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中劫数
返回校园,日子又滑上了流水般的轨道。有他的陪伴,有对绮丽的牵念,还有自己足以自娱的游戏,欧阳茵以为人生会这样永永远远淡淡然然地持续下去。而运数的转变是终究逃脱不了的,即便只是那么一念之差。
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闷得发慌的欧阳茵拉起俊基逃到网吧。
打开QQ竟发现绮丽在上面,要知道毕业后她是再也没兴致玩这个的。惊喜的打过招呼后不由询问起她来这里的原因,她略踌躇了一下,然后告诉自己是陪男友过来的。闻之欧阳茵既吃惊又兴奋,吵着要看对方的样子。
打开视频,绮丽把镜头转到了正在专心打游戏的男生身上。他叫佰乾,短发根根直立如刺藻,唇边新刮的髭须泛着青色的坚毅,面容硬朗地没有一丝柔性。欧阳茵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确实有种很能吸引人的脱率,潜意识中却觉得这与绮丽并不相配。绮丽身边该有个高大温蓄的男子相伴才是。
就在这时,佰乾伸了个懒腰,从对话框中看到了自己。她的心噔地翻腾了一下,因为她赫然看见了一只棱角有型而阴郁低沉的摩蝎,力度张弛的尾梢甩出攻击性十足的弧形。绮丽向他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收回了目光。原先的愉悦瞬间消贻,欧阳茵的思绪杂乱起来。
绮丽告诉自己其实寒假前他们就在一起了,犹疑着没告诉她是因为他们当时还有着未解清的锁结。
绮丽的工作是酒店的侍者,一次客人故意装醉揩油,因无经验而失色惊慌的她紧闭双眼抓起了酒瓶,被近处眼疾手快的佰乾轻巧掼下,而后有意无意地挡在他们中间替她解了围。事后,她才知道那个男人竟是个颇有声望的黑道人物,佰乾已追随他多年,如果酒瓶真的落下那她失去的绝不仅仅是工作。后来男人又去纠缠,佰乾当面将她揽入怀中宣称绮丽是自己的女朋友,他虽狐疑却不愿因个女孩而与自己的得力助手闹僵,就说了些场面话离开了。就这样,生性淡傲的绮丽也最终没过得英雄救美这关,陷入了不该涉足的混沌爱潭。
朝夕相处中,费尽心力的绮丽终于说动了浪**成风的佰乾,脱离掉这个是非团体。按照道规,他必须要驾车穿过200米的焰火阵将自己的命还给大哥,只有侥幸生还才能两清地走出这个满口忠德的地方。绮丽强烈要求与他共生死。佰乾悄悄改掉冲阵的地点,颇有男人气地独自承揽起了危险。
当他满面漆黑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绮丽的灵魂深处奔腾起岩浆般的洪潮,足以冲刷掉昔日所有的悲痛与不平。她要伴他生生世世!狂热的念头一如当年与我为友时的坚贞。欧阳茵沉默了,被她口中的场景渲染得跌宕难平。但是,眼前这只跋扈的摩蝎也是鲜明异常啊,浓烈的诡靡让人陡生寒意。
阳光充盈时,欧阳茵每次看到身边男孩躯体上跳动着的梦幻般的白马影像时,脑中就不由闪现出那只甩尾欲攻的摩蝎,还有上次视频时绮丽身上的渐显灰暗的天鹅。她首次尝到了人生的五味,原来有些事情真的可以杂乱到无法明朗。终于,她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所见倾诉出去,她不想闻到体内发出不该有的腐烂味。
所有的疑虑不安焦躁都化为了键盘上的字码,欧阳茵发到了绮丽的QQ上。走出网室,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也轻盈了许多。她忽地想念起自己的白马王子,久未有过的狠狠的想念。比起绮丽,自己拥有着多么纯净的幸福啊。好好珍惜!耳边再次回响起那声熟悉的祝福,眼睛酸涩起来。
几天后,绮丽给了欧阳茵回复。只有简短的一句话,“16号到杭州火车站接我。”曲指算来,竟只有两天了。她顿生炽热的期待,也有着隐隐的不安,绮丽来会和自己说什么呢?哭诉还是驳斥?也或许她只是想当面和自己谈谈,谈得更明朗一些。
