客厅一角一个红色的中国结上,看上去那么碜人。那东西全身呈褐色,一支干骨似的爪子勾在中国结的花纹上,肥胖的身子吊在半空,丑陋的头仰着,与倒吊的身体形成九十度角,呲牙咧嘴,尖利的牙齿露在外面,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它酷似她在职工之家的飞檐翘角上看到的那个丑陋的东西,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道是它跟踪自己跟踪到了家里?
为什么偏偏跟踪我?
她壮壮胆与它对峙着,“吸血蝙蝠”,她颤颤巍巍地叫出了声,脑袋里嗡地一下,跳出“吸血鬼”三个字。接着她在书中,在电影电视中看到的,在人们的口中听到的有关吸血鬼的故事形象集结成群,从潜意识深层浮升到意识表层,她顿时感到一股阴森森的风从她背后刮过,透过脊椎骨渗入骨髓,浑身冰冷冰冷的,令人胆寒。
哼哼,她冷笑一声,一边望着入侵者,一边小心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出客厅,闪进卫生间。那里有一根用来捅下水道的细细的钢筋,她在下水管与瓷砖墙之间的缝隙中找到了它,迫不及待地抓到手里,双手像握枪那样握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步一步向客厅走去。
进了客厅,目光投向那里,中国结微微晃**着,却不见了那只怪鸟。
逃走了?她一喜,接着一惊,门窗都关着,它能逃到哪里去?她站在那儿,目光从客厅的上上下下扫过,不见它的影子。她握着武器,在整个房间里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包括衣柜、碗柜、暖气罩和沙发桌椅下都搜遍了,依然不见它的影子。她只好作罢,坐回沙发上,把“武器”放在茶几一侧,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样子。
电视播放着她连续看着的一部电视剧,可她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不到电视屏幕上。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挂在一角的中国结,不论哪里发出那怕细微的声音,她的心都要紧张的狂跳几下。
这个神秘出现又悄悄消失的东西在她的心中洒下一片阴影,弄得她神心不宁。电视剧仍在播出之中,她没有一点继续看下去的心思了。她关了电视机,走进卧室,打开电脑,准备搜索一些这方面的资料,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对人构不构成伤害。
电脑运行到完全开机状态,屏幕右下方闪出新接收到电子邮件的提示。她点开邮箱,打开新收到的邮件,令她大吃一惊。那竟然是一副类似吸血蝙蝠的动漫图片,它张开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犬牙,抖动着身子,发出恐怖的尖叫。她感到一股冷气沿着脊椎嗖地窜上脑门,握着鼠标的手抖擞着,鼠标与桌面磕磕碰碰,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她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就在她的身后,随时会卡住她的脖子,要了她的命。她情不自禁地转头向后看看,什么也没有看到。她深深地吸口气,定了定神,注意力集中在动漫图片上,然后往下滚动了一下鼠标滚轮,动漫图片的下方是介绍吸血蝙蝠习性的一段文字,说它长得如何丑陋恐怖,如何吸食动物和人的血。然后笔锋一转说,吸血蝙蝠年久成精就变成吸血鬼,来无影去无踪,只要盯上某人,总有一天会用它刀子似的犬齿切断她的动脉血管吸尽她的血,让她变成一架骷髅。看到这里,史艳萍瘆得心慌气短,毛骨悚然。
侵入家里的这个东西,不就来无影去无踪吗?
难道它盯上了我?现在就隐藏在房间的某个隐暗的角落里,在我夜深人静酣然入睡之际切断我的颈动脉吸干我的血让我变成一架骷髅?
