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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无垠的黄土高坡上,沟壑纵横,寸草不生。一阵风吹来,卷起漫天黄土。
远古时期黄土高坡也曾是水草丰盛、环境适宜的地方,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类文明,但是随着人类活动的加剧,黄土高坡的自然环境逐渐变得恶劣,植被退化,成为了贫瘠的黄土。后来人类开始重视与环境的和谐发展,退耕还林,杜绝工业污染,黄土高坡的植被开始恢复。当地球历史进入“地球联盟”阶段之后,黄土高坡更是被列为了“自然环境养护区”,严格控制人类活动,一段时间之后,黄土高坡渐渐开始有了远古时期的风貌。
但几百年的保护抵挡不了一百天的破坏。
短短一百天里,人类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百多天前,联盟历LM30年4月10日,一种名为“WHCH1069SD711”,后世俗称“活尸病毒”的病毒在世界数个大城市同时爆发。这种病毒通过體液传播,传染性极强,即使一个极小的伤口也会被感染。
感染了这种病毒的人不论生死,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会变成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吃人,而且杀不死的活尸,并且成为新的传染源。
在数以百万计的不怕死的活尸面前,人类的常规武器失去了作用,短短几天的时间,数十个大城市沦为了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人间地狱。
活尸是以人肉为食,大城市中的食物消耗殆尽之后,它们开始向周边地区转移。
无奈之下,地球联盟只能动用核武器。可是核武器仍然没有达到目的,活尸表面上死亡,可是几天后竟然“死而复生”。“死而复生”的活尸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控制了地球近四分之一的陆地。
地球联盟无计可施,只能划出一片广阔的区域,建造一层又一层的隔离工事,将被活尸控制的区域和未感染病毒的区域隔离开来,而处在隔离区中的人,无论是感染了还是未感染“活尸病毒”,全部被驱赶到感染区,成为了难民。
一批又一批饥饿的难民经过黄土高坡,吃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短短几十天,黄土高坡就成了死寂之地,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这天,死寂多时的黄土高坡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大约五十人的难民团,他们步履蹒跚地在黄沙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个难民团和以前经过这里的其他难民团一样,几乎都是二、三十岁的健壮的男人,没有老人,没有小孩,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女人。
其实说这些男人们健壮,也只是和难民团里的女人们相比较而言的,男人天生要比女人显得高大、有力一些,加上一路上走来,男人们分到或者说抢到的食物也要比女人们多一点儿。可是多出来的这一点点食物并没太大的意义,难民团中,无论男女都是瘦骨嶙峋,脸色蜡黄,脸颊下陷,颧骨突出,全身上下唯一显示出他们还是活人的是深陷眼眶中稍显明亮的眼睛。
难民们稍显明亮的眼睛转动着,四处搜索着,渴望能找到一点点可以吃的东西,垫一垫因为饥饿而抽搐多次的胃。
也许他们早来十天还能找到点草根树皮,可是现在,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先于他们而来的无数批难民已经把可以吃的上至飞禽走兽,下至蛇虫蚂蚁,甚至挖地三尺,把树根、草根都吃光吃尽了。
他们经过这里比较晚,不是因为他们比别的难民团走得慢,而是因为他们是来自被后人称为“伊甸园”的未感染区。
他们是被放逐的所谓的“首陀罗”。
隔离区划定之后,仗着天然的地形屏障和布置的一层又一层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人类和活尸表面上各安其地,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人类历史上从不缺乏内部争斗,经此大乱,未感染区内部各势力、各阶层的政治、经济力量也重新分配,最后,“民主派”取得地球联盟的统治地位。
“民主派”把未感染区称为“伊甸园”——人类最后的乐土。
为了建成真正的“乐土”,“民主派”的地位刚刚稳固就开始实行“完美计划”,将“伊甸园”内部的人划分为五个“种姓①”,分别是婆罗门,刹帝利,吠舍,迦提以及首陀罗。
婆罗门、刹帝利,吠舍是社会精英,他们受过高等教育,从事高尚职业,对社会有突出贡献,按照对社会贡献程度的高低划分种姓,而迦提及首陀罗就是“贱民”。不同的是迦提虽然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对社会没有太大贡献但也没有危害,首陀罗则是对社会有危害的人,包括各种犯人、流浪者等等。
