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赖老三说, 那么风光霁月的大明星、那么伟光正的世界慈善大使不仅就是这么多丧心病狂事情的幕后主使,居然还是个不断夺人舍的千年老妖怪。
贺洲除了不可置信之外,还没有什么真实感。
总觉得太过荒唐、也太过匪夷所思,实在是何遇人设和形象经营得太好、太深入人心, 让人真的很难怀疑。
可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眼窝深陷、活人却有尸斑、明显枯瘦得很诡异的何遇, 贺洲才真真切切地有了「何遇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的真实感。
何遇对他意外又似乎早有所料地认出他来毫不在意, 他在大师一离开就眼底闪过精光,看似很虚弱般地抬头看了贺洲他们一眼,却突然暴起朝他们袭来!
迅速之快地瞬间就到了眼前, 原本还苍白羸弱的人类手却突然变成了指甲漆黑尖锐的爪子, 直戳他们咽喉!
他虽然被那道士打得半身不遂,确实重伤半残, 但也是看在他完全不是道士的对手上才装作奄奄一息不能动弹的。
其实他还有余力,更何况是用来对付区区两个普通的凡人, 那更是绰绰有余。
如今那大师一走,这两个看见他真容的凡人,他自然就得灭口。
他不能让外界知道, 他跟这些事情有关系。
贺洲一见这突发的变故,第一反应就是立马拉着关雎想要闪避躲开。
而关雎却恰恰相反, 他迎难而上地直接上前一步, 大长腿看似不经意般地抬起轻飘飘一踹,好似没有多用力,却一下子就把瞬间扑到眼前来的何遇给一脚踹飞了老远去!
摔入某个血池里爬起来的何遇惊骇莫名地抬眼看着从铁笼子上一跃而下后缓缓走过来的关雎:这个小子的力道怎么那么大?!
而且速度也快,要知道他的速度一般人不可能反应得过来, 更何况是反击。没看见能力不错、经历过各种特训的贺家子都避其锋芒、不敢跟他正面对上吗?
何遇这才正眼打量这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子, 据说他只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富家子弟而已, 还在读书, 又没有什么特殊经历,哪来这么大的力道?!
在何遇疑惑研究的眼神中,关雎走到他面前停下,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戏谑、神色嘲讽,“败家之犬还敢蹦跶,找死吗?”
何遇震惊地瞪着关雎没有说话,暗暗在意识里跟「大人」沟通,【大人,他究竟是什么人?!】
因为刚刚他一抬眼看见这个关雎和贺家子,小黑黑就非常震惊地「卧槽」了一声。当时他急着灭口,也没来得及问小黑黑在吃惊什么就立马攻了过去。
可在他飞扑过去的时候小黑黑却惊慌失措地失声尖叫着「不要」,然后在他被踹飞时又一副不忍直视的语气小声嘀咕「我就知道」。
所以,大人知道这区区普通人为什么会这么厉害?或者说,这小子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小黑黑被关雎下了禁制自然不能道破他的身份,只能含糊其辞地搪塞,【不知道啊,我只是察觉到他很危险。】
何遇眸光微闪了一下,完全不信,不过他也聪明地没有质疑,而是换个方式问,【那跟之前的那个道士比起来,谁更厉害些?】
小黑黑当然不敢说「一样厉害」来委婉地透露关雎就是那个道士的事,他非常鸡贼地一语双关,【当然还是大魔王最厉害。】
这时吃了一惊的贺洲也赶紧从铁笼子上面跳下跑了过来问关雎,“怎么样?没事吧?”
