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阿婆原本还笑眯眯的。说起这个顿时就满脸苦恼,似乎这事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一旁的江树昕听到“一连做了好几日”这几个字,便凑到李楚耳边提醒道:“这个有戏,问问她,她家老头子想吃什么口味的。”

李楚当即反应过来,笑着又问那阿婆:“这样啊,那还真是幸苦您了呢,那大爷他到底想吃什么样的?”

“我跟你说啊。”那阿婆听得她问,神色有些激动,似乎委屈挺久了:“他不是嫌我做的太辣就是太咸,总说什么酸一点才好吃,阿婆我又不是厨子,哪能伺候好他这张刁嘴啊。”

听到这些,李楚心里便有了想法,她伸手接过阿婆手中的鲫鱼,温和的笑道:“那正巧了,我前几年跟着厨子学过几年,您说的这个带点酸味的鲫鱼,我正好会做,要不我做一道您拿回家给老头子尝尝?”

那阿婆不太相信的看着她,江树昕便道:“阿婆您别担心,她手艺不错,您要是信不过,到时候再白送您两条鲫鱼。”

有了江树昕这担保似的话,那阿婆才放下心来,干脆豁出去了:“行吧,姑娘我也相信你,我家老头子是个难伺候的,要是真能合他的口味,阿婆我就天天上你这来买鱼。”

江树昕不知可否,李楚倒是有些难为情的挠挠脑袋,天天买鱼虽然也行,但是她现在想做的可不止卖鱼。

李楚带着那阿婆进了后院的厨房,留下江树昕在前面看着摊子。趁着没人来,江树昕溜到对街卖糖糕的摊位上,准备给四宝买些糖糕回去。

那卖糖糕的摊主是个中年男子,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裳,年纪不算太大,一头发丝却是白了一半。

江树昕站在摊前,边挑选着糖糕边问道:“您在这摆摊也有好些年头了吧?”

那摊主看着就老实,听到江树昕这般问,笑得憨厚又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快十个年头了,勉强混个温饱,凑活养家吧。”

“那倒也算得上经典了。”江树昕闻言十分认可的点头,随即又问道:“这些糖糕都是您自己亲手做的吗?”

陡然听到这问题,那中年摊主脸上浮现起一抹惋惜的痛苦神色,但很快又被他掩盖过去,他笑得轻松:“我不会做,是我媳妇做的,这些糖糕全都是她做的。”

江树昕了然,突然想到一个点子,她又旁敲侧击问了几个问题,那摊主不仅老实,也是个无比热心的,听到江树昕问,毫不吝啬的给出自己的回答。

于是一阵交谈下来,江树昕也算是大致上了解到了摊主家里的一些情况,这摊主姓吴,原本在隔壁的一个村里做农民,娶了个会做糖糕的媳妇之后就开始在镇上摆摊,可惜他媳妇身体不太好,常年得吃药,卖糖糕赚来的钱几乎都花在他媳妇身上了,简直是入不敷出。加上他自身年纪也大了,身体也开始不好,更何况家里有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还没娶媳妇的儿子。

家里条件这几年是越来越差,但是要用钱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多,这个家就全靠他媳妇做的那点糖糕。

江树昕也没多说什么,买了一大包糖糕之后便回到了自己这边,毕竟别人家的家事她听听就得了。

屋内的李楚已经按那阿婆的要求做了道酸汤鲫鱼出来,还整了个食盒特意给她装着:“阿婆,这菜您先端回去尝尝,不行您再来我这换两条新鲜的鲫鱼回去。”

那阿婆连忙摆手,端着食盒往外边走,边走还边说:“大妹子,我信你,闻着这味儿我都觉得好吃呢。”

李楚笑而不语,要是真的能合胃口那也算是不错了。

等到那阿婆离开,江树昕那边也已经在收拾李楚家前的鱼摊了,她得准备准备回去了。

“你说这招能行吗?”李楚帮着过来一块收拾,嘴上不太确定的问着江树昕。

江树昕头也没抬:“不知道。”

她也不是故意打击李楚,毕竟这不是一个小事,众口难调,而且镇上并不缺饭馆,她们前夕肯定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些,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去做,去积累。

“行了,我先回去了。”江树昕也不想过多的去说一些沮丧的话,看着李楚恹恹的表情宽慰道:“我们可以先把店铺的样子做起来,况且我们不缺食材。”

听到这话,李楚眼神一亮,飞快地接住话头:“对对对,我们先将门面给做起来!”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对着李楚家那个空空****的堂屋仔细琢磨了起来,开饭馆嘛,那必然得有能吃饭的地儿和做饭的地儿。

桌椅板凳这个好解决,毕竟江树昕就有现成的手艺,虽然她大多时候都只是做点小渔具什么的,但她到底是正儿八经跟着人学过的。

当务之急便是解决原材料问题。

回到家里,江树昕用过午饭之后便提着刀去了后山的竹林,顺带还在村里租借了一辆牛车,将牛车栓在林子外边,江树昕便带着四宝一块进了林子。

后山依旧漫山遍野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四宝

进到林子里,阳光被竹叶遮去,只余下零星从细缝中穿出,整个竹林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一些,四宝的身子比前几日稍微好上一点了,江树昕怕她在这里又受了凉,便找了处还算空旷的地,让四宝在那坐着。