“完美计划”的目的在于建设一个纯粹有“高素质人”组成的社会,建设一个只有婆罗门,刹帝利,吠舍以及很少的迦提组成的社会,所以地球联盟开始将首陀罗全部被驱逐到感染区。
当然被驱逐的人中只有一部分是所谓的对社会有危害的人,另一部分人则是被陷害的无辜的人。
不过无论你是有罪的人还是无辜的人,在被驱逐之后,就只需要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活下去——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活尸,埋在地下的不计其数的地雷,变幻莫测的自然界,居心叵测的同伴,如影相随的饥饿,随时都会要了你的命。
比如现在这个难民团,开始有三百多人,后来还收留了几个小的难民团,现在也只剩下五十多个人。
①:“种姓”:名称及划分等参考古代印度种性制度瞎编而成。
日到正午,灼热的日光、饥饿和绝望让这个难民团失去了最后的行动能力,他们停下脚步,瘫坐在地上。
白宝山是这个难民团的头子,他坐在地上,阴沉着脸,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三天前加入的一个自称193的男人身上。
三天前,这个男人孤身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难民团的前面,眯着眼睛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们。被他看上一眼,即使站在烈阳下面,白宝山也打了一个冷颤。
那男人打量完所有人,忽然笑着对白宝山说:“我叫193,让我加入吧,我还有些吃的,可以分给你们。”说着,男人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两块巴掌大的黑红色的肉块。
白宝山是首领,在被食物冲昏头脑之前还想着观察一下那男人:那男人长得并不是很高大,反倒因为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有些瘦弱,但是他伸出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衣服下面健硕的肌肉。
从被驱赶到感染区成为难民以来,一路上遇见的不是死人就是和他们一样饿得皮包骨头的人,第一次见到有一身健硕肌肉的人,193明显也不是个名字,而且刚才那眼神也冷地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当193拿出那块散发着无比诱人香气暗红色的肉块,所有人第一时间就同意了193的加入,白宝山也只是挣扎了五秒钟就同意了——无论193有什么企图,也是以后的事,眼前的肉块才是最最重要的。
想到那块暗红色的肉块,白宝山的唾液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咽了咽口水,把目光从193身上移走。
三天里,白宝山时刻都注意着这个自称193的男人,这个男人让他觉得非常不安。
193是外来的,底细不明,目的不明,所有的一切让白宝山觉得不安,而且白宝山确信193身上还藏着肉块,因为他隐隐约约还能闻到肉香。
难民团的领导换过几次,白宝山是靠蛮力抢到这个位置了,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还是为了193身上的肉块,白宝山都想杀了193,但是他不敢。在感染区不论金钱,不论权利,只论力量。力量才是一切,193的肌肉就是力量的象征。
白宝山把目光转到身边的短发女人身上。
那两块肉分成五十多份,每个人分到的只有小指粗细的一条,白宝山仗着自己头目的身份多分了一点,也仅仅拇指那么粗的一条。那是他最后一次进食,三天了,胃里早就什么都不剩了,白宝山迫切的需要一些吃得东西。
在时刻尾随的死亡之下,道德瓦解了,理智瓦解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不约而同的,所有的难民团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最先舍弃老人和孩子,然后是女人。
开始只是舍弃同伴求生,后来为了活命吃人。
开始还有愧疚,还受到过良心的折磨,后来竟然习惯了。
强迫自己变得麻木。
道德在死亡面前毫无价值。
抱着杀掉同伴吃人想法的不止白宝山一个人,周围的几个男人也一直在观察,看到白宝山把目光定在一个短发女人身上,这几个男人对视交流一下,然后缓缓向短发女人移过去。
短发女人本来是弓着身子,垂着头坐着的,忽然感觉到周围目光中的杀意,**一般弹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后窜。
“不要,不要吃我——”女人一边爬一边大喊着。
饥饿到极点的难民连做出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个神情木然。
短发女人想要站起来,可是因为饥饿,因为恐惧,她双腿颤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手脚并用,慌不择路地爬着。
短发女人一边爬着,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叫喊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吃”字刺激了难民们的神经,他们**起来,从四面八方朝短发女人围过来,每个人的眼睛中都射出野兽一般的凶光。
