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蝙蝠侠身上。

莱克斯.卢瑟等人的目光几乎要将蝙蝠侠戳穿，作为对手，他们自然是了解这个人手段的，也无数次因为这个人的计划而恨得牙痒痒, 达克赛德刚刚的话更是引起了他们的共鸣。

如果可以, 他们倒是比较希望柯尔文“迷途知返”的, 怎么返都可以, 除了返到达克赛德那边去：）

超级英雄们也用或担忧或期待的目光看着蝙蝠侠。对方是刚刚那场矛盾的中心, 也是公认的“计划多, 行事稳”的存在。

他们想要知道蝙蝠侠在这种情况下究竟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才能够在达克赛德臭不要脸挖墙脚的现在达到力挽狂澜的效果。

——毕竟，这种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很有参考价值啊！

就连布鲁斯.韦恩自己在这一刻脑袋中也飞快地划过了好几个念头，但是这一次计划却没有变化快。

一直呆在复仇者大厦内拼命调试着系统的托尼.斯塔克就在一秒钟之前跟他传来的消息：异空间的传送装置已经准备好了。

只要通过这个玩意儿, 他们就能将达克赛德和他的那些类魔扔在宇宙中随便一个犄角旮旯里。到时候别说是回来了，就连回到天启星也要费上数年的时间。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在研发传送装置的时候，托尼.斯塔克考虑到周围居民的安全问题, 特地将所有的设备全部放到了偏远的郊区。

也就是说, 那个传送装置距离他们现在还有着一定程度的距离。

“你现在所拥有的能量能够让传送装置开启多长时间？”蝙蝠侠低声询问。

“按照常理来说大概是三十秒，但是……”小胡子男人盯着面前的显示屏，熟练的往里面输入一串又一串的代码，随后翘了翘嘴角, “在托尼.斯塔克手上，它能够维持五分钟。”

“足够了。”

——————

“我们需要将达克赛德引到指定地点。”布鲁斯.韦恩承认，自己现在说出的这句话差劲至极。

他身体里属于哥谭王子的那一面正在拼命的告诉他应该马上补救，也许他应该从布鲁西宝贝惯有的甜言蜜语库中随便拖拽出来一句，那会让一切变得好得多。

在这之前，他也遇到过一次很重要身份危机。

被他套取情报的女郎因为机缘巧合发现了他的身份, 眼看着他卧底在黑帮之中的真相就要暴露，他毫不犹豫的用布鲁西的个人魅力将对方立刻安抚下来。

——布鲁斯.韦恩就是有这样的一种能力，只要他想散发魅力，就几乎没有人抵御得住。

但是现在他并没有那么做。

柯尔文打量着布鲁斯.韦恩衤果露在外的单只眼睛，横跨在面罩之上的裂纹就像是将面前的这个男人毫不犹豫的划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肃穆严肃的蝙蝠侠，而另外一半则是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的哥谭首富。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蝙蝠侠的提议—— 一如往常那样。

他并不是不懂得事情轻重缓急的人，也知道现在抓紧时间对付达克赛德才是最正确事情。

但是即使是如此，他还是将身体前倾了一些。虽然仍旧背对着蝙蝠侠，但是显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放松了。

——从背部衣服崩起的几条直线就可以看出，青年此刻正处于浑身紧绷的状态。

原本微微弯曲靠在蝙蝠侠胸口的脊背慢慢挺直，姿势的变化给了因为急速移动而形成的冰冷气流可乘之机。

它们顺着两人衣服之间的缝隙灌入，将冷意在两人之间传递。

柯尔文明显是更为吃亏的一个，毕竟蝙蝠侠的连体紧身衣怎么看都比他敞着大口子的外套要更能御寒。

男人的手臂动了动，不知道是想去帮青年拉一拉大敞的衣领，还是想将青年往后按，但是最终却重新放回了椅子的扶手上。

“下面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地方了吧？”

扫了一眼紧紧跟在后边的达克赛德，柯尔文立刻确定了脚下的地点。不得不说，托尼.斯塔克已经为他们打开的传送门显眼异常。

蝙蝠侠并没有立刻回复他，似乎是仍在思索盘算着什么。

但是柯尔文已经来不及去等他了，能当上天启星之主的人必然不会是傻子，再看到传送门的那一刻，达克赛德对于蝙蝠侠的计划就已经有了较为准确的猜测。

“不要被达克赛德引的偏离了原本计划。”

