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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未消,起哄未停,就在现场一片闹哄哄之际,忽然,一个身影从一侧看台的人群中飞出,身轻如燕、快如闪电,直直飞向放南火草木匣的高架呙。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加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一帮兴奋哄闹的戒坊人身上,以致于都没注意到这一变故。

直到那抹身影飞上高架,伸手取了端王置在上面的木匣,离高架最近的人才陡然惊觉过来。

“什么人?”

霍安第一个惊呼出声。

高座上的帝王、太后、襄太妃、端王、各王爷这才望过去,在发现是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已经拿了木匣准备逃离之时,皆是脸色一变醣。

“想夺南火草?快抓住她!”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提供这枚南火草的原始主人端王。

第二个反应的是帝王。

且反应更大,更直接。

一拍龙椅的扶手,飞身而起,直直追着女子而去。

“快,快抓窃贼!”

“快保护皇上!”

现场一片混乱。

场下的人和看台上的人这才发现这一变故。

戒坊的人停了下来,看台上的人站了起来。

见女子手拿木匣,踏风而行,直直往皇宫的后山而去,夜离瞳孔一敛,脚尖在众戒坊队员的肩上一点,借力飞出,同样追了上去。

在夜离追过去之后,又有第三抹身影自看台上飞出。

白衣如雪动,是缉台台主凤影墨。

禁卫们手持兵器赶至。

端王让一些人保护太后和襄太妃,便同另外几个王爷一起带着禁卫也追了过去。

皇宫后山山高林密,且岔路极多。

夜离追了一会儿,就发现不见了女子身影,也不见了陌千羽。

可是南火草在女子手上,她必须夺回来不是。

环顾了一圈面前荆棘密布的几条小路,她挑了一条最窄、也最难走的路追了上去。

女子一边逃,一边回头,见明黄身影一直紧追其后,女子蹙了蹙眉,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无奈一脚不方便,单脚再加轻功,也根本比不上后面男人的健步如飞。

终于在一处密林环绕的空地处,身后男人飞身而起,直接落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子脚步一顿,当即扭头准备返身逃,就听到男人声音沉沉响在身后。

“你觉得你逃得过朕吗?”

女子再次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只背对着身后的帝王。

陌千羽凤眸轻凝,看了她的背影片刻,清冷开口:“转过来!”

女子没有动。

就像没听到一般。

“朕让你转过来!”陌千羽又沉声命令了一句。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陌千羽就怒了,大手一伸,直接拽住女子的手臂,将她大力拉转过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陌千羽瞳孔剧烈缩敛,难以置信地开口:“真的是你!”

女子眼帘颤了颤,一把甩开他的手,别过脸:“我不认识皇上。”

“不认识?”陌千羽冷冷一笑,“莫要以为你易了容,朕就认不出你了,你的眼睛,你的背影,你的言行举止,朕可是记得清楚得很,朕又岂会认错?”

没有一丝温度的话几乎咬着牙缝迸出,女子听得浑身一颤。

没再吭声。

陌千羽便笑了,摇头轻笑。

“易敏,你骗朕骗得好苦……那么高的映月楼,你当着朕的面,从那么高的映月楼跳下去,朕以为你死了,虽然朕让人在下面的河里找过你的尸体没有找到,但是,那条河怪石嶙峋、激流险滩,朕真的以为你死了,却原来……原来不过是你的金蝉脱壳之计。”

女子依旧别着脸,依旧没有吭声。

死一般的静谧。

陌千羽眸光转寒,自女子的侧脸上看了一瞬,又垂眸看向她手中的木匣,“你要南火草做什么?”

女子抿了抿唇,依旧没有抬眼看他,似是不想多说,只回了一句:“自然有我的用处。”

“你到底是谁的人?”陌千羽骤然声音一沉。

女子长睫颤了颤,面无表情:“谁的也不是。”

“那你为何要杀端王爷?”

女子一震,愕然抬眸。

终于朝他看过来。

陌千羽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朕,你以为朕不知道上次在戒坊,混入跳灯伞舞的女子中,刺杀端王的那个人是你?若没有朕,你以为当日就凭你一个孤军奋战的瘸子,就能逃出去吗?”

女子再次抿起了唇。

“那一天,朕就怀疑是你,见你逃进戒坊,禁卫将戒坊团团围住,开始一间一间搜,是朕推出了一件龙袍,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戒坊坊主私藏龙袍这件事上,你才得以逃脱,别说你不知!”

女子垂下眸子不做声。

她当然知道当日是有人在帮她,但她并不知道是谁,更是从未想到过会是他。

“多谢皇上救命之恩,我可以走了吗?”