她心烦气燥,看了那丑陋的东西最后一眼,带着满腔仇恨把它从电脑中彻底删除掉,之后关机,望着电脑屏幕呆头呆脑地坐了好长好长时间。
冷静地想一想意外发生在数小时之内的这件事,自己的所做所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不就是个小动物吗,即使它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对—个大活人它又能怎么样呢!至于那封电子邮件,不是朋友的恶作剧便是谁错发了收件人,与出现在家里的那个怪物,不过巧合罢了,完全用不着大惊小怪,过度在意。这样一想,她心中释然,关了电脑,准备看看书安心睡觉。就在她起身离开电脑桌的一刹那,她又看到了它,它倒挂在卧室上方枝形吊灯的一个枝子上,贼溜溜地看着她。
史艳萍怔了一下,一股怒火窜上脑门,狠狠地瞪着它。它一点都不怕她,互相对峙着,仿佛都在考验对方的耐心。她压住心头的怒火,转身回到客厅,操起茶几旁的那根钢筋,怒冲冲地冲进卧室,准备和它战斗到底。
可是它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史艳萍手持武器,做出随时都可以发起进攻的架势,在室内展开大搜查。拉开窗帘,窗外华灯初放,车水马龙。她跃上窗台,用手中的武器在窗帘盒和窗帘布上疯狂地扫**了一遍,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现。她跳下窗台,哗哗两下拉上窗帘,把窗外的繁华关在窗外。然后踩着椅子,在书架顶端、门框上方等所有能让那怕一只苍蝇容身的地方她都搜索到了。可除了日积月累下来的灰尘,一无所获。她坐下来,喘着粗气,一筹莫展。
她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她对敌情一无所知。
这是最可怕的。
她关上卧室的门,手握武器,焦燥地等待着她的敌人再度出现。
可是,这一夜它再也没有出现。
史艳萍在半醒半睡、时醒时睡状态中熬过了一夜。天明以后,感觉一切都已经过去,有天大的事她也不怕了。她有点慵懒,闹钟第三次响起时,她不情愿地起了床,抻个懒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户冲着东方,半轮太阳刚刚露出薄薄的云层,染红了天边。她扭扭身子,目光扫过卧室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当她卷起衣袖时,发现胳膊上有一个暗红色的点,用手摸一摸,有点痛感,仔细一看,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就像小时候刚刚种过牛痘留下的伤口那样。她心里一紧,难道它……
她没有时间多想,洗漱完毕,在楼下的包子馆里吃了碗馄饨,前去上班。
进了大门,她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一楼左边的飞檐翘角上,阿弥陀佛,除了那个兽头,什么都没有。接着她的目光在所有的飞檐上巡睃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把电动车停到车棚下,上了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她和小张坐对面,干了一会儿活,她抬眼望着小张,随意问道:“昨天下班以后,你在楼上的飞檐上发现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小张抬头望着她:“没发现呀,怎么,哪里不对头吗?”
她没有回答小张的问题,接着问了一句:“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小张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没有。”之后反问一句,“你发现什么了?”
她就把她昨天的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有点忧虑地说:“那东西好像是吸血蝙蝠,怪吓人的。”
小张说:“这就有点巧了,这里有一篇文章,刚收到的,写的就是有关吸血蝙蝠的。”
“文章是怎么写的?”
“文章说,有一个生活在小岛上的男子,被那东西咬伤后得了鼠疫,死了。没多久,整个岛上的人都感染了鼠疫,一个接一个的死了,无一幸免。”小张滑动鼠标往下滚动页面,史艳萍往上挽了挽衣袖,朝那个伤口看了一眼。小张说,“还有,有一个人被它咬过后得了一种怪病,每天夜里跑到医院的太平间里,咬掉一个死尸的鼻子。”史艳萍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小张,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小张继续往下翻页,史艳萍用手摸了摸那个小小的伤口。小张见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不解地问,“再听不听了?”
“不听了,不听了,怪吓人的。”史艳萍说着,核对最新一期刊物的清样。没看几行字,她就心不在焉了。她不能肯定她见到的那个东西就是吸血蝙蝠,也不能肯定她胳膊上的伤口就是被它咬伤的。但事情来得蹊跷,她的电子邮箱每天收到无数的邮件,但从来没有收到过关于吸血蝙蝠的图片和文字,但昨晚收到了。她收到和编辑过各种各样的稿件,从来没有涉及过这方面的内容。是巧合还是某种预兆?这样想着,她又一次把手伸进袖筒,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小小的伤口,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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