16号,俊基本来是要和欧阳茵同去的,临时被辅导员喊去写调查报告,她只好独身前往。不过,他们约定晚上一块聚餐,为绮丽洗尘。就此,他们每个人的命运都被悄然改变了。
站在月台上,欧阳茵看着一拨拨的人群蜂拥而出,尔后消散,再蜂拥,再消散,眼前晃的全是绮丽的影子,却没有一个人是绮丽。欧阳茵想她肯定是有事误点了,她向来是守时有加的人。
傍晚时分,当双腿变得麻木而又僵直时,终于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回头正要开口抱怨,却蓦然抵制到了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庞。
“怎么是你?”伴着心中的惊叫她脱口而出。
“我们找了你半天。绮丽太累了,正在前面的小酒馆歇息呢。”说着,他咧嘴一笑,牙齿皓白如贝。
欧阳茵心情复杂地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来,绮丽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想当着自己的面让他表真心?她在心里嘀咕着。
周围喧闹的人群稀释着欧阳茵的慌乱,面对他自己并没有产生过多的压迫感,只是机械地随之向前走。突然,因为腿部过分的酸痛我一阵趔趄,佰乾急忙转身紧扶住她,动作体恤而轻利。
“多谢!”欧阳茵直起身子。他又粲然一笑,全然没有印象中的阴唳。
欧阳茵的体内悄然蹿动起小股的暖流,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地周悉!她不由再次审视着,令她失望的是眼前晃动的仍是那只耀武不休的蝎子!或许是自己看走眼了,也或许它的邪恶只是一种主观臆断。她首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走到那个酒馆,已是残阳稀薄了。他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来,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绮丽呢?”欧阳茵边就座边问道。
“或许是去了洗手间吧,我们等等。”他的眸子晶亮地逼人,闪着无尽的敏锐与犀利。想起他的经历,想起焰火阵,我不由心悸不已,或许真是我错了!集力量与决狠于一身,这才是摩蝎的真正含义?
他定定地凝视着欧阳茵,似在洞悉她的思想。想起那些留言,欧阳茵顿生出几丝负疚,不由慌乱地垂下眼睑。“我去洗手间看看。”说着就逃离了他的视线。
环视一周竟未发现绮丽的踪迹。欧阳茵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睛水润,双颊泛红,或是因风吹或是由心生,她也搞不清楚。她真的开始后悔了那些留言。还好,一切可以弥补。欧阳茵暗自宽慰着自己。好好珍惜。她要把这四个字原封不动地回赠给绮丽,不,是他们。
回到坐处,桌子上了多了两杯热水。“你累了,喝点吧。”他的声音中带着适度的关切。
“没找到绮丽!”欧阳茵端起杯子暖着手。
“那或许是出去买东西了。”说着他还狡黠地眨眨眼,“你该相信她的能力,她不会把自己弄丢的。”
欧阳茵轻轻地笑着,喝了一口热水。略烫的**自喉间滑下,滋润着焦干的唇,温暖着虚乏的胃。他真是个体贴的男人呢!
绮丽,我开始有些羡慕你了。欧阳茵暗暗想道。自己的男友,虽然至诚笃定,终究因为阅历少而缺少这样的淡定风度。不过,想起那干净的笑容,宽厚的手心和沁肺的怀抱,她还是不由微笑起来,不过,他可是自己真正的白马王子呢!她又贪婪地喝了一大口。
绮丽来了后我们就能聚齐了,一定要好好喝它一场。她美美地想道。世界是多么奇妙,能够让原本漠然的人如此贴近,如此贴近地一起环拥幸福。但是,自己现在好累哦,真想好好睡上一觉。心中很久没这么清亮了,满足的感觉飘逸得如同以前她们一起研窥人的动物幻形,哈,自己好象又看到了那个龟老师......
