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谢聿桢坐在躺椅的尾部看着躺在椅上的潋滟。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潋滟会变成了昭国小王子?思索起潋滟装作小王子的这些日子,还真是似模似样的。他虽三番两次有些怀疑,却始终不敢确定。这小小少年除了聪明,胆大之外,看来还很深沉呢!在这么多官场老手面前,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太出风头,也不会太过低调。与他谢聿桢还颇有些相似的。能沉的住气——正是做大事的好料子。

谢聿桢心里原本的那点不安全都消失不见了。如此弱质少年都能做好,他谢聿桢又有何理由做不好?要比沉得住气,谁有他谢聿桢沉得住?他忍了二十年,谋划了五年,进展了两年,如今一切都已就绪,完全没有退路,只有向前走。再看看眼前的少年,谢聿桢觉得他与这少年的渊源还真是不浅呢!连叛国都一起叛。谢聿桢心底涌起一股冲动,仿佛潋滟就如同他的一样,他们有着共同的作为,只不过目的不同:他为国,潋滟为家。

正在想着,潋滟朦朦胧胧就醒了过来。他一睁开双眼,就要拿手去碰自己的脸,谢聿桢一把抓住他的手,叮嘱道:“留神!可不能乱动,乱动就好不了了。”

潋滟觉得自己的脸上厚厚地涂了一层药膏,又听谢聿桢的言下之意,自己的脸还能好,连忙将手放在身侧,真的一动不动起来。

“我的脸到底如何?”潋滟小声地开口说话,因为抹了药的缘故,自己的嘴巴都绷的紧紧的。

谢聿桢看他一直只家自己的脸,也不再唬他,“略退了一层皮,过几日就好了。就像被太阳晒伤了一般,无碍!”

潋滟听了这样一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拜黄妈妈的教导,他们做小倌的,在乎自己的脸面胜过自己的性命,没了好皮相,拿什么赚钱,又如何养活自己?

谢聿桢盯着潋滟看了许久。直看得潋滟自己也觉得怪异起来。他躺在椅上,拿眼角去瞄那谢聿桢。想起自己昏倒之前,这里发生的事,他的心里一惊。这谢聿桢不会是正做着通敌卖国的打算吧?

谢聿桢看出潋滟眼中的疑惑,他笑着摆弄着自己右手尾指上金光灿灿的戒指。“你是如何成了这昭国小王子的?”

潋滟心中奇怪,“虎惧未曾告诉过您?”

“他啊!他只说假扮王子的是一个燕国人,若本王知道面具是潋滟,如何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去?本王可还记得与潋滟一月的恩情呢!”谢聿桢半带调笑地说着。

潋滟浑身一颤,似乎想起了谢聿桢所说的前程往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秘起来。

潋滟看着谢聿桢越坐越近,最后已经坐在了他的身爆还伸了手一下把他的手也拉了过去,一根一根把玩着他的手指头,时而轻轻地搔刮两下,时而两根手指圈住他的一根手指,暧昧地上下滑动。

潋滟吓得忙欲抽回自己的手指,谢聿桢却紧紧地拽住,不让他动作。

为了打破这种暧昧的局面,潋滟磕磕巴巴地将自己如何被鹤声与虎惧变作王子的故事一一说给了谢聿桢听。

“我曾派人去西南寻过你,却一直没有音讯。没想到你是被鹤声给占住了。鹤声这个人,哼骸”谢聿桢说到这里,轻哼了两声,随即放下潋滟的手,从那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前面的书案处。

潋滟心里想问,到底何时放他离开。又怕这样问出口,会惹得谢聿桢故意与他唱反调,留下他不让他走。他想着夭红还等着他们去搭救呢!自己如今这身份,再不济,也还是个王子,救夭红时定需要一个能霸得住场面的人才行啊。

谢聿桢知晓潋滟心里想离开。他也知道潋滟是为了何事才甘愿做这冒牌王子的。联想起那日那笼中的凤神,谢聿桢就知晓了潋滟的心思。前不久,他不也是出于看好戏,匿名送了一副皇宫内院秘密通道的地图给了燕崇南的么?燕崇南与潋滟有着共同的目的。而他,也要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

“你的脸还需要几日才可好,待会儿回去之后,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尤其是不要进宫!”谢聿桢回过头来轻言细语地叮咛道。

潋滟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谢聿桢肯送他回去,他如何不答应?

“有何事,潋滟可以来找本王帮忙!”谢聿桢又说道。

潋滟想到一年前他请谢聿桢帮忙的结果是把自己送上了千里充军的道路,可不敢再找他帮忙。虽是如此想,他面上还是直点头答应。

谢聿桢轻笑:“如今,你我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潋滟可要记得哦!”

潋滟稍微愣了愣,这话是何用意?他只装做不懂仍旧痛快地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待到潋滟头戴了纱帽踏出那水榭小楼之时,天空早已完全黑透,满天的星子都跑了出来了。谢聿桢在他前方为他引路,走了好一会儿又回到了中门那里,潋滟的近身侍卫还守在门的左右两边。

谢聿桢亲自送潋滟从后门出府,那门口还停着来时的那辆宫车,临上车时,谢聿桢特意暼了两眼跟在潋滟身后的近身侍卫,说了句:“虎惧不知道你来我这儿!”

