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虞昭按照上回和薛宁约好的时辰,一同在繁华的街市内闲逛着,两人停在卖首饰的摊位前。
薛宁见虞昭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想起昨日太子殿下明显动怒的场面,一时忍不住朝她问道:“太子殿下后来没把你怎样吧?”
虞昭原本正拿起一条手串仔细端详,此刻她动作一滞,娇软的嗓音却是嘴硬道:“哼, 他敢怎样。”
薛宁听后不禁笑了笑,她想起虞昭那时慌乱的模样,明显也是惧怕太子殿下的, 此时她并未戳穿虞昭,只瞧了眼虞昭手中的珠串:“这手串倒是挺别致。”
虞昭点点头, 旋即将手串戴在了薛宁的手腕上, 她满意一笑, 随即朝那摊主道:“此物我买下了。”
说罢,身后的葶花便按照上面明码标的价付了银子,忍冬则跟在一旁瞧着。
薛宁见这手串并不昂贵, 遂笑着接受了虞昭的好意:“多谢太子妃。”
虞昭高高兴兴地拉着薛宁的手,两人一同往下一个摊位走去:“你如今还这般唤我,是否生分了?这幸亏没被方才那摊主听见, 否则又得朝咱们下跪。”
“那我唤你什么?唤你全名未免生硬, 不如就叫昭儿?”薛宁笑着往下看了眼两人的手,只觉这种交朋友的感觉十分新奇, 毕竟往日她跟着萧林,旁人只知道用冷眼看待自己, 倒是鲜少遇上虞昭这般的好心人。
虞昭笑意盈盈道:“成,皇后娘娘也是这般唤我的, 那我便唤你宁儿。”
薛宁听后笑着颔首,两人此刻正在一处摊位前看得认真,不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阿昭?”
虞昭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她顿时微愣,不禁转身看去,见谢承素此刻就站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
连日未见,谢承素瞧着有些憔悴,身形也消瘦了不少,风姿气度却不减当初。
只是虞昭如今看着已然心内毫无波澜,说实话她不知自己之前坚持了那般久,最终却被谢承素在山崖边上排在第二位,这终究有什么意义,此刻抿了抿唇没说话。
薛宁见到东楚的谢使臣也是微愣,此前春猎的时候她也在,还特地打听了下当时山崖边上发生之事,她不解这谢使臣如今怎还敢来招惹虞昭,明明当初太子妃坠崖之事,谢承素自身也有问题才对。
谢承素望着虞昭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他心中一痛,却没忍住目光近乎贪婪地望着她,一边淡声开口道:“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虞昭轻轻点头,她见谢承素有意纠缠,此刻拉着薛宁的手就打算离开。
谢承素却是拦在虞昭身前,他眼下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弥补当时的过失,只得轻声开口道:“近日我在邺京发现了家糕点店,味道甚好,不如我请你去吃些点心?”
虞昭看了眼谢承素,随后拒绝道:“不必了,我不饿。”
说罢,她示意忍冬上前,将谢承素赶到一边,随后带着薛宁离开了此地。
谢承素停留在原处良久,他原先一直想见到虞昭,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见到她了,心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如今自己怎么做都是错。
他身形微微一晃,旋即看了眼那些摊位,突地记起虞昭的生辰就快到了。
谢承素不知如今送她生辰礼还有没有意义,他上回被虞昭和萧胤两人在云陇山上的事儿给气走了,如今却是在西祈一连待上数日没回去。他怕自己这一走,再回西祈之时,虞昭早已与萧胤两情正浓,他便再无机会。
此刻谢承素压下心内痛意,他走进一间门庭若市的首饰店,随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这才买下一块质地不错的玉镯,准备在那一日送给虞昭。
……
后来忍冬不忘将此事禀报给太子萧胤,左右太子妃并未和谢使臣纠缠不清,因此忍冬便照实相报了。
萧胤正在研究赈灾银的运送路线,白日建文帝迅速定下了赈灾的方案,他必须尽快把这批银子送到曲阳,那儿的情况极其严重,已然成了刻不容缓之势,拖一日便会有百姓活活饿死。
因此,他明日便要启程亲自押送,为的便是不让地方官僚层层盘剥,务必要让赈灾银发挥实效。
此刻萧胤抽空听完忍冬的禀报,便轻应了声,眼前地图上已然出现几个鲜明的标记,最快的路线看着十分清晰。他收起那张地图,一时手头没了别的要紧事,萧胤想着明日便要离开邺京,如今时辰还早,便去了趟宁华殿。
虞昭坐在正殿内看今日淘到的时新话本子,不料却听见一声“太子殿下驾到”,她想起昨日之事,顿时有些慌乱地放下手中书卷,随后抬眸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萧胤入了殿内,他吩咐周围下人道:“都下去。”
侍女们很快鱼贯而出,虞昭见此拧了拧眉,问道:“殿下有何事么?”
