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世界的恶意

“那上面……写的什么？”

罗慎凑了上去，那些文字在眼中与一块块的板砖没有分别，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写在纸上。

“比较严肃的话题……如果仅仅是这种五纪文字的话哥哥应该不至于无法理解，想要学学看吗？”

自从晴空剑的前车之鉴，海灵对将知识复制灌注给罗慎这种事上显得更加小心，现在看来当初第一次链接的时候所冒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但是罗慎却没有什么不适，现在想想的话，应该是大陆的常识本来就封印在身体的原来主人的脑中的缘故。

“我试试吧，能看懂一点也比这么呆着强。”

其实罗慎早就有这个打算，因为这间书斋绝不会是普通的藏书馆，外面设置了重重艰险只为了保护这些书？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理，但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大哥，小心点……”

狗儿对自己能不能看懂文字毫不在意，唯一担心的就是罗慎与海灵的安危，又伸手扯住了罗慎的衣角。

“哈哈！没关系，我习惯了！”

罗慎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一门语言而已，又不是什么人类难以理解的神秘现象，虽然在原来的地球英语这门学问对于某些人来说的确是神秘现象的等级。

“那好，哥哥，集中精神！”

海灵说罢，身体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去，在一瞬间双目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在宇宙之间俯视下界的神明一般冰冷而淡漠。

“唔……啊啊！”

一股剧痛从太阳穴直接插进大脑当中，本来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种感觉来得过于突然，身体还没来得及抗拒，结果脚下一滑坐到了地上。

“大哥！”

“没……没事……这点代价就能学会……学会一门语言的话……哈哈，十倍代价都有不少人愿意支付呢。”

罗慎伸手阻止了正要扑过来的狗儿，忍着脑子里的剧痛勉强笑道，不过是一时的头疼而已，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而且相对于得到的知识来说这点代价真的是小得可怜。

片刻之间脑中的剧痛就已经平息，比想象中快上许多，罗慎扶着地面站起来，再望向海灵翻开的那本日记，果然上面的字认得一个不差，甚至连这种文字的源流都说得出来。

五纪文字是根据历史所断代的一种文字，根据主流说法，整个大陆之前的历史可以划作五段，也就是五纪，而现在正是第六纪，所以这种文字不算太古老，对现今流行的文字也有极大影响。

“世界正面临毁灭的危险……”

日记上的第一行字就让罗慎皱起了眉头。

这句话非常容易理解，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地方，单纯是在陈述一个平淡而又触目惊心的事实。

可是按照一般道理来说，无论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和你说出这么一句话，第一反应肯定是这家伙有病，而不是把它当做即将发生的灾难看待。

但是这句话却开宗明义地写在古老日记的第一行，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单纯的玩笑。

“小灵，这说的是？”

罗慎知道自己的知识储存不足以判断内容的真伪，连忙求救身边会走路的图书馆。

“不清楚，虽然第五纪与现代之间有莫名其妙的断代，不，实际上每一纪的断代都很奇怪，但要是说真是突然毁灭那也太离谱了，我们也没有相关的记载，看看再说吧。”

海灵摇了摇头，翻开了日记的下一页，罗慎也在一旁聚精会神地阅读着，时不时给狗儿翻译几句重点。

日记首先记述了老人发现这个地方的经过，与所有的旅行家一样，这位老前辈一度沉醉于在各种深山老林当中探索，也有种种惊险的经历，总之某一天在巧合之中来到了这里。

“这就是……黑沼吧……”

罗慎的眼神越来越凝重，呼吸的声音也越来越沉。

老人在这一带的山脉地下发现了一种神秘的物质，这种物质带有一切生物都无法抗拒的剧毒，而且蕴藏量极其庞大，既不知道这种物质的发源，也不了解应对的方法。

这应当就是现在所说的黑沼，尽管在描述上有些不同之处。

对知识的渴求使得老人投身于研究黑沼的工作当中，在山脉里生活了两年左右，随着研究的进展——或者说只有花费的研究时间在进展，关于黑沼的结构仍然没有解明，但是却发现了伴随着黑沼的一种规律。