四宝抱着江树昕给她买的糖糕,乖乖坐在铺着厚竹叶的地面上,等着江树昕。

怕四宝乱跑,江树昕也没离她多远,就在边上挑了几棵品相不错的成年大竹,提刀便开始砍了起来。

砍竹的声音有些大,四宝眼神跟在江树昕的身上,有点害怕,脑袋跟着江树昕挥动的砍刀一上一下的抖动,手里的糖糕都忘了吃。

砍倒一根之后,江树昕略微甩了下胳膊,回头看见四宝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便笑着打趣她:“怎么了?你也要砍吗?”

“才不要呢。”四宝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然后她又皱了皱眉毛,小巧的鼻头也跟着一块皱起,嘟囔着对江树昕小声说:“吵。”

“吵?”

江树昕看着倒在地上的竹子,又看着坐在地上的四宝,忽然玩心大起,走上前去拉起她,带着人走到一棵竹子面前,又将手里的砍刀递给她。

“拿好了。”

四宝只好把手上没吃完的糖糕全都塞进嘴里,两只手费力的抱着那沉甸甸的刀,不情愿的问:“干嘛呀。”

“你拿好就是了。”江树昕不答,握着四宝的手,带着她举起双臂,猛地砍在竹子的根部:“教你。”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四宝完完全全被她带着走,沉重的刀刃砍在竹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破裂声,下一瞬回过神来的四宝突然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疼!”

江树昕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放开,抽走她手里的砍刀,捏起她的手掌:“弄疼了?”

四宝十分委屈,她的手掌啊,简直要疼死了,刚刚那个刀那么重,江树昕还那么用力,怕不是想要疼死她吧。

“手疼死了。”

“哪疼,我看看。”江树昕确实被她这副样子给吓着了,连忙拿着她的手掌仔细检查了一番。

原本还白白嫩嫩的手心这会儿红了一大片,虎口位置红得更是厉害,嫩生生的肉都快肿起来了。

这下江树昕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草率了,倒是忽略了四宝是个没干过活的,细皮嫩肉;那刀又重,自己还使了那般大的力气,四宝这双手可不就是夹杂中间做了肉馅,不疼才怪。

江树昕有些心疼的捏着四宝的手掌,放在嘴边吹了吹,还凑到唇上亲了亲,安慰道:“是我不好,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四宝泪珠子还挂在卷翘的眼睫上,要落不落的,朝着江树昕轻哼一声,倒也没再跟她计较。

只是等到江树昕给她喂水的时候,又张开手在江树昕衣袖里掏来掏去的。瞥见她的动作,江树昕也当作没看见,举着水壶自己喝起水来。

江树昕的衣袖向来都是放零嘴这样的小物什,就像四宝刚刚从她衣袖里掏出来的糖糕;这是江树昕因着四宝而养出来的一个小习惯,每回同四宝出门都得带上一些吃的,单独拿东西装又麻烦,江树昕索性就全放在自己的衣袖里,而四宝自己也知道该从哪里拿,每每要吃了就去她衣袖里掏。

见她捏着糖糕吃得欢快,江树昕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她开口问四宝:“四宝,我学着做糖糕给你吃好不好?”

“嗯?”

四宝吃糖糕的动作慢下来,不解的看着江树昕,一点一点的理解着江树昕刚刚说的那句话。

“你学,做糖糕,给我吃?”

江树昕不置可否地点头,她见四宝这么喜欢吃,突然就想起那个糖糕摊的摊主,应该是可以去学一学的吧?

“等我学会了,到时候四宝想吃多少我就做多少。”

这对四宝来说似乎是个极大的**,江树昕反正不觉得四宝会拒绝到嘴的糖糕。

四宝摆出一副严肃的小表情认认真真思考许久,久到江树昕都要以为她睡着了,她这才缓缓开口:“四宝想学。”

这话一出江树昕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赶忙又问:“四宝想学什么?”

“做糖糕!”

四宝梗着脖子朝江树昕喊了出来,喊完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低着脑袋就往江树昕怀里钻。

江树昕顺势抱住她,心下对四宝刚刚说的倒是有了考量,若是让四宝去学,也不是不行,似乎还挺适合的。

“那我明日便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四宝自然是点头答应。

余下的时间里江树昕也没工夫再去逗弄四宝,趁着时间还早,一连砍了好几棵竹子,随即又处理好搬到林子外面的牛车上。

奈何牛车只有一辆,江树昕只好又去雇了一辆,又雇了两个车夫,顺带嘱咐他们将这些竹子送到镇上的李楚家里。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挤出一点时间出海,海面上风浪有些大,江树昕没敢离岸边太远,怕明日变天,下雨涨潮,海面上的浪一大,危险就要多几分,江树昕没必要为了这么些身外之物去冒险。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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