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
苏眠月奋力地甩着那死死钳着自己的手, 四周已然有人好奇地望向此处。
一个稍有些年长的女子颇有些忙乱地从楼梯上来,带着谄媚的赔笑问道:“二位爷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和气生财, 和气生财!!”
苏眠月看到那女子就知引来了什么老鸨级的人物,她本就因女扮男装有些心虚, 如今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她怕是巴不得往地缝里钻。
那方才开门出来的公子只看了一会儿他们二人,就意识到了什么,轻笑了一下。
“石大人,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他看着闻绪风隐忍着怒火的模样, 靠近他耳边低声道:“有什么你们回家再算,别耽误了今晚的事。”
闻绪风并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他也不是第一次为了这个小女子而做出出格之举了。
眼看想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他只能抑制心中的暗潮汹涌, 放开了手。
力道一卸下,苏眠月立马抽出了自己的手。她整理着身上的衣物,恶狠狠地瞪了闻绪风一眼。
闻绪风却无视她, 对着那老鸨说道:“方才同我的朋友发生了一些争执,失礼了。”
“没事没事,一定是误会, 好好坐下谈谈, 有什么事是来我们满春院解决不了的不是?”
苏眠月刚准备反驳些什么,岂料那闻绪风比她先开口。
“还得劳烦备个包间, 将我这位仁兄安顿在房里。”
苏眠月愕然, 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我现在就准备回去了。”
“回去?”闻绪风冷笑了一下,低下头凑近她耳边道:“晚点同我一起回去。”他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倒要听听我待娶的娘子,今夜为何而来。”
苏眠月愣住了,耳边吞吐的气息让她觉得发毛。她抬头看到闻绪风颇有压迫感的眼神,不自觉地咽了口气。
她有什么可害怕的,她来青楼只是为了吃甜品,闻绪风这个旁边搂着美人还被她抓包的,哪来的立场质问她。怎么弄得像做坏事的是她一样,真是令人窝火。
“好,那我也倒要听听,我未来夫君,来这做什么。”
未来夫君?
这话听得闻绪风还怪舒坦的