那就是黑沼在不断地侵蚀大地，而且随着侵蚀进程的发展，黑沼的蕴藏量会变得越来越多，总有一天地壳的内部将被黑沼所填满，最终产生大爆发而毁灭一切生物。

毫无疑问这是非常恐怖的事，但老人的倔强也是很了不得的，他把穷极一生所搜集的书籍全部搬到黑沼的核心区域，在这里安家落户，并且在日记里留下这么一句话。

“假如我的遗物没有随着世界毁灭，那么希望后世的来者前来纠正我的错误。”

换句话说就是求打脸，万一毁灭了大家一起死球去，但是万一有人看到了这个日记而且大陆没毁灭，那就是老子错了。

而后的内容则比较零散，其中出现了几个用涂黑的方块代替的地名，里面的内容也很单薄，但大致意思是这位前辈经过某些求证，已经进一步确认了世界毁灭的现实。

排除对黑沼的详细研究过程，整本日记说的就是这样一件事，而且日记的最后也特意强调一般地加了这么一行字，意思是这些书你可以随便看也可以抄写，但是请不要带走，把它们留给后世再度发现这里的人。

“世界……会毁灭？我从来没听到古老之域的声音提到过这样的事情。”

最先提出异议的是狗儿，对这件事他反而没有表现出害怕，因为对诅咒师而言古老之域的居住者掌握着“世界的真实”，况且毁灭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值得恐惧。

“不一定，先别下定论，这位……前辈对黑沼的研究结果和我研究的不太相同，他认为黑沼是一种类似矿藏一样的物质，但是我却觉得现在的黑沼是一种人工的造物，就是出自我们机关师之手的造物。”

海灵合上了日记，将日记放回了原有的位置，多少有一些敬意蕴含在其中。

“也就是说……不是同一种东西？”

“嗯，而且哥哥你看日记上说的，这间书斋就坐落在地下蕴藏黑沼之处的核心，可是这一带反而是没有黑沼的地方，而且上面所描述的黑沼具有毒性的同时还有强烈的腐蚀性，所以我认为现在的黑沼恐怕是以前什么人为了模仿真正的黑沼而造出来的一种物质。”

可惜真正的黑沼现在已经全无踪迹，如果能找到些样本的话说不定还能探查出更多东西，海灵叹了口气，说不定没有真正的黑沼反而是一种好事吧。

“那……以前的黑沼哪里去了？”

虽然有一个想法在罗慎的脑中一闪而过，但是某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比较好。

“喷发了，大概，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却安然无恙，说不定都在向着外面流所以中央部分反而因为黑沼流干了才保留下来吧。不过这日记总觉得有点奇怪，后面几页的间隔时间实在太长了，哪有隔了一两年之后再补充差不多的内容的……算了，反正也没法问本人了不是吗。”

“果然如此……还是把世界毁灭了吗”

罗慎几乎没有听进去海灵的推断而陷入了沉默，这日记实在是一件很悲哀的遗物。

“不一定哦，自动消失了也有可能，我们根本没有相关的的记载，大陆上也没发现任何地方有黑沼喷发的痕迹啊。当然，这种灾难早就被人类消除了也说不定哦，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后人的仿造物不是吗。”

海灵安慰着罗慎，人类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嗯，接下来该怎么办？”

替古人担忧也没什么意义，况且一切都是推测，和现的世界也没有关系。于是罗慎很快就平复了心情，继续望着周围的书本发愁，看来除了知识应该是不会有其他的收获了。

“我来检查一下，你们两个先睡吧，首先声明，我是不会把这里的书带走的，如果说我们机关人会对什么样的人类产生尊敬，那就是追求知识的学者。”

拥有海量资料存储能力的机关人会产生这种想法几乎是一定的，同类之间总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共鸣。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啊……呀！连床铺都有，真是谢天谢地！”

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只能妨碍海灵工作而已，罗慎打了个呵欠，把显得更加困倦的狗儿拉到了书斋里面的卧室当中。

“好！接下来就让我……统统记下来好了！”

海灵干劲十足地握紧了小小的拳头，这并非简单的豪言壮语，而是接下来真正要做的事情。

整间书斋的书本让一个人来记忆的话大概轮回几万次都做不到，但对于机关人来说这只是个复制粘贴的过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