难民群中有一个名叫柳丝的女人,她已经快要到生命的极限了,眼前开始发黑,不停地出虚汗,瞳孔越来越大,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紧跟着难民团行进,她知道一旦倒下,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难民团停下了脚步,女人天生的直觉让柳丝觉得恐慌,她惊惶不安地左顾右盼,特意选择一个人少的、离白宝山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离白宝山最近的短发女人成为了下一个牺牲品。
短发女人手脚并用地从柳丝身边经过的时候,柳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蹦起来,一脚把短发女人踢倒在地。看短发女人倒在地上,柳丝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满脸潮红,全身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兴奋,兴奋自己逃过了一劫,她激动,激动马上就有吃得了,自己暂时不会死了。
短发女人摔倒在地上,周围的人朝她围过来。她斜躺在地上,不甘心地向193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希望这个曾经向他微笑过的男人能救她一命,她从嗓子眼里挤出最后的遗言:“救我,救——救——我——”
林正上去拽住短发女人的头发,把她的头在地上使劲磕了两下,然后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一边。
短发女人被磕得一阵恍惚,等她回过神,她只能看见不远处193号在对她微笑,这是她看见的最后景象。
白宝山把短发女人翻过来,从靴子里淘出军用匕首,摸了摸她的脖子找了找位置,手起刀落,割断了女人的颈动脉。
女人惨叫一声,声音不大,在黄土高坡广阔的背景下马上就散开了,消失地无影无踪。
白宝山舔干净匕首上的血,把它重新塞进靴子里,没想到,做完这一切,他竟然叹了口气。
杀人,对白宝山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在被驱逐之前,他就是个“变态杀人狂”,他一共杀过五十一个人。
杀人对他来说曾经是种享受,他享受男人、女人在他脚下磕头求饶时的主宰一切的控制欲,他享受鲜血飞溅时充满艺术感的美景,他享受顺着骨骼结构、肌肉纹理肢解尸体时的成就感,他享受着吃着有尸体做成的天下少有的珍品美味却不敢宣扬时压抑且兴奋的心情,他享受看见警察像无头苍蝇一样东一下西一下寻找证据的愚蠢样子时的优越感,他享受着自己人格分裂,一边安慰受害人家人,陪他们一起伤心,一边寻找下一个受害人时的矛盾心情……
而现在,杀人不在是享受,只是为了活下去,白宝山不由得开始感慨,什么时候才能重新享受杀人的乐趣呢?
白宝山刚割断女人的颈动脉,林正马上冲过去堵住女人脖子上的伤口,喝着从伤口中涌出来的血液。任何一点有营养的、可以充饥的东西都不能放过,多喝一口血液可能就意味着你可以比别人多活几个小时,就意味着你有更多的机会吃到他人的血肉,就意味着你会比别人活得更加长久。
看到林正喝干了女人的血,用斧头把女人劈成几块,白宝山露出鄙夷的神情:一点美感都没有的分割。
女人被分割成更小的肉块,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勾起了人们对食物更加强烈的欲念,难民们在女人的尸体周围围成一个圈,野兽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地上的女人。
按照惯例,作为首领的白宝山第一个挑选食物,他挑了女人的一只乳 房和两块大腿肉。长期的饥饿早已把女人储存的脂肪消耗干净,她的乳 房不再挺拔,变的干瘪,但是白宝山喜欢女人乳 房上光滑的皮肤,喜欢女人乳頭嚼在嘴里软软的,又有点脆硬的感觉。
柳丝也分到两块肉,她颤颤抖抖地把肉塞进嘴里。可以因为太饥饿了,她连嚼都没嚼就吞了进去,而且吞得有些快,一小块没有剔除干净的骨头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她跪在地上,把手指伸到嘴里,扣着嗓子眼儿,想把堵在里面的东西吐出来。她扣了很久也没有呕出来,脸憋得通红,可周围的人都只看着她,没有一个人肯上来帮她一把的。
柳丝能感觉到周围人眼中□□裸的欲望,他们都盼着她死:她如果死了,他们就能得到更多的粮食,又能多活几天了。
柳丝不甘心,她一点也不想死,一路上,她卖弄风情,她察言观色,她见风使舵,她放弃自尊,她放弃道德底线,她吃人肉喝人血,才一次又一次从死亡线上挣扎着爬起来。
缺氧让柳丝开始翻白眼,可她竟然有些想笑,她没有死在活尸手上,没有死在地雷阵里,没有死在山洪和泥石流中,她躲过了一切之后,最后竟然被食物噎死,多么可笑的结局呀。
人在濒死的时候总会爆发一些不同寻常的力量,柳丝眼里只剩下眼白,但是她竟然神奇地站了起来,朝193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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