“但是……”

“相信我。”

“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相信他，因为蝙蝠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蝙蝠侠的话还未落下，达克赛德就已经插嘴。

虽然是被两人引到这里，但是天启星的主人却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他们之间兜兜转转耗了这么久，蝙蝠侠有所图谋，他又何尝不是呢？

“你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吧？”

达克赛德之前的实验就包括了一个项目，那就是不施加任何外力，一只类魔能够在定时使用莫比乌斯之椅能力的状态下存活多久。而这个实验最优秀的结果是十分钟。

不管是什么样的类魔，只要一达到十分钟这个最长时限就会因为使用力量过度被椅子反噬而亡。

定时使用能力尚且如此，更何况蝙蝠侠现在无休止的在借用莫比乌斯之椅的力量呢？

“所以说，这又是何必呢？”达克赛德摊手，说了这么多，竟变得有些可惜对方了。

最开始见识到蝙蝠侠的策划能力时，他也曾动过将对方挖过来做自己军师的念头。但奈何这位软硬不吃，还总是在各式各样的地方给自己下套——

“正面硬刚本就非你所长，我不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利用柯尔文计划着什么，但你现在完全是在自乱阵脚。”

就像是印证着达克赛德所说的话一样，猩红的血迹开始从蝙蝠侠暴露在外的眼睛和鼻子中渗出，不堪重负的身体开始用最直观的方式进行抗议。

但是男人依旧镇定无比，如果他的面罩没有任何破损，估计大多数人都看不出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

蝙蝠侠嘴唇开合的幅度并不大，几乎就比紧紧的抿着好了一点点，但是科尔文捕捉到了对方上嘴唇与下嘴唇分开时薄薄地一层殷红。

似乎是注意到了柯尔文的视线，男人不经意的抬手，手套在双唇之间一擦而过，那抹红色几乎是立刻就消失了，但是与之相触的手套的那一面却没有再展现在青年眼前。

他像是确认命令一般的询问：“明白了吗？”

蝙蝠侠原本的计划是由自己激怒达克赛德，然后柯尔文从旁辅助。他会在战斗的过程中迫使达克赛德不得不靠近那个传送装置，然后补上最后一把。

从理论上来说，蝙蝠侠说的毫无破绽，这也是柯尔文同意并且协助对方实施这个计划的原因。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蝙蝠侠就是有永远都用不完的计划。

对方就像是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一样，快速的搜索完可以加以使用的所有信息，然后让他们变成他计划之中能够确保成功的筹码。

而他自己就是这计划中的一环，一个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受害者——从他的老父亲们的口中和达克赛德的论述之中，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现在一看似乎又不是那样。

蝙蝠侠从来都是理智的，对方清楚究竟在什么时候去做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将效率发挥到最大。

正如达克赛德所说，对方现在最应该出现的地方就是前线的指挥位置，纵观战场上的各种情况，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按照蝙蝠侠的这种性格，柯尔文继续往下推断，目前最合理的分配应该是自己作为诱饵顺势拖住达克赛德，这样超级英雄本就紧缺的人手就能够稍微舒缓一些。

虽然他之前并没有预料到达克赛德用类魔对他进行人海战术，但那种程度绝对不可能置他于死地。他可能会受一定程度上的伤，不过完成任务绝对妥妥的。

但是一切却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蝙蝠侠舍弃了最为便捷的方案。

“可能不管怎么样，我感觉自己都没有办法完全搞懂你。”看着面前的男人，柯尔文如此说道。

他睁着眼睛看着蝙蝠侠，声音恶狠狠的鼻尖却微微泛红。青年看起来很生气，但又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一样。

这倒是让往日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蝙蝠侠感到了那么一丁点的手足无措。

他曾无数次对身处战斗之中，却多次向路易斯.莱恩表示关心的超人递去不赞同的目光。但是现在，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掌就已经按上了柯尔文的头发，然后安抚性地揉了揉。

