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倒没想到自己的义兄会在九原做恶梦。他自己虽说没做梦,但是心灵却可以触摸到泉下的父母的魂灵。他眼前仿佛闪过那样的一幕情景来,那就是父母如何在泉下欢欣庆祝的情景。
这时他突然就想到喝酒。他本来是想邀丁原一起共饮的,他突然很渴望自己的心事有人倾诉,但是丁原是自己的主公,丁原是严肃的。曾经就已批评过他,所以他就只好独自饮酒,他也觉得眼下他和丁原很难有共同语言
他觉得丁原一定会拦阻自己的,不可能就此随他投了董卓去。
吕布觉得这事确实是为难。但无论如何,父母之仇不能不报,父母之仇也高过了人世间的任何原则。.
要是秦同在此就好了,他绝对不会想到,魏兴竟然以与秦同名字,无论是看着还是听着都极相似的化名秦童来蒙骗他。秦同是可以倾诉的,翟德也是可以倾诉的。当然,要是张援在此,哪怕杜鹃也在这里,都是更可以倾诉的。
可是现在,除了并州八骑和高顺可以倾诉之外,就很难找到对象了。
但身边的却只有并州七骑,张辽早先是被派去助何进的,不想现在却被董卓收编了。为此丁原不无愤怒,幸好张辽也还知事,所以虽为董卓所用,但作战对阵时,却总是藏头缩脑的,这可不像是张辽以往的作风。
是呵,张辽不也走了吗。若来日自己再走,留在丁原身边的不是越来越少了吗,这能对得起丁原吗?
再想到当初在朔方,与匈奴鲜卑联军作战之时,那时自己只是一徙边之步卒,得到了丁原多大的扶助哪。那么多的势利眼,就是联军盟主周睢也不免,更见出丁原有多么的英明。
而今自己却就要弃这英明之主而去,这是不是也太过无情无义了呢?这能算得上是英雄所为吗?……
但这时已经不容吕布思索了,丁原的魁梧的身影就在眼前。
丁原确实是来找吕布的,他今天有多时未见吕布。后来又听说营寨里头来人了,那人好像来半天了,还被留在营寨里头。知道消息的军士好像还隐瞒了一些东西。后来丁原就知道了城里城外相互射箭递书信的事情。这事好生蹊跷呢。要是往日,吕布一定早早就来禀报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丁原就来找吕布了。
吕布正想着自己将如何到丁原帐中,陈说明白事情,却不想丁原自个儿来了。来了也好,反正有些事临到了关键时刻,这不说也得说。
吕布当即起而拜揖丁原说:“主公!”随即给丁原斟了酒。
丁原微笑着不说话,连饮了三杯。这才目视吕布说:“奉先莫非有何心事?且别瞒着丁原,能说给丁原听听吗?”
吕布一听,就听出弦外之音来了。他知道,丁原可能已经全知道了。这军营里头,确实也是难藏秘密的。
于是吕布拜揖道:“且再饮三杯!布有事禀陈于主公!”
丁原却也不辞,说,好。饮毕,又一次看他。
丁原的目光里闪着善意的光,吕布终于打开心匣,开始了此事始末的叙述。其中多次强调了李肃。丁原脸上的微笑收敛了,他看着吕布说:“奉先哪,你急欲报仇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是他们这么说,你真得就信了?这事明摆着,他们是在利用你……”
“吕布感觉得出来,他们有诚意!”
“有诚意?!”
丁原终于忍耐不住,将酒杯重重砸在案上说:“那董卓是国贼,能有诚意吗?就是你那个同乡故友李肃,也是卖友求荣的小人一个,能有诚意吗?”
丁原的目光突然变得生出了寒气,不怒而威,这是将军的目光!
吕布突然扑地跪下说道:“无论如何,我不能失去这一次机会!所以届时离去,还请主公原谅!”丁原叹了口气,见他泪流满面,便说:“秦先哪,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思路……”迟疑了一会又说:“不如这样吧,届时让他献上魏兴的人头就可以了。你也就不必依誓而行。”
但吕布不答应。“不,我一定要手刃仇人,方解我心头之恨!”
无奈之间,丁原突然说道:“那李肃现在何在?”
“我已专门派人看住他!”
“你可叫人带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好吧!”吕布也无奈,就派人去软禁了李肃的屋里,带他出来。
李肃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因为突然这时带他出来,好像有些不妙。他宁愿在屋子里头吃禁闭。他生怕这事情又起什么变故。他担心的是丁原。
果然他很快地就看到了目光
灼灼地盯住自己的丁原,此时的丁原在他眼里,就是那洪水猛兽。他心里暗道:“吾命休矣!”
“哎呀,是李肃将军哪!听说你已经劝说董卓,拿下了奉先将军的杀父仇人魏兴?”
“正是!”
“那好!我问你,魏兴呢?”
“只待明日巳时,我主公将亲自绑架押送,送达将军营寨,任由奉先贤弟处置!”
“据说魏兴之父陇西老鬼,曾与董卓颇有交情。当年董卓能够在陇西风云一时,就靠他父亲才摆平各方势力,陇西老鬼也因此,常是董卓的座上宾。那么,他何以要为吕布杀掉故友之子呢?难道说这其中就不无有诈?”
丁原这一番话说来,却也让吕布颇生震动,这些事,他的确是毫无所知呢。
不知何时起了大风,震得辕门上的旗杆嘎嘎响的慌。
天色沉了下来,远处传来几声雷。李肃被丁原的话震住了,就有些心虚,心里头尽打着鼓,但他也不能就此认输。他还要放手一搏。
他说:“丁将军说得固然不错,但在下亲口听到董公赞我奉先贤弟说,果然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他还说放眼当今天下,只有吕布堪称英雄!”
见丁原和吕布表情很复杂地相对着,李肃又说道:“所以董公自然舍得以魏兴来换吕布了!”
“这国贼,竟然如此下作卑鄙!”丁原骂道。
这一回丁原不等吕布斟酒,就自个儿斟上了,一饮而尽之后,突然说:“奉先哪,对此国贼,完全不必信守承诺。既然他答应明日送魏兴来,那就等明日,列阵相迎,到时候你飞马挺戟杀了魏兴,顺势再一路掩杀过去,董贼可擒。大事可定哪!”
“主公,你不要再说了,吾意已决!只待明日杀了仇人,祭奠了亡故双亲,吕布将信守诺言离开军营。你要是不放我吕布走,那就杀了我!”
这时丁原突然大怒起来。“奉先,你竟然一愚至此,为一己之私,甘心为虎作伥!你以为我就杀不了你吗?”
只听铮的一声,丁原已经把腰刀掣出来,不由分说,当头朝吕布砍去。
这一着大出李肃之意外,眼看那刀就要砍上了吕布的身子了。而这时天庭似是也震惊了,轰得一声巨响,夜色中的天空摇摇晃晃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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