关雎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何遇一眼,“有事的是他。”
小黑黑顿觉关雎可能发现了他,顿时安静如鸡地装死装不存在。
何遇看关雎那眼神,也觉不喜地低头垂眼:既然讨不着便宜,那就眼不见为净。而且,尽量深深埋头于胸遮住脸,虽然灭不了口,但也不妨碍他事后极力否认。
反正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与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就算他们俩能做人证那又怎么样?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贺洲转眼看何遇跟死狗一样地装死不理人也没再多问什么,而是跟关雎道,“我去找东西把他们俩给捆起来以防万一。”
因为他感觉何遇跟秋后的蚂蚱一样,身体都已经残得快废了还时不时地想蹦跶。
关雎点头,看贺洲走开了,才低头对趴在血池里装死不说话的何遇出言警告,“乖乖的,再敢瞎蹦跶我就直接废了你。”
千百年以来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可以肆意玩弄操控别人生死和人生的何遇听到这话自然就有些心高气傲的愤怒,猛地抬起头来——
却见关雎已经转身走回那铁笼旁,很轻松地三两下就窜上了那高高的铁笼上,然后抬手似乎在挪开那个直通主棺室的棺材底板。
见此,何遇看了眼找到绳子正从远处小跑过来的贺洲,又蠢蠢欲动,【大人,能否助我转移到这贺家子身上?】
小黑黑闻言有些诧异,【你看上了这人的身体?那你现在这身体的身份地位权势岂不是就没了?那你还有凭仗压制大魔王不?】
【不会,只要我还是我,那些东西我就有办法拿回来。】这千百年以来,他不停地夺舍他人也没丢掉任何权势,早就有一套转移的方法,【更何况,这贺家子的身份地位权势可不比我差多少。变成了他,我的权势只多不少。】
其实早在变成何遇之前,他就看上了贺洲的身份和生命以及他的大气运。只不过当时他一试图夺舍,他就被反噬得丢了大半条命。
这是千百年以来他夺舍第一次遭遇滑铁卢,千百年的修行也被折损了一大半,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从此他对贺洲真的是避而远之。
而且也意识到贺洲这人不仅在凡间俗世里的身份不简单,神魂更是来历非凡,怕不是什么大能转世,轻易动不得。
但若吞噬炼化了这样一个魂魄,都能抵得上他千百年的苦修,所以贺洲这样一个万年难得一遇的香馍馍他自然不能放弃。
可美味虽然极品,却烫嘴得他没法吃,所以他就让人安排贺樟去做马前卒,去消耗磨损贺洲的气运和魂魄。
因为贺樟已经成功夺占了贺洲的身份地位和姓名,更是抢了他的父母血亲和家庭,有贺洲血亲的支持。
凭借着这一点,贺樟在一定的程度上,是可以对贺洲造成伤害的。
如果贺樟成功了,他就可以吞噬贺樟达到间接夺舍的目的,这样他就不会承受那么强悍的反噬。
倒没想到,贺洲的气运竟如此逆天,哪怕这样都还被他给逃脱了去,反倒是贺樟这么好的一颗棋子被反噬得彻底废了。
但他对夺占贺洲生命和人生的事还是不死心,这次身体因古玉丢失、还有四面八方来的反噬坏了,他就是来求大人帮他修复或者是夺舍贺洲的。
眼下见只有贺洲一个人小跑着过来,何遇他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是这次夺舍成功了,那这血池的事就跟他完全扯不上关系了。
他能完美脱身,还能博得个由暗转明的好身份,更是能成功地潜伏在那个道士身旁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厉害的关雎身边,可以找到机会吞噬他们。
可小黑黑却一口回绝了他,【不行,这人有超凡的大功德和大气运加身护体,我动他天道会察觉,能把我劈得灰飞烟灭。】
最重要的是,【而且,你这种跟他完全背道而驰的邪修,跟他的身和魂都相融不了,你吞噬不了他、也夺舍不了他。简单直观地来说,就是你没那个福气享受不了他这个命。】
被重重打脸的何遇:大可不必说得这么直白。但还是不死心地最后问了一句,【怎么样都不可能吗?】
【对。】小黑黑不想自找麻烦,很干脆地绝了他的念头,【你死了这条心吧,哪怕是大魔王都难对他夺舍,他有天道护着。】
何遇看着贺洲的眼神顿时就一狠,【那就杀了他吧!】
这么多年他废了这么多功夫都得不到的东西,恼怒得他想得不到就毁掉!
