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小臂白且美,思之胆气壮~
“母后!”乐宁公主嚎啕着扑进皇后怀里,连哭带喊道,“母后,都怪她们在外面催,说周姑姑来了,我一着急打碎了茶碗划伤了驸马,驸马流了好多血!啊母后!驸马流了那么多血,脸都白了!你说怎么办啊!”
皇后又好气又好笑,看公主这副三分哭七分嚎的架势就知道是来撒娇的,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十八年来捧着含着简直不知道怎么宠才好,气和笑也都是心疼。
皇后搂着公主“乖”啊“乖”的安抚了一阵,点点她哭红的鼻子,端了端架子嗔道:“真是不知羞!成亲还没两天呢,母后有事找你,你却跑来哭驸马,叫旁人听了多笑话!”
公主理直气壮的道:“母后,他是我的驸马呀,他受了这么大罪我不为他哭谁为他哭?”
这话说得皇后咯咯直笑,旁边几个年长的宫女也陪着露出和蔼慈爱的笑容。
皇后满脸喜色的又嗔怪道:“他不就是流了点血嘛,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补两天就好了,瞧你这心疼样儿!”
公主看出她不怪自己,马上转哭为笑,又怕她要怪驸马,忙为驸马美言道:“我当然心疼,母后你不知道他待我多好!”
皇后对这话极关心,追问道:“他怎样待你你仔细说给我听。我和你父皇这些天最挂心的就是这事了!”
公主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这时赶紧回想,缓缓道:“他,他摘茉莉花给我戴,昨天为了让我高兴还亲手给我做了一道菜。”
公主一下子只想到这两件事,说出来便停了停,却见皇后笑眯眯的听着,好像还很期待别的。
公主只好使劲再想。
昨天早上,卓云清帮着她骗周姑姑——“她总是护着我,”昨晚,卓云清端开那碗鸭血——“对我很温柔,”今天早晨卓云清又给她带帽子——“她还陪我玩。”
想起早上的事,公主不禁又想起卓云清划伤手臂的情景,接着想到陶太医,那老头捧着她的小臂上上下下摸了那么久!那么漂亮的手臂,真是可惜!
公主一走神,皇后以为她害羞了,十分高兴道:“乖儿!他对你好就好,你如今虽然成了亲,毕竟年纪小,很多事看不真,有什么事还是要跟母后说,母后只会为你好!”
公主乖巧的答应下来。
她谎话连篇本来只想赶紧糊弄过去,但见皇后丝毫也没有怀疑,一时倒生出内疚。
公主想了想真驸马,讨好的补充了一句:“母后放心,驸马真的很好,昨天我说了几句好话就把他感动哭了!”
这话一出,皇后却皱起了眉,不满道:“我看他长得女相就怕他性子也女气,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随便哭!”
公主不以为然,这时也不敢顶撞,只心里暗笑母后好不分真假。
旁边周姑姑见这母女说了这么些话还没进入正题,便想找个由头上前提醒。正好有个小宫女端了新沏的茶来,她便接过茶盘亲自送上,向皇后笑道:“娘娘,您和公主聊得高兴,可也别忘了,喝茶。”
皇后会意,抿了一口茶,脸上换成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态。
公主知道皇后要说早上的事了,对这姑姑好生气恼,狠狠瞪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装得很温顺。
皇后认真道:“福儿,你真不懂事,周姑姑难道会难为你?你这样不知深浅,驸马面子上当然对你好,心里可就把你看低了。你老实说,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驸马行那夫妻之礼了吗?”
公主没想到她会问的这样直接,脸一下子红了,转过身嚷道:“母后!你怎么问这个!”
皇后看不出端倪,诈她道:“我就知道没有!你自己选的驸马,又这么满意,这一定是驸马的问题!”
公主急了,差一点把实情说出来,但她实在不知母后和父皇会怎样处置,万一真把卓家满门抄斩了,她损失了那么好的驸马不说,还背叛了和卓云清的约定。
公主吓得跳起来,硬着头皮强辩道:“驸马有什么问题!母后你怎么知道没有?告诉你就是有!早上就是怪周姑姑突然跑来!驸马那样流血我当然抓着什么是什么,不信你让太医院去验,看那上面是不是我和驸马两个人的血!”