蝙蝠侠周身的命令气势散去了一些，就连之前紧紧皱着的眉都松弛了一瞬，这让一向作风冷硬的哥谭骑士显得柔和了些许。

但是柯尔文的话就毫不客气——如果他的声音中没有带着一丝颤抖的话，“你就是一个自作主张的混蛋。”

在签订了最初的资助合约之后，是这个男人自作主张的又用另一条合约将两人之间联系的更加紧密；同样也是这个男人自作主张的在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之间各种切换，造成了各种各样的误会。

达克赛德那句“你跟蝙蝠侠还有布鲁 斯.韦恩之间非常不正当的关系”是不是全世界都听到了？！

但是同时，也是这个男人自作主张的留在即将被导弹轰击的建筑物内等他，自作主张地将他从水中捞起，又自作主张地坐上这把椅子，致力于和他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那……”蝙蝠侠的唇角提了提，“我的荣幸？”

面罩上的那一小块破损似乎在这一刻，将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彻底的拼合在了一起。

柯尔文在与男人含着笑意的单只眼睛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便像是触电一般的移开视线——

“按照计划行事，不要做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

蝙蝠侠的计划就和以往一样有用，除了他自身的身体状况之外，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达克赛德和他的类魔大军已经被逼至传送装置的边缘，就连半个脑袋都已经被吸纳进去。但是在那之后，任凭柯尔文和蝙蝠侠怎么做，他都死命扒着装置的边缘，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松手。

这也在蝙蝠侠的预料之中，他甚至早就已经做好了对应措施。男人将莫比乌斯之椅停在一个离传送装置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打算将柯尔文放下。

但是青年却没有给蝙蝠侠再一次自作主张的机会，转而从椅子上跃出，目的地是达克赛德那边。

男人伸手想将他逮回来，但是却没能跟上柯尔文的速度。细细密密的疼痛透过每一道神经传到他的四肢百骸，就像是将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然后再逐一打得粉碎一样。

他双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企图施加力道，但是无论怎么努力却不能使自己移动半分——莫比乌斯之椅想将他困死在这里。

另一边，等柯尔文真正意义上来到传送装置不远处的时候，他才知道达克赛德的不容易。

那种强大的吸附力，简直就像是黑洞一样，似乎要将他周围的所有东西全部吸走。柯尔文的头发被这股吸力得凌乱，就连身体也被拖拽着往传送装置那边靠近了几分。

看到这样的情况，青年所幸放开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任由自己被气流裹挟着往传送装置里卷。

他以常人所难以想象的速度抵达了达克赛德身边，双手同时用力将达克赛德一点一点的往里摁。

在里外两种力道的配合之下，即使是达克赛德也逐渐处于劣势。他抓着传送装置边缘的手松开了，然后被一股脑的吸了进去。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在没有达克赛德这个庞然大物阻拦之后，传送装置的吸力变得更加明显，这回颤颤巍巍抓着装置边缘的人变成了柯尔文。

他尝试着用欧米茄射线将装置破坏，但是却因为那东西的角度过于刁钻而无法成功。

——真是见了鬼了，他难道真的要跟达克赛德去“迷途知返”？开什么玩笑！？

就在这个时候，柯尔文听到了极其明显的、金属与金属之间的碰撞声。

蝙蝠抓钩旋转着固定在了较远距离的混凝土墙上，原本坐在莫比乌斯之椅上的男人从上跃下。

蝙蝠侠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狼狈一些，垂感极佳的披风上多了几个被手指掐出的缺口，嘴唇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这一次他抓住了柯尔文，并且利用抓钩绳与传送装置僵持着，“斯塔克已经在着手关闭传送装置了，只需要再等半分钟。”

平日里的半分钟总是过的得很快，放在现在柯尔文却觉得像是度日如年。

就在某一刻，一道白影突然闪过，柯尔文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并伸手想要去抓，但是在看清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之后，他又重新将手收了回来。

“不拿回来吗？”蝙蝠侠的目光同样追随着那道白影，“据我所知，那可是重要证明。”

“那已经证明不了什么了，我现在手上有更好的。”柯尔文摇了摇头，转而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毕竟，就连蝙蝠侠都亲口证明了我是布鲁斯.韦恩的男朋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