萧胤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来做上回没做完之事。”
虞昭听了顿时面色一红,旋即目光往萧胤身后瞥去,似在盘算着如何逃出殿内,娇软的嗓音还不忘敷衍道:“你说什么呢,左右嫁给你半年多来也没圆过房,不如今后咱们就依旧这般,各过各的……”
说罢,她见男人面色一沉,登时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萧胤冷声问她道:“这就是你最想说的话?”
他原以为如今谢承素已然出局,两人之间应当没了阻碍,不料虞昭对他的态度依旧是拒绝。
拒绝与他亲密,更拒绝与他圆房,她到底要何时才能对自己心甘情愿?
虞昭垂下眼帘,她咬了咬唇道:“对不起,我、我一时嘴快……”
萧胤却只当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一时兴致全无,只是淡声丢下句:“孤明日要离开邺京。”
说罢,他在虞昭怔愣不已的目光中,径直转身离开宁华殿。
虞昭回过神来之际,萧胤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她有些懊恼地扁了扁嘴,心道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明明之前都悄悄想好了,她觉得自己还不够喜欢萧胤,想等更喜欢他一些了,便不再拒绝他才是。
……
萧胤回到长定殿后没多久,刚准备歇下,便听袁瑞传来大皇子来访的消息。
他不禁拧了拧眉,料想萧林在这个时辰找他,应当是有要事,遂命袁瑞将人召了进来。
萧林快步走了进来,瞧着竟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身上则披着件黑色斗篷,似乎是偷偷摸摸来了东宫。此刻他方才坐下,连茶也没喝一口,便朝太子萧胤询问道:“太子殿下明日可是要启程去往曲阳县?”
“嗯。”萧胤言简意赅地应了声,随后等着大皇子继续开口。
萧林听后自怀中取出一副画像,让袁瑞交给太子殿下,随后他向萧胤解释道:“近日父皇给了我调查当年一案的机会,我仔细看了眼母妃留下的那封遗书,终于发现几处细微的差别,有几个字是母妃从未用过的写法,所以那封遗书应当是被人调换过的。”
此言一出,萧胤顿时抬眸看向大皇子。若是萧林所言属实,那么对方极有可能真是被冤枉的,不然遗书上不需要动任何手脚才是。因此,萧胤沉声问道:“你所言当真?”
萧林见太子有些不信任自己的模样,他心中只觉无奈,连忙道:“此事自然是真,我骗你做什么?”
萧胤听后看了眼袁瑞递来的画像,只见是个老妇人的模样,他便又问道:“这和画像中的女子有何关系?”
大皇子不禁轻笑了声,旋即开口道:“真正的遗书线索,应当就在这名婆子身上。按照我此前的调查,这婆子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如今却不知所踪,可她老家却是在曲阳县,听说还有个闺女在那,因此我推测她极有可能回了曲阳县,就算不在此地,应当也不会太远才是,一介妇道人家,又没有正式的入城公牒,搬迁时也不方便。”
萧胤听后大致明白了萧林的来意,他凉声道:“所以,你想让孤借着赈灾之名,寻到这名婆子,再给你把梅妃真正的遗书带回来?”
萧林见太子殿下一点就通,他此刻有求于萧胤,连忙笑着夸赞道:“殿下果真聪敏过人、谋略无双,我从今晨开始便思来想去,此事由你来做最好不过,实乃天赐良机。若是我贸然去往曲阳县,我怕引得旁人注意,先一步朝那婆子动手,届时反倒不美。”
萧胤听见大皇子连谋略无双这话都说出来了,他不禁嗤笑一声,随即想起萧林这些年过的苦日子,以及当年受杖责的骇人模样,萧胤遂一口答应下来:“知晓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免得被人察觉。”
萧林见太子如今相信自己,他面露感激,轻声说了句:“多谢,那我这便回去了。”
萧胤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旋即并未多言。
他想起某个小没良心的女人,一时只得低叹了声,命袁瑞进来伺候自己就寝。
第二日,天色微微亮的时候,萧胤便带着人离开了东宫,一路直接出了邺京的城门。
待虞昭得知消息时,只怕太子殿下如今都在田间小道上了,一时有些微微怔住。随后虞昭想起自己此前纠结之事,心知自己昨晚无意间又伤害了萧胤的感情,她在宁华殿内沉默久久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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