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回程的船上,杨易并不兴奋,自己靠银子换得了海路的畅通,解除了特区的水上之围。但是,海路的命脉始终被别人掌控,犹如自己的睾丸始终被人捏着,说不定哪天又要被人一顿暴捏。
自己能收买海盗,别人也能,亦或是哪一天郑芝龙要不断提高价码,自己要一一满足吗?不能,欲壑难填。若是自己的船队发展壮大了,郑芝龙会真的容忍自己么?
命脉决不能操纵在别人手里,这是杨易的原则,也是他不惜背负巨债也要独立自主的原因,也是他能在强敌林立的明末能生存下来的原因。
杨易在江东城下了船,直接进了江东船坊……
江东船坊是以罗家船坊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不断收购其它船坊,招募了大量工匠,颇具规模。但是受限于技术,造船量有限,而且造的以民船为主。
杨易需要对船坊升级换代,他需要更高的产量、需要造战舰……
…………
在江南文人们的目瞪口呆中,特区的封锁解除了,陆路和水路皆恢复了,新城的地价迅速飙升,恢复到杨易回京前的价格。
杨易再度发文,《坚定不移的推进特区建设》,文中再次明确,特区是大明朝对民富国强道路的探索,旁观者们要有包容的心态允许特区的存在,而特区的建设者们更要坚定不移……
…………
太仓一所豪华庄园内,张溥大发雷霆,连摔三个茶盏,咆哮道,“郑一官,你个言而无信的海盗,蠢驴、匹夫……”郑一官就是郑芝龙。
张采无奈道,“海盗就是海盗,狗改不了吃屎,哪里有利去哪里,毫无廉耻。乾度,别气了,定然是杨易小儿给了更高的价码。”
“我早说过,海盗不可信,你们偏不听,这下可好,十万两银子白瞎了”瞿式耜捶胸顿足道,他们可是花了十万两银子啊,还是众筹的。
周延儒倒是气定神闲,“稼轩(瞿式耜字)不必担心,谅他郑一官也不敢吞了银子,必然会送回来的。”
话音刚落,仆人搬了十几个大木箱进来,“老爷,送箱子的人已经走了,他们说是还给你的,”
随后,箱子打开,是白花花的银子,总计十万两。
张采问道,“有没有信函?”
仆人摇摇头,“没有”
张采挥挥手,“你们退下”仆人们恭敬的退了出去。
瞿式耜道,“定是郑一官退回来的。”
张溥咬牙切齿,“老夫被杨易羞辱,今番又被一个海盗羞辱,奇耻大辱!”
周延儒老神在在,对于张溥吃瘪他是窃喜的,老夫做首辅时都没奈何得了杨易,你一个在野的家伙还想收拾他?狗屁“布衣宰相”。
瞿式耜火气也不小,“发动朝野弹劾郑一官,老夫不信他一个海盗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
张采道,“一个海盗成不了事,咱们还是把精力花在杨易身上吧!”
“受先(张采字)说得对,杨易败坏礼教、数典忘祖、羞辱圣贤,我们不能再容许其胡作非为”张溥恢复理智,“此子越来越成气候了,再不加以遏制,以后更难对付。”
瞿式耜颇为懊恼,“杨易小儿能打仗,威胁不了;此子狡诈,为朝廷缴纳天量税赋,陛下定然要维护他,那么多次弹劾奈何不了。唉,要收拾他谈何容易。”
张溥无奈的看向周延儒,“玉绳久居朝堂,可有良策?”
周延儒捋须道,“杨易还是有些门道的,有军功、缴钱粮,陛下轻易不会动他的,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张溥谦虚道,“求教先生。”
狗娘养的,这下知道称我先生了,周延儒暗骂,但表面上一副笑容,“杨易之特区章法诡异,完全不同我大明礼法,陛下能容一时,必不能容一世。我们为今之计不是扳倒杨易,而是给他插个契子,让他被掣肘而不能随心所欲,延缓其发展,待时机合适,在予其致命一击。”
张采点点头,“玉绳所言甚是,我们应该如何下手呢?”
周延儒道,“上海也并非杨易全权掌握,不还有朝廷之人么!”
瞿式耜拍拍桌子,“王大宪性格懦弱有屁用。”
周延儒笑笑,“同知一职不是朝廷任命的么?”
张溥眼睛一亮,“王大宪掣肘不了杨易,我们可以换个人来”以复社的影响力,左右一个同知的任命那是小菜一碟。
…………
张溥在算计杨易的时候,杨易正在对上海官场进行全方位整顿,他可没有经历去在乎谁在算计自己。
杨易的计划是上海老城一如既往,特区的全新制度只在新城推行。但是,在经历了海陆围堵之后,杨易重新评估老城对新城的重要性。新老成毗邻,互为依托,新城是未来的方向,老城是新城的战略空间和基础,完全割裂开来不可行。
以前,老城皆由王大宪自行治理,除了废除一些杨易许诺要废的杂税,老城的整个运行机制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而且这次危机中,很多官员暗中拖新城的后腿,甚至同外人里应外合,造成很多内耗。所以,杨易决定整顿官吏,老城也必须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转。
老城府衙大堂,一众官员们列队而站,杨易在王大宪的陪同下从后堂而来,杨易居公座,王大宪居次席,秦双带着护卫手按腰刀杀气凌厉。
此时的杨易已非青涩的少年,而是带着自信、充满威严的上位者,举手投足间一股气场弥漫。一身飞鱼服的杨易虎目扫视全场官员,这些官员们有青袍,有绿袍,也有品级之外的皂吏、胥吏服饰。
杨易沉声道,“尔等食民脂民膏,方体恤民间疾苦,本府刚来上海废丁银、废三饷、废火耗,本意是减轻百姓疾苦,谁知尔等阳奉阴违,不但减免不到位还要虚增不少杂税,让本府如何面对上海父老!”
王大宪一嘴的苦涩,多年以来上海已经形成了固有的税制模式,上能满足朝廷需要的缴纳,下能维持衙门各项用度和人员俸禄,而杨易废除的三项都是大税,那么衙门必然存在入不敷出的局面。这关系着所有官吏的利益,尤其火耗,是他们灰色收入的大进项,因此他们必然暗中抵制。可想而知,杨易此举只能在民间赚得“吆喝”,而不能真正施行下去。
王大宪由原来的“一把手”变为“二把手”,多少要为“老部下”们考虑,对他们暗中做得手脚睁只眼闭只眼了。
面对杨易的诘问,王大宪主动承担起了责任,“知府大人,丁银是衙门维持用度的重要收入,三饷是朝廷征收的,我们不收也得要给朝廷缴纳。火耗呢,是衙门上下官吏增收的手段,靠着朝廷的俸禄如何养家糊口?没有这三项,衙门真的入不敷出,难以维持,是下官默许的这些事,愿担全责。”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