皇后见她反应这样激烈大为宽慰,伸手拉她坐下,爱怜的在她盘起的发髻上摸了摸,笑道:“母后就是这么一问,你何必急成这样!母后还不是怕你白白受委屈嘛!你这婚事匆忙,驸马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你这么说,就最好不过!”
皇后这桩心事放下,叫宫女摆出点心果子给公主吃,却不知公主听她这番话,心里咯噔一声,油盐酱醋不知打翻了哪一种。
馨庆宫气氛紧张,宫女太监们都不敢说话,唯恐惹祸上身。
公主出门时是假哭,回来却是真生气,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一直走进卧房,没头没脑的转了一圈,问:“驸马呢?”
马上有人答:“驸马在书房。”
公主径直来到书房前的走廊上,远远看见窗户里卓云清的身影便觉喉咙一痒,张口便喊:“卓云清!”
这一声把卓云清吓得够呛,连忙向公主使眼色。
公主也反应过来,一时想不出怎么遮掩,干脆不解释,趁着火气转回身对众人吼道:“你们都给我滚!都去宫门外跪着!”
卓云清不知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火,转出书房迎过来,问:“公主,出了什么事?”
公主瞪着她,忽然眼圈一红,咧着嘴怒道:“卓云清!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贞?”
卓云清心虚,避重就轻道:“这,公主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事?”
公主见她不反驳,又失望又委屈,更加气愤道:“你前天晚上说,这么急着成亲一定有缘故,我竟然到今天才明白你是这个意思!”
卓云清那时确实是这个意思,一时惭愧,默然无言。
公主又道:“你假惺惺的割破手臂干什么?对了你当然要割,你早就这么想好了,所以你摔茶碗摔得那么顺!连用床帘裹着摔都想好了!”
公主恨得咬牙切齿,却不争气的直掉眼泪,摆不出凶狠的气势。
卓云清刚才见她把旁人支开,心里就有了底,明白她虽然生气还是在帮自己。
卓云清很感激,本想装个老实驸马,给她骂几句出气,但这时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只好改变策略。
卓云清想了想,坦然道:“公主,你说的没错,我一开始是有点怀疑,毕竟这次婚事很蹊跷。但是今天,不,昨天我就知道了,我不该怀疑的,公主是个好姑娘。”
公主收住泪,瘪着嘴问:“你怎么知道?”
卓云清笑道:“公主大婚之夜不见驸马,却能体谅我们欺君罔上的举动,这样宽宏大量宅心仁厚,当然是好人。再说公主对我哥哥这么痴心,对我也这么好,对喜帕的事又这么——率然,我当然知道。”
公主长到这么大从来不缺人奉承,但她还是喜欢听,尤其是说的这样有理有据。
公主哼了一声,伸手抹了抹眼睛,道:“算你还知道好歹!”
卓云清听这话,夸张的给她躬身一礼,学着戏台上的白面小生,拖长音调道:“公主,多有得罪,小生这厢赔罪了!”
乐宁公主忍住笑,道:“错了,你该装个红袍银铠的小将军!”
卓云清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挺腰拔背,架臂抱拳,慨然道:“公主说得是,小将知错了。”
公主扑哧一笑,转念觉得这样就算了太便宜她,又板起脸挑剔道:“卓云清,你蛮会哄人嘛!你也是堂堂大将军的千金,哪学得这些花招?”
卓云清这样逗她一番,自己也挺高兴,笑吟吟道:“我小时候很顽皮,做错事又不甘心受罚,一开始是到处撒娇,后来撒娇不管用了便从奶奶哄到母亲再哄到奶妈,救了自己好多回呢!”
公主想着她到处哄人的样子,再忍不住,哈哈笑个不停。
卓云清等她笑了一阵,问:“公主,你可把皇后哄好了?早上的事过关了吗?”
公主得意道:“我可不像你,我一撒娇,就过了!”
卓云清佩服的点点头,道:“那,我们赶紧再编个谎话,解释一下你进门大喊卓云清的缘故吧。外面跪着的那些人只怕不是都能信得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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