说着就要动手,却被小黑黑吓一跳般地阻止了,【卧槽你找死不要拉上我啊!】
何遇:“……”
【为什么是找死?】何遇不服也不解,【只是杀个普通人何意,哪来那么大的危机?】
小黑黑太了解关雎的脾性了,【要是你能杀得了他,大魔王就不会那么不靠谱,放任你和他独自共处一块,他身上肯定有什么倚仗的。反正你要是执意要杀眼前这个人,那我可就走了?我不管你了!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小黑黑可精明着呢,平时小打小闹可以,再怎么折腾大魔王顶多给它个眼神。但若动了大魔王在意的人,那绝对会比死还痛苦。
刚要动作的何遇被它恐吓得只能硬生生地顿住,然后一动不动地任由贺洲把他给捆绑上。
曾经能呼风唤雨的他,就被这么一个普通人制服都不能反抗,颇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凄凉感。
这时,爬去主棺室看了一眼的关雎又折返了回来,对正在捆绑何遇的贺洲说道,“先别绑他,上面高阳他们被金尸蟞困住了,需要他去解个围。”
他刚刚爬出主棺,看见石门不知何时落下的主棺室里,有一堆堆成小山似的「金珠子」,跟一座金山似的,可耀眼夺目了。
可他之前并没有收到高阳他们有生命危险的警示,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那几个人应该就在那堆金尸蟞下面。
贺洲听得神色一肃,“金尸蟞?!他们怎么会遇到那东西?!”
之前关雎跟高阳科普金尸蟞是何物的时候,他自然也听到了。
“不清楚。”关雎拎起何遇后衣领拖着就走,“不过他应该很清楚。”
何遇听到金尸蟞也脸色大变,“你要做什么?!”
关雎脚下不停地冲他似笑非笑,“你搞出来的麻烦,自然得你去解决咯!”
贺洲谨慎地赶紧去把还在昏厥中的黑袍给捆绑起来,“等等我!”
飞快地把人给捆绑在柱子上,然后就迅速地追上拽着何遇已经在往铁笼子上爬的关雎,“给我吧。”
这何遇好歹是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肯定很重。
关雎无所谓地把何遇交给了贺洲,然后自己先爬了上去,再把半死不活、自己不肯动一下的何遇给拽上去。
然后两人再合力把何遇一同拽出了主棺椁。
贺洲从棺材里爬出来,抬眼看见那小山似的一大堆金尸蟞,顿时惊得倒吸了口气,“这么多?!”
“怕什么。”关雎拽着何遇的后衣领,像丢垃圾一样地把何遇往尸蟞堆里一抛,“去吧皮卡丘!”
完全没有料到关雎会有这般操作的何遇瞬间惊呆了,在飞撞进尸蟞堆里时,他气得目眦欲裂地狰狞怒吼,“我草你玛德关雎你还是个人吗?!”
竟然拿他一个活人去喂尸蟞!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骚操作?!
在何遇识海里的小黑黑顿时捂脸:它就知道大魔王不会好好做个人。
贺洲也完全没料到关雎会让何遇这般「解围」,就一时猝不及防地没有拦住他。见何遇瞬间就被金尸蟞给淹没,顿时急得抬脚就要往前冲,“他身上还有很多案子还没审问清楚,不能就这样草芥了他的命!”
可关雎却一把拽住了他,“你瞎担心什么?!他一个幕后大BOSS,有数百上千年修为的邪魔歪道,会对付不了区区金尸蟞?你也太小看他了吧?”
