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凌随波到达魔洲大陆海岸。
海水拍打着深红色的苍棱岩石,卷起的灰白色浪沫似蜿蜒的巨龙,沿着海岸线徐徐伸展。整个魔洲大陆旷远深广,高出海平面百余丈,这处港口荒凉寂静,放眼望去,只有几只秃鹰在千仞岩壁上方盘旋。
凌随波将船靠岸,拎起脚下的大布囊下了船,大步跨上这片土地。
他将布囊往脚下一扔,抱臂等待了片刻,隆隆的声响从上方崖壁上传来,不多会儿几名身穿玄黑兽甲的魔人飞一般自崖上顺藤攀下,齐刷刷围拢过来,正是魔宫里追随他四处征战平叛的弑魔军战士。
首领烀狩朝他单膝跪下,行礼道:“少君,您总算是回来了!”
凌随波淡淡道:“船里头是逃犯妬姬,我还有用,对她客气点。”
“是!”烀狩道,“猋风已带来,请少君上崖!”
凌随波上得崖壁,阳光耀着金圈投下来,远处起伏的暗红色山脉裹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天空是紫碧混合的一种颜色。
丰沛的草木气息随风散来,崖壁上生着密密绒绒半人高的淡紫色风音草,草丛间匍匐着数只独角五尾的狰兽,高大猛健,恶气腾腾,兽身上覆着皮甲和坐镫,却是弑魔军的坐骑。
凌随波拎着那布囊翻身上了正中那只狰兽猋风,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凶兽颈上的皮毛,狰兽昂起凶恶的脑袋仰天嘶吼一声,肥厚的脚掌烦躁地跺了跺,脚掌前端的尖利爪子在地上刨开一阵阵草尘。
“久不见少君,猋风有点不服管教了。” 烀狩皱眉道。
“无妨,”凌随波道,“……这处海岸,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烀狩道:“这里没有,但有接到消息,一月前有三名中州人从狡雾崖下上了岸,往西南方向去了,据说曾向人打听过伽摩部落。”
“一月前?居然这么快?”凌随波微觉诧异,正想下令要人暗中关注并向他随时报告他们的行踪,忽而又犹豫了。
他不能把她栓在眼睛里,否则只会把她推得更远,她聪慧机智,手段频出,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胸腔处刷过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像有针尖扎着那处,疼痛化为一道狂烈的戾气横过胸脉,他几乎想立刻赶往伽摩部把那女子捉住,狠狠地揉碎了,让她融进自己的血肉里方才罢休。
但这样做,换来的只会是永远的隔阂和疏别,学不会放手,只会失去。
他望向远处茫茫起伏的地平线,心头剧烈地挣扎着,手掌握成拳又松开,最终什么也没下令。
“要盯着他们吗?”烀狩问。
风自大陆深处卷来,漂游的风音草种子有几粒落到肩头,凌随波缓缓拂落草种,摇了摇头。
罢了,知道她也平安在这片大陆上,也算是一种慰藉。
身下猋风不耐烦地拱跳起来,凌随波一拳揍在猋风颈下,凶兽顿时老实了。
“去湮城!”他喝了一声,拍了拍猋风耳朵上一块秃了毛的地方,猋风伏低身子,猛然往前一蹿,接着欢快地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半年后。
月光从山坳中透进来,漫过一片淡紫色的风音草地,草叶高高低低迎风点着头,草海柔波**漾在深红色的土地上,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村落外围。
据说,只要风烈的地方,风音草都会长得特别蓬勃茂盛,这种草的茎叶细长,看起来柔弱单薄,然而大陆上最暴虐的狂风也吹不折它们。
苏黛解下背上的藤筐,弯下身子,把耳朵凑近一丛草叶旁。
伽摩部落里一名老人告诉她,风吹过的时候,如果仔细听,会听见风音草在唱歌,但她每回经过这片草地试着去听,除了呜呜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她悻悻地揉了揉耳朵,干脆整个儿躺进草丛里。
毛茸茸的草尖钻过来,挠得下巴颏儿有点痒,她摸着脖子,盯着深紫色天空中那弯明月。
来到魔洲大陆已经半年有余,但这片土地崎岖辽阔,他们三人又不懂魔族语言,跌跌撞撞走了不少弯路,直到一个多月前方才找到定居在这里的伽摩部落,玉芙蓉水土不服,途中生了一场大病,医者不能自医,到了这里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幸而部落里的巫医拿一种药草混着兽血强给她灌了两碗,她这才渐渐好转。
听说若木花就生在部落附近的西伽山悬崖上,这段时间正是花期,苏黛也顾不得休息,问明了路就找了去。奈何若木花甚是难找,有时寻了大半天也找不见一朵,她忙碌了一月,所收的若木花寥寥,玉芙蓉指使李长安将采摘下来的花晒干,到现在也不过只得一捧。
几人都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想来总是越多越好,苏黛便和李长安换着往山上跑。
留在村子里时,苏黛会帮助部落里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指点他们改进诱捕野兽的陷阱,因地制宜地加固抵抗凶兽袭击的一些防御设施,她为部落猎人打造了一些很合用的防身和攻击武器,有时还把自己设计的小玩意儿送给部落的孩子们玩。
部落里的人对中州来的这三人都很是热忱,魔族语虽然不像她之前以为的那么简单,但经过半年多的学习,她已能完全听懂,也能试着说一些。
苏黛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藤筐中的一些草植和若木花,把两条辫子打开重新编好。