对着陌千羽躬身一鞠,女子作势就要走。

却再次被陌千羽的大手抓住手臂。

“且不说当年你已犯下欺君之罪,就说你行刺当朝端王爷,又于今日公然抢夺南火草,你觉得你可以就这样离开?”

“那皇上想要怎样?”女子抬眸,灼灼看向陌千羽,“杀了我吗?”

“你以为朕不敢吗?”

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子绞在一起。

又是良久的静谧。

忽然,女子脸色一变,猛地转眸看向密林的一处,冷喝一声:“谁?”

几乎就在女子话音刚落的下一瞬,陌千羽也当即做出了反应。

明黄袍袖一甩,一道凌厉掌风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直直击向女子视线所看的那里。

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传来。

有些熟悉。

陌千羽心口一撞。

刚想张嘴问是谁,蓦地感觉到肩胛处一重,他整个人就被定住了穴位。

“易敏,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正收回手的女子。

她竟然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位。

而那厢,他刚刚掌风所及之处,一抹盈瘦的身影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走出。

缓缓从一片暗影后走向光亮之中。

陌千羽瞳孔一敛,脸色大变:“夜离!”

那个叫易敏的女子见状,脚尖一点,快速飞身离去。

陌千羽却已无心关心这些,只惊痛地看着夜离,一瞬不瞬。

一步一步,夜离缓缓走向他。

“夜离,你听朕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皇上当日是如何推出龙袍,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戒坊坊主私藏龙袍这件事上吗?”

夜离笑着,脸色发白,声音冷若冰霜。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当时是有人帮忙。

但她又觉得可能是那个叫易敏的女子自己用的转移视线的障眼法。

她当时还在想,还真是天助那个女子,那样紧迫的时刻,怎么她那么巧就发现了霓灵藏在那间厢房房梁上的龙袍了?

原来不是天助,是天子在助。

原来真有那么一个女子。

当着他的面从映月楼的顶楼跳了下去。

为了帮那个女子脱困,这个她全心全意一心为他三年的男人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还真是亏了他呢。

她记得,当时他还细心地在地上做了女子的脚印呢。

“不是,夜离,你听朕说……”

陌千羽心中急切,无奈身上被点了穴,无法动弹。

夜离已行至他的面前。

见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想起方才他的那一道掌风。

用了多少内力,他自己清楚。

心中懊恼到了极点,他蹙眉看着她:“你怎样?”

夜离没有回答他。

“你快将朕的穴道解了!”

陌千羽几时这样被动过,心里面早已抓狂得不行。

夜离轻嗤,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解了好再去帮那个女人吗?请恕微臣不能从命!”

略显奚落的话语落下,夜离径直转身,再次朝着女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必须拿回南火草。

必须。

“夜离……你给朕站住!你敢抗旨?”

夜离就好似没有听到一样,身形一闪,很快便没了踪影。

陌千羽皱眉,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正烦闷郁结之际,一道白衣身影急急而来,也同时发现了陌千羽。

“皇上。”

是凤影墨。

陌千羽双眸一亮,想也未想,急忙道:“快,夜离她们去了那个方向。”

身形不能动,眸光遥遥一指。

他的话音未落,凤影墨已循着他眼神所指的方向飞身而去。

顷刻,就不见了人影。

陌千羽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傻的事情。

难得有个凤影墨前来,第一件事,不是应该让他替他解开穴道吗?

他怎么,怎么就完全忘了这茬儿?

第一反应竟然是告诉凤影墨夜离她们在那边,让他赶快去。

哎——

果然是越急越乱,越乱越糊涂。

陌千羽重重叹了口气,虽心中急切,却也深知,干着急也是没用。

夜离强忍着胸口几欲令人窒息的巨痛往前追着。

耳边风声呼呼,身侧荆棘枝杈不断后退,一双脚早已不听了使唤,却也不知疲倦地往前快速迈着。

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唯一的一个意识。

那就是,追上前面的人,夺回南火草。

所幸,女子的脚是不方便的,又加上山路崎岖,更加跑不快。

所以,在追了很长一段路以后,她终于追上了她。

她拦在了女子的前面。

女子停住脚步。

两人冷冷对峙。

“将南火草留下!”

夜离直接开门见山。

易敏是谁,她不知道,是谁的人,她也不关心,为何要刺杀端王和要夺取南火草,她也不想搞清楚。

她跟她无冤无仇,并不想要她的命,而且,就算她想要她的命,陌千羽也不许。

她只要南火草。

见女子未动,她又沉声说了一遍。

“将南火草给我!”