好大的风啊,欧阳茵缩紧脖子奋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天上的几颗疏星和远处的路灯发出几粒垂死的光点,这是哪?她模模糊糊地辨认着,空冷的站台,绵长的车道,火车站?!她陡然清醒过来。
“绮丽呢?我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下身猛然传来的刺痛使欧阳茵忽地意识到自己竟是衣衫不整。“天,怎么了?”她的脑中轰轰地似要炸裂。
";绮丽!绮丽!!”欧阳茵狂喊着她的名字,像是唯有这样才能驱走这可怖的黑暗,消融心中令人窒息的疑团。
一圈黑色的影团悄然踱移到欧阳茵面前。";别喊了,她根本就没来。”是佰乾冰冷的声音。
欧阳茵抬起头,还是白天那张脸,又似不是。他的头发根根如匕首般惨烈地直立着,眸中跳跃的光点不再有一丝温情,满是兽性的残暴。身上传出的暧昧的甜腥气,隐含着自己的伤痛。
";你,为什么?”欧阳茵的声音嘶哑着被风席卷而去。
";别怪我,是你自己不好!”对方的冷酷飕飕地穿进她的胸腔,凛冽而暴肆。";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什么蝎子什么天鹅,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离开我!”
";那些留言你看了?”欧阳茵诧异地打断了他勃发着的愤懑。
";对!我无意中打开她的QQ竟看到了满页的碎语,念咒般的可恶!当时我就恨不能掐死你。谁都不能拆散我们,谁都不能!”他的情绪激动起来。
";如果你是诚心对绮丽,为什么又对我做出这样的事。你有爱的人我也有啊!”身体的疼痛化为无尽的耻辱,欧阳茵近乎咆哮着。
";闭嘴!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弄成这样。实话告诉你,我确实对绮丽有所隐瞒,那就是我根本就没离开自己的团体,不是不想,而是不可能。为了安定她,我煞费苦心地制造出焰火阵的故事,你却用那些莫名的蝎子天鹅来编排我。哼!”
";编排?!”欧阳茵的心陡然硬了起来,原来一切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你这是无耻的欺骗!绮丽的冰清玉洁怎容你如此不堪的混混生涯。”
";我不想再听这些大道理。”他晃了晃手中泛着清冷金属光泽的录象机,";如果你胆敢再次破坏,我会将你的处女作品公布于众,并且告诉绮丽,是你主动投怀送抱。”
";你无耻!”热血涌上心头欧阳茵猛然站起,拼力抢夺他手中的物件。
";找死啊!”佰乾恶狠狠地击着欧阳茵的头部,腹部。从未经过的巨痛让她眼前发黑,她徒然地抵抗着。
“住手!”熟昵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盛怒,欧阳茵的眼前划开一道电光。哦,原来是自己的白马王子!在清晰可辨的火车轰鸣中,他们相遇相持了。
欧阳茵硬撑起发蒙的头部,看着两条疯狂的身影互相搏击着,扭打成一片。渐偏渐远。她挣起身子,踉跄地奔过去。这时,庞然的火车隆隆地穿梭而来,似要迎接什么。终于,伴着一声无圜的惨叫其中的一条身影滚入了车弛之下。欧阳茵怔住了。微光之中她终于看见了缓转过来的脸庞,他依旧是铁蹄四溅,那么的春意盎然。
两天后,绮丽知道了一切。目光如炬,神色惨白。唇角的坚毅比欧阳茵预想中还要有力度。
两个月后,绮丽知道自己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不顾众人反对,执意留了下来。她们一起认定,这个孩子是她们共同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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