潋滟明白谢聿桢的言下之意,他是叮嘱自己不要告诉虎惧他来过谢王府。可是,谢聿桢敢当着虎惧安排的近身侍卫这样叮嘱,又是何意?

谢聿桢突然拉近与潋滟的距离,贴在他的纱帽边轻声说道:“看来!我的小潋滟儿也有不小的靠山啊!这三个人跟了你半日,久未见你出来,却不回去报知虎惧,你说,他们到底是谁的人呢?”

真是聪明!潋滟心里叹道。如此细节都能让他猜出情势,这人与鹤声一样,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还有着缜密的头脑。潋滟半垂下眼睑,不去看谢聿桢的脸。

谢聿桢接着说道:“潋滟儿!跟我合作吧!我保你达成你的目的。如何?”

潋滟没有回话,谢聿桢只说了一句:“你考虑考虑吧!”说完,就转身走进自家的大门。

潋滟未将谢聿桢的话放在心上,他上了车,那车又从小道绕路到正十大街的大路上,一路直行,来到王子府的正门处。潋滟正门之后,首先问了管家虎惧是否回来?却原来,虎惧竟然还未归来。潋滟猜想,虎惧莫不是在为什么计划做准备去了?极有可能如此,因为这几日,虎惧都对他不怎么上心,怕是,这昭国忍不住要弄些什么动静了吧!

潋滟又想到虎惧与谢聿桢竟然早就结盟。可是,瞧鹤声的样子,似乎他并不了解这一层关系。难道昭国国君与虎惧也一同瞒着鹤声不成?不知这些人到底要做何事?谢聿桢,看来是早有预谋要起事的。不行!他得早谢聿桢一步先把夭红救出来才行,到时,谢聿桢真的发难,波及到自己的计划那就危险了。看来还是有必要,与谢聿桢互通下讯息才是。

潋滟回到自己的房内,遣退了前来服侍的丫鳜将自己头上纱帽摘下,迫不及待地寻找手镜,查看自己的伤势。果然,只是脱了一层皮,谢聿桢为他涂的药膏效果不错,应该休息两日,待新皮肤长出来就不碍事了。

躺在外房的榻上,潋滟回想着这一路的坎坎坷坷,想到亥勍,心里一紧,又淡然一笑。

榻几下的地砖一阵松动,潋滟忙自榻上坐了起来,还来不及去拿那纱帽罩在头上,就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跃了出来。

潋滟恍惚看到似乎亥勍也来了,连忙把脸转过去,不敢将自己受伤的脸让亥勍看到。

亥勍与花世语一同前来,是因为接到了手下的回报,那些负责暗中保护潋滟的大汉眼看着潋滟进了谢王府,又久久不见出来,直接上报了亥勍。亥勍也担心潋滟出了事情,拉着花世语一同前来,刚到那地道入口,就见潋滟进了王子府,于是也潜入地道赶来相见。

亥勍见潋滟一直不看他,还以为潋滟是心有间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花世语却发现有些不同寻常,绕过去,拉了潋滟回头一看,看到他涂了药膏红红一片的脸,惊得连问发生了何事。

亥勍也走过去表示关切。

潋滟小声地将自己被谢聿桢撕具的事说了一遍。亥勍与花世语相视一望,两人纷纷垂下了头。花世语抱歉地说道:“我二人答应了鄞公子保你平安,却让你遭受这般折磨,真是真是对不住潋滟啊!”

潋滟忙接口道:“没、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去谢王府的。”他抬头看了花世语一眼,又拿眼角瞥了一下亥勍,见亥勍也直直地看着他,他连忙低着头,状似无意地捏弄着自己的手指。

亥勍看见潋滟特意回避自己的视犀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之前不知晓潋滟对他的心思,还不曾有任何感觉,现下知晓了,又见这少年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觉得心中有些气又有些堵。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一昧地为别人着想,从来不考虑自己。

“你、你怎么——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亥勍低声说道,口气里全是苦闷与无奈。

潋滟浑身一僵,他要如何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花世语推了亥勍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亥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重了话,他摇走到一爆不再言语。

“潋滟!你是个善良的人。可是,你太善良了,你将自己放到了何种地位?要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关心着你的人,若你出了事,那些关心你的人该有多么难过?偶尔,也为自己多想想好吗?你可不是一个人呐!”花世语软言细语道。

潋滟慢慢抬起头看向花世语。这番话,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说。他不是不为自己考虑,只是习惯了先为别人着想。这样不好吗?

花世语看着潋滟满眼的疑惑,知道这个少年是已经习惯了无视自己了。这个少年,缺少一个让他意识到自己重要性的人,缺少一个将他捧在心尖,满心关爱的人。花世语看向一旁的亥勍,又看了看少年偷偷窥视亥勍的可怜动作,他无可奈何地摇了:傻子!两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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