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大部分闲人的目光随着酒吧门的“咯扎”一响,都注视了过去,但这回聚焦的时间明显延长。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女人当然比男人要吸引注意力,而当一个女人把自己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连手指都不露出来的时候,那因潜藏而神秘的吸引力更是大得无与伦比。
这个神秘的女人进了酒吧后,四下里一望,发现所有的座位都已经被鹊巢鸠占,酒吧中因此显得很是六畜兴旺。那女子微微冷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唯一空着的那个座位旁若无人地走去——那个空位在木台之上,属于游吟诗人的表演专座,虽然现在还**,但也不是客人可以坐的地方。
“嘘——”有佣兵吹起口哨来,“这妞儿好酷!”
“你怎么知道她是酷妞儿?”有别的佣兵乜斜着醉眼反驳吹口哨的家伙,“也许黑袍底下的她是满脸褶子加麻子的大妈呢?”
但还没有等各执一词的两派掏出钱币来堆出一场火热的赌局,谜底就已经揭晓了——神秘黑袍女举起一只手,用非常清脆的小妞儿腔调说道:“给我一杯水!”
其声清越,如金石振**,虽然好听,但却显得有些另类的怪异。
龙啸峰的视线重新转到了那个神秘黑袍女的身上。那女子话虽不多,但龙啸峰却已经从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作为*用语的精灵语中,有一种“鼻浊音”,在日常会话中,属于可发可不发的音节。但严格来讲,正宗的精灵语对鼻浊音的要求是要规范到丝丝入扣的。一个男性如果在该发鼻浊音的时候还是发成普通的浊音,给人的感觉就会很随便;如果是一个女性,那么给人的感觉就会很粗鲁。
普通的民众可以不拘小节,但高高在上的贵族对这种细微之处是最讲究的。贵族可以草包,可以昏庸,可以残暴,可以卑劣,但却不可以在说话的时候,把鼻浊音和其它音节混淆成一团后还自鸣得意。
这样的蠢货,往往是那些没多少底蕴的暴发户贵族,他们注定是贵族圈子中最受排挤的底层。
龙啸峰在训练营里时,因为发不好鼻浊音没少被奇薇特训,鼻子被大狐狸的纤指给揪红那是家常便饭。在这种魔鬼训练之下,龙啸峰的精灵语是百分百的正宗好声音,他一到阿卡德帝国就总是被误会成大贵族的门阀子弟,细节到位的精灵语发音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在帝都,龙啸峰接触过的人不少,但能真正把精灵语中的鼻浊音这类细节掌握得恰到好处的,凤毛麟角。那位当了冤大头买了小水的萨米男爵算一位,光明圣女维多利亚是一位,今天偶遇的这个神秘黑袍女子又是一位。
龙啸峰眯起了眼瞄着这个神秘黑袍女,对她的来头越来越感兴趣。能说一口标准精灵语的家伙,绝对不是普通的家族。莫非,这就是教廷三圣女中自己唯一没见过的那位——圣骑士乔治·威斯顿的女儿格洛莉?光明教廷到底还是发现了自己的蛛丝马迹,就此坠上来了?
今天龙啸峰心情好,砸完了蛋白石石像鬼后也就算了,没想着再找光明教廷的毛病,但不惹事并不代表他怕事,真的有事硬要降临到他脑袋上,龙啸峰还是比较高兴的。
龙啸峰轻轻地召唤着自己灵魂识海中的塞维塔斯:“塞维塔斯,看看那个穿黑袍的大妞儿,是不是你的仇人,那个毁了你死灵法师身体的教廷圣女啊?”
塞维塔斯的意识冒了一下,又回去了:“看不出来。阁下,我要练功,别吵我!”
龙啸峰撇了撇嘴:“小心点儿啊!人要是走火入魔了,我还有办法;你要是走火入魔了,我可没本事救你!”