到这里以后,她和玉芙蓉入乡随俗,都改换了魔族女子的装扮。魔族人的衣饰以兽皮和藤织物为主,地位高贵的部族人可穿上粗布织物,而只有魔宫里的人才能穿上轻软的丝织衣物。魔族女子**大量躯体的服饰曾让苏黛刚开始时很不自在,但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她看到山上一些罕见的植物,都会一并带回来给玉芙蓉,她来者不拒,只说多多益善,部落里的巫医也会教给她们哪些植物可以用作药物,有什么样的药性,因此她每回寻不到若木花,也会扯满一藤筐的草植才下山。
尽管魔洲大陆的土地神奇饶庶,地貌粗犷雄浑,植被浓丽艳美,令人惊叹,处处都有一种迥异于中州的原始而绮丽的魅力,这里的生活她也算适应得不错,但她还是不能遏止地思念着中州的土地,中州的人,客居异乡令她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不安全感。
当然,现在的魔洲大陆本也称不上和平静,甚至很危险。
这种危险不是来自魔人和魔兽之间的相互捕杀和撕咬,而是魔人内部那种永无止境的割据与动**,这种动**最近愈演愈烈,已经有动摇魔君统治的势力在大陆北边成长壮大,朝着南部侵蚀,那些拥护魔宫统治,抵抗叛乱的部落被一个个灭尽,部落的魔人全数被藤条吊起,尸体等到风干才被放下。
魔宫派出平叛的弑魔军节节败退,直至半年前魔宫继承人凌随波自中州归来,局面方才稳住。战乱暂时还没有波及大陆南部的这些区域,伽摩部的族人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似乎人人心头都笼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焦虑,他们告诉苏黛,这里在魔宫的庇佑下生活安乐平稳,部族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他们不希望这种发展被遏制和打断。
苏黛每次想到凌随波,心头总会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刚开始时她还有意掩盖自己的踪迹,来到伽摩部后更是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但渐渐地,她发现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她并没有打算永远地逃避,既然他已经心平气和了,那她也就不用再躲,就算是要告别,也应该明明白白和他说清楚。
然而他好像根本就已将她抛诸脑后,既没派人盯梢,几次来回湮城路过伽摩部,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玉芙蓉深感失望,有天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原来他和他那爹一个德性,一见到美丽女人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枉费我还苦心提点他!”
魔族女子多艳丽丰满,且大胆热情,男女之间只要看对了眼,下一刻就能滚到一处去。
“这样不是更好么?”苏黛笑着说,“我还真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抓着我不放,之前还担惊受怕,现在完全自由了。”
玉芙蓉瞄她一眼,没说话了。
夜色渐深,月光更盛,这里的日月轮转与中州一样,只是天空会幻化出不同的色彩,像这样月光盈润的晚上,天际是一种深紫的颜色,远处地平线上空则堆叠着薄云,浓淡的紫氲成一种极漂亮的色泽。
苏黛觉得疲惫稍缓,起身回村。
静谧的夜忽被打破,村口扬起一阵尘烟,一道兽影咆哮着急蹿过来,接着村中火把亮起,有人大声呵斥,一阵喧嚣后,火把熄灭,一切重归平静。
苏黛心中疑惑,加快脚步,快到村口时,她脚步一顿,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
村口并没有其他人,一株高大的云英树下匍匐着一头巨大凶猛的怪兽,怪兽的脚爪挠着泥土,鼻孔里呼出热气,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撕碎她。
但她完全没管它,只看着它脑袋边靠着的那个男人。
他褐发披散着,两鬓各编了数条辫子,自两肩垂落下来,健长优美的身躯上裹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腰部束着坚硬的兽皮腰带,小臂上的棕色兽皮一直覆到手掌虎口处,微敞的领口间露出部分精韧肌肤,颈上挂着一根系着几枚兽骨的黑绳项圈。
他抱臂靠着那头凶兽,站姿看似懒散,肢体中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与他身边那只同样披挂棕色兽皮甲的猛兽截然不同却又浑然一体,它兽形怪异,他身线流畅优雅,它凶恶丑陋,他俊美出奇,但两者看上去同样具有桀骜难驯的野性和极富攻击性的刚强之气。
苏黛慢慢往前挪着步子,一看到他的眼睛,便明白自己和玉芙蓉都想错了。
那双清澈而又深邃的褐眸里正流淌着某种强烈的情绪,静水深澜下暗暗燃烧的光芒甚至比之前她见过的还要炽烈。
这种目光笼罩着她,让她觉得身体的每一个肤孔都开始往外蒸腾出热气,那些**在外的,没有被兽皮覆盖住的肌肤上,漫开了一片片的细密小粒。
苏黛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燥热的风吹过,她心头涌起的既酸又甜的感觉应和着他的目光,冲击着她的理智,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内心深处一直隐隐盼望着他的到来,可是如果这时向自己投降,之前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随心所欲很容易,但之后呢?