话落,就下巴往尸蟞堆方向一抬地示意,“你看。”
贺洲转头,果然看见尸蟞堆里冲出了漫天黑色的火光,把那堆积成山的金尸蟞烧得霹雳吧啦地响。
而本就身受重伤的何遇狼狈不堪地从尸蟞堆里虚弱踉跄地爬起来,不停地扯掉拼命往他身上钻的金尸蟞,灰头土脸的他配上阴鸷扭曲的表情,简直犹如恶鬼,恶狠狠地瞪着关雎气得咬牙切齿,“关雎!”
关雎乐不可支地灿然一笑,对贺洲道,“看!我就说吧,他本事大着呢!”
贺洲:“……”
但却暗暗警惕和怀疑:既然何遇还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会乖乖地对他们束手就擒?按理说他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想要挣脱他们不是很容易?
何遇现在最恨不得弄死的人就是关雎,所以看也没看对他怀疑的贺洲一眼,只恶狠狠地瞪着关雎不眨眼。
那阴毒至极的眼神,仿佛在寻思着怎么样把关雎碎尸万段。
贺洲见此,下意识地把关雎往身后挡了挡。
关雎却怡然自得地视若无睹,还冲他嚣张得意地笑了笑,把何遇给气得差点吐血。
两方人对持没多久,那如山如海般多的尸蟞就全都被烧成了灰烬,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透明光罩,高阳等人正藏在里面抱在一起惊恐得瑟瑟发抖。
见尸蟞突然都化成了灰烬,顿时都收起了手中的护身符,光罩瞬间消失,然后惊喜地站起冲关雎这边跑来,“关少!”
“嗯。”关雎轻轻颔了颔首,扫了眼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着符纹都淡了一半多的护身符小玉牌,瞬间了然,“你们倒是聪明,竟然还知道用这个保命。”
“啊?”高阳抬手看了看手中的玉牌,“不是我们想到的,是危险来临时,它自己自动触发的。”
之前石门落下、出路被封死,而身后那如滔天巨浪般的金尸蟞瞬间扑过来时,他们每个人就立马感觉到身上的护身符突然就热得烫人!
赶紧都拿出来之后,那几个小玉牌护身符就凝固在一起,形成了透明光罩把他们给罩在了其中。
然后下一秒,那漫天的金尸蟞就砸了下来,把他们连同透明光罩给层层叠叠地埋了!
不过看似安全了,可护身符上面的符纹却在一点一点地变浅变淡,应该是消耗能量维持那透明光罩的存在。
等护身符里的能量消耗尽了,透明光罩就会消失,那他们还是再难逃金尸蟞的魔爪。
正当他们心急如焚地看着符纹越来越淡却束手无策时,没想到关少就来了,并且烧了这些金尸蟞解了他们的困境,别提他们有多惊喜了!
“哦这样啊!”关雎倒是有点没料到他依葫芦画瓢学来的符,只是稍微改进了一下,还能触发这样的机制功能,“那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遇到金尸蟞?那些金尸蟞哪来的?”
之前他和贺洲也在这主棺室的时候,可没看见什么金尸蟞。
“是从东西侧室里冒出来的。”高阳当即就把他们俩走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一遍,说起最后气愤不已,“袁宏那狗杂种!居然放下石门想害死我们!要不是关少你们赶来,我们今天可能就命丧金尸蟞之口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牛大胆说起这事也脸色铁青,“我也没想到老袁……袁宏居然是这个这么阴险恶毒的小人!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害死我们?害死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于袁宏,他比起别人的愤怒和仇恨,还多了一份背叛和伤心。
毕竟,他跟袁宏可是多年的好兄弟好哥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却没料到,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袁宏不仅抛弃了他,居然还刻意害他!这让他实在想不通,他也没得罪过袁宏啊!
“这你们得问他。”关雎指指一旁狼狈不已的何遇。
众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向何遇,见是一个形容枯槁、面如恶鬼的……老头?顿时都有些吓一跳,“他、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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