在狮鹫世界的日子里,塞维塔斯发现龙啸峰的内功修炼心法对死灵法师很滋养,就求着龙啸峰想要学习,龙啸峰当然不会藏私。没想到无心插柳之下,就此一发而不可收,现在的塞维塔斯已经深深地沉溺于真气游走奇经八脉的乐趣之中,乐此不疲之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同样的,龙啸峰的叮嘱也被塞维塔斯华丽地无视了。龙啸峰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眼看向那个表演台。
凝目之下,黑袍女子头顶的气场却是一团混沌,也不知象什么,反正是越看越让人糊涂,龙啸峰的破虚之眼还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气场。
“莫明其妙的家伙!”龙啸峰暗中嘀咕着。
不过,如果真是光明教廷的反扑,龙啸峰不介意再给他们长一回毕生难忘的教训。一边冷笑着,一边端起了自己那杯刚刚送上来的红酒,龙啸峰慢慢地转着酒杯,看着如丝绸一般顺滑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幅幅玫瑰色的晕红来——但他并没有往嘴里送,如果光明教廷真的有埋伏,谁知道它们有没有在这杯酒里做手脚?诸葛一生唯谨慎,老子在这小节处也要警醒点儿才好。
不过难得的喝酒机会被闲杂人等给搅和了,这让龙啸峰的心情严重不好。
心情严重不好的并不只有龙啸峰一个,那个神秘黑袍女子的心情就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正盯着空了手走到她身边的酒吧女郎,用一种很冷的声调说道:“给我一杯水,你没听到吗?”
酒吧女郎已经被这黑袍女子清晰分明的鼻浊音吓坏了,她不知道这是哪一位公主还是郡主微服私访来了,毕竟这几天阿卡德帝国正在开斗宝大会,玩疯了的贵女名媛躲开管家或嬷嬷的视线,偷偷溜出来的事情屡见不鲜。
而且这黑袍女子身上有一种颐指气使惯了的韵味,那是长时间久踞高位后的气质沉淀,平常人想冒充都模仿不来的。酒吧女郎首当其冲,哪里抵挡得住?只好硬着胆结结巴巴地说:“尊……尊……尊敬的客人,这个位子,无法与您的身份相匹配,我们……我们想请您……换个地方……”
黑袍女子嗤笑了一声:“身份?哼!”然后她从宽大的黑袍底下,慢慢地捧出一个黑色的琴匣来。
“游吟诗人?”佣兵堆里掀起一阵诧异的声浪来。确实很诡异,游吟诗人他们在酒吧里见得多了,那些人大都是一些谦和温顺得近似于卑躬屈膝的艺人,而这个气质高华、冷傲逼人的女子,说她是大小姐很正常,如果说她是游吟诗人极为勉强。
但偏偏就是这个看着就来头很大的黑袍女子,却实实在在从袍子底下拿出一把象征着游吟诗人的琴匣来。佣兵们都是见多识广,可这一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就好象老虎的脖子上却长了个羊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原本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教廷人士,也把玩着酒杯,纷纷把目光投注过来。
龙啸峰的座位正好位于表演台和教廷人众的中间。他轻轻一指弹在杯壁上,酒杯发出细不可闻的清脆嗡鸣声,在喧嚣的酒吧中,悠幽如天籁——龙啸峰微微笑着,看向那个神秘的黑袍女子。
“在惹我喷火之前,给我一杯水,明白了吗?”黑袍女子稳稳地坐在表演用的椅子上,琴匣横放在膝头,冷厉着声音向酒吧女郎吩咐着。
“喷火?你以为你是谁?金龙公主琳珈玟吗?”龙啸峰心中冷笑着。
龙啸峰可以不以为然,但那个酒吧女郎可不敢对黑袍女子的口气听而不闻,她再次躬身说道:“是!”然后赶紧退了下去。在她的想象中,既然这个位高权重的千金小姐要玩角色扮演游戏,那她们酒吧也只好陪着。
一杯水很快被端了上来,黑袍女子高座独踞,端起来就是一通痛饮,虽然动作间意态粗疏狂放,但龙啸峰仔细关注下,那黑袍女子即使在仰头时,也没有露出半点儿肌肤。
“了不得的控制力啊!真劲敌也!”龙啸峰对那个神秘黑袍女子又高看了一眼。想来也是,光明教廷的首席圣女刚刚在自己手下铩羽,如果对方想要找回场子,派来的肯定是顶尖儿的好手。
见微知著,这个黑袍女子一身修为绝对可以和维多利亚并驾齐驱,但要说想给自己一个迎头痛击的话,她一个人还不够看。就算再加上背后那些土鸡瓦狗般的光明教士和神殿骑士,也没可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困扰。
龙啸峰侧了侧耳朵,方圆几十丈范围中,虫行蚁走诸般动静无不了然于胸,却也没发现什么大规模人手调动的风吹草动。
难道,光明教廷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龙啸峰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挂着的那个骨质盒子,如果光明神钦点的宝贝让那些败家子弄丢了,狗急跳墙就不是可能,而是必然了。
那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大阵仗呢?是满城尽带黄金甲?还是胡尘影动万骑飞?嗯,还真是期待呀!不过,就算城中有重装甲,城外有铁骑兵,自己又有何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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