感觉到她的不安和矛盾,凌随波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太过直白的情绪,伸手拍了拍身边烦躁不满的猋风,猋风龇牙咧嘴地低吼一声。
云英树下落英纷纷,两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凌随波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是么?什么忙?”苏黛明亮的目光投注到他脸上。即使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她仍需要仰着头看他,否则便只能看见他锋利的下巴和光裸的锁骨上那形状怪异的兽骨骷髅。
她转身,寻了块石头站上去,觉得可以与他平视了,方才笑道,“你说吧。”
凌随波忍不住一笑,她的举动让他想起在沙漠里两人的第一次交锋,那时在她那辆庞大的冲车旁,他被她用金丝网网住,她也是这样搬了一块石头站上去,居高临下地试图审问他。
一晃就过去了那么多日子。
“你笑什么?”她抓过胸上坠着的一条发辫,将落到上头细小的云英花瓣拈出,“我头上有花?”
“……没有,”他仍是笑着,“你这么穿,很好看。”
她的身高在中州人中属于普通水准,到了这里被高大的魔人一衬,更显得娇小,不过魔族女子的衣装穿在她身上,倒别有一番娇俏清甜的美。她一头黑发编成左右两条粗粗的大辫子,棕色的兽皮上衣裹住曲线优美的上身,下缘只覆盖到肚脐,露出一截纤条腰肢,下摆的兽皮裙垂到膝弯,骨肉匀停的两条小腿上还溅着一点泥迹。
被他上下一打量,刚刚流动起来的空气似乎再次窒闷起来,他的目光已经克制收敛了一些,但仍然令她**在外的肌肤隐隐泛麻,她赶紧道:“要我帮什么忙,快说吧。”
凌随波在猋风腰上的一个背囊中翻了翻,取出一张薄薄的兽皮纸递过来,“这种兽甲,你能做出来么?就是在我勾出的这些位置,要埋下像你手腕上的那种木镯机关,在受到藤条攻击的时候能弹出来将之绞断。”
苏黛就着月光看了看,干脆地说,“可以,还有吗?”
“还有,”他像是觉得要求有点多,停顿片刻才又说,“你那种连弩和袖箭,能做成更大型的吗?就是……射程很远的那种。”
苏黛抬起头瞧着他,他立刻道,“如果麻烦,就算了。”
苏黛扑哧一笑,“不麻烦,你是用来对付藤人的吧?我其实也想出一份力。”
她敛去唇边笑意,语声沉下来,“如果不是那些魔人作乱,祸及中州风神谷,我姐姐和其他人也不至于……”
凌随波默默注视着她。
她低下头,微微蹙着眉,瞧着手中的兽甲图纸,“不过,连弩和袖箭对付藤人好像没多大用处,倒是锯齿类的东西有用些。”
凌随波道:“这里和中州情况有不同,中州普通的火药奈何不了齐沖那样的藤人,但在这里,我已经寻到一种兽骨上的磷火,如果附着在箭头上,可以对幽煌树藤造成损伤。”
苏黛眉头一松,“那好啊!你什么时候要?”
“自是越快越好,不过,”他目光从她消瘦的脸颊上掠过,“也不必太赶,总之,按你自己以往做东西的进度就好。”
苏黛点点头。
事情说完了,似乎没有什么赖着不走的理由,凌随波踌躇片刻,深深注视她一眼,拉了拉猋风脖子上的兽皮项圈,“那我走了,如果你不想见我,可以托伽摩部的族长与我联络。”
两人擦肩而过,他牵着猋风走出云英树的阴影时,苏黛轻轻唤了一声,“凌随波。”
他马上停住,侧过头,“……什么?”
苏黛轻咬下唇,“你就为这个来找我?”
他转回头,摸着猋风身上的皮毛,半晌不语。
苏黛将那张图纸收到腰后挂着的小藤囊中,跳下那块石头往前走了两步,从后头看着他宽阔的双肩和如波的**。
“你之前就没有想过找我?”姑娘问道,“你一直知道我在这里,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从幻境里出来就躲着你?”