女子冷嗤:“休想!”

说完,又一副作势要逃的样子,夜离瞳孔一敛,伸手便要去夺。

而女子又岂会让她如愿?

两人便打了起来。

与大理寺御史台的那一场比赛,几乎已经耗尽夜离的体力。

方才还追赶了那么久,又加上陌千羽的那一掌重创,若不是强行被一股心火强撑着,她早已倒了下去。

张硕还说她不能动用内力,所以,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是女子的对手?

就算女子腿脚不便,她也不是。

很快,她就败下阵来。

女子也不恋战,见有逃脱的机会,也不跟她纠缠,逮机就逃。

夜离咬咬牙,再次追了上去。

她不能让她逃了。

她一定要拿到南火草。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她再一次追上了她。

两两对峙。

两人都累得不轻。

两人都气喘吁吁。

“你就不怕死吗?”

这一次,女子先出了声,声音和眸子里都腾起一抹杀

意。

“怕!所以我才要拿到南火草!”

夜离当即回了她一句。

女子怔了怔,显然没有听懂,再次冷声开口:“你若再拦我,就休怪我不客气!”

夜离弯了弯唇。

她不是傻子,又岂会听不懂她的话?

她的意思,她若再拦,她就杀了她。

的确,方才两人已经较量过。

若真动手,如今的她的确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这又如何呢?

她必须拿回南火草!

见女子冷眸盯着她,似是等她回复,她想了想,道:“你好像也从未对我客气过。”

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奚落,女子脸色一白:“你真的想要找死吗?”

夜离没有理她,而是转眸看了看远处。

一来,她是想看看那些追兵怎么还不来?她这样故意拖延时间也拖延不了多久。

二来,她想给女子一点心理压力,让她知道,就算她打不过她,后面还有她的人呢。

果然,女子有些急了,一副想急于脱身的样子:“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我离开?”

“给我南火草!”

夜离朝她伸出手,口气笃定坚决。

“不可能!”

女子同样回得坚决肯定。

“那你就等着,南火草也得不到,小命也葬送于此吧!”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之际,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骤然响起。

那样熟悉。

夜离眸光一亮,欣喜盈上眉梢。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凤影墨。

他终于来了。

其实在蹴鞠场的时候,她在追出来的时候,回头就看到他也追了上来。

后来,可能是跑错了岔路。

路上,她也想过留记号给他,可她根本顾不上去做这件事,她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女子跟丢了。

他终于还是找了过来。

一时间,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回头之前,她下意识地看向女子,就看到了女子微变的脸色。

夜离心中竟有些微微得意,再次朝她伸出手:“现在,南火草可以给我了吗?”

女子依旧没有动,而视线,却并未看她,而是看向一步一步走近的凤影墨。

“对!我们只是要你手中的南火草,只要你将手里的木匣丢给我,我就放你走!”

凤影墨的声音响在夜离身后。

夜离回头,朝凤影墨看去。

凤影墨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前方,女子骤然出了声:“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的诡计呢,既想拿到南火草,又想抓住我的人是吗?好!既然你们想要的只是南火草,那就自己去捡吧!”

话音未落,女子猛地扬臂,重重一抛,手中的木匣脱手而出。

肯定是凝了内力抛的,所以木匣速度极快,飞得极远,一直飞进远处的密林,才隐约听到落地的声音。

夜离当然知道,女子所为是因为不信任他们,怕他们拿到了南火草,又不放过她,所以,抛出南火草,让他们去捡,给自己创造逃跑的时间。

其实他们真的无意为难她。

他们只要南火草。

想也未想,夜离就直奔木匣飞入的那片密林而去。

密林里灌木枯草极深,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木匣。

难掩心中激动,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

却赫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那个女人竟然骗他们!

惊觉上当,夜离瞳孔一敛,强忍着胃中不停往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又急急往回赶。

幸亏凤影墨没有跟她一起过来捡。

幸亏凤影墨守在那里。

还是他睿智细腻。

他在,女子肯定也逃不了。

就在她刚要走出密林,就听到了纷沓的脚步声和很多的人声。

是端王和其他几个王爷带着禁卫赶到了。

他们终于追上来了。

夜离看了看。

陌千羽也在。

却独独不见女子的身影。

凤影墨一副作势要离开的样子,见众人前来,伸手一指前方:“快追,就在前面。”

话落,自己已是带头飞身而去,其余众人便也连忙紧跟其后。

夜离怔怔站在那里,茫然四顾,在与众人离开的方向相反的一条小道上,远远的,她看到一抹身影一闪,顷刻不见。

是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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