男人的肩背明显一绷。
“……当然不是,我一直想来看你,我只是……”凌随波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抬头瞧着远处那片泛着紫色银光的风音草柔浪,“怕你不愿意见到我,更怕一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朝她转过身来,身体仍然绷着,但眸底坦然,“我无时无刻不想来这里,但是又不太敢来,直到有了这个理由……苏黛,你现在还是不想见我么?”
很多个夜晚,他几乎便要控制不住来找她,但他的确也害怕,也畏惧,唯恐在她脸上看到拒绝和厌恶的表情,他想,或许自己冲动之下,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甚至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苏黛拿脚尖踢着泥土,摇了摇头,“咱们总要说清楚,我躲你,是怕你不冷静,你总是……哎,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微风拂着树影,云英花的清香淡雅怡人,他克制住揽她入怀的冲动,沉默许久,道:“你的想法,我大概明白一些……”
他略顿了顿,仿佛内心深处仍有矛盾和挣扎。
“我不会再逼你了,我们之间,你说了算。如果你想见我,我怎样都会赶到你身边,要是你不想见我,那我就绝不在你面前出现……你不喜欢我亲近你,我就离你远远的。”
话一说出口,他心中一直在反复纠结,徘徊不定,时常如火一般灼着心腔的决定也再没有了收回去和反悔的可能,他终于感到一阵轻松。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如同他必须管束住自己不来找她一样,那些夜深人静的夜晚,只要想到她,他便额心发烫,血液扑腾翻滚着,几乎要前功尽弃,好在他还是忍过来了,现在看来,这种忍耐是值得的。
阴暗的獠牙,只刺伤自己就好了,那种暴虐的烈火,不该连着她一起灼伤。
苏黛垂着头,手指绞着发辫尖端的发丝,紧抿的唇角弧度渐松,一丝浅浅的笑意出现在颊畔,却不吭声。
凌随波翻身跨上猋风,猋风急不可耐地往前一蹿,他将猛兽颈上的项圈一抓,硬生生止住猋风。
她站在云英树阴影的边缘处,稀落的花影在身后,月光将她悄然舒展的神态和肢体完全勾勒出来,让他能清楚看见藏在她唇畔那若有似无,漾着淡淡甜味儿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只要她觉得舒心,自己那些痛苦的煎熬与折磨,都是完全能承受得了。
“我还得赶去北部的落河部,刚接到那里的求援,”他凝视着她的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情愫,更有明显的期盼,“平叛如果顺利,三天后我会赶回湮城,路过这里时,我可以……来看你吗?”
苏黛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
完全沐浴在月光下的男人忽而俯身,宽肩上的发辫垂到她肩上,他的手掌按在她肩头时,她心头一颤,暖风吹来他的气息,他的唇停在她颊畔,最后,只是轻轻擦过她的唇角,随即离开。
三天后苏黛早早自西伽山回到村子,有点心神不宁地帮玉芙蓉收起在广场上晒了一天的药草。
玉芙蓉捡着若木花,眉头紧拧着,说,“听说若木花就快谢了,明日我和你一起上山。”
苏黛点点头,“行啊,那你跟着我,山里没路,不要走迷了。”
帮忙分拣药草的巫医和李长安在一边聊天,不知说到了什么,只听李长安用甚不熟练的魔族语怪腔怪调道:“……我只捡到了我哥的骸骨,所以我和玉姑娘一样,最后的亲人也没有了,算是同病相怜。”
玉芙蓉“咄”了一声,转过头冲他斥道,“去你的,谁和你同病相怜?”
巫医乐呵呵地说,“听说你们从这里离开后要去找神姬河,那可不容易啊,神姬河绝迹十多年了……”
正说着,村口云英树上蹿下来一个小孩,一面往这边跑一面叫道:“弑魔军!弑魔军从这儿经过了!”
苏黛手中动作一顿,玉芙蓉瞄了她一眼,问那小孩,“看清楚了?”
小孩嚷道:“咱们村在高处,我看得清清楚楚,上几次他们在日晕河谷那停留后,直接就从伽南村那边走的,想不到这次居然会从我们村这边过!”
伽南村是伽摩部落的另一个村子,离此地有约半日的路程,日晕河则是横过部落区域的一条河流,靠近伽南村的一段河道平坦开阔,一般弑魔军经过时,会在河中洗去血腥和脏污,沐浴换衣稍作歇息后再出发。
村里的魔族小孩听到声音,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齐齐往村口跑,争先恐后爬上大树,都想远远看一眼那威风凛凛的弑魔军和他们的坐骑。
玉芙蓉将手中药草一放,也跟在众小孩屁股后头去看热闹。
苏黛犹豫一会儿,不紧不慢出了村口,过了那片风音草地,果然见到远处坡地下气势汹汹经过的弑魔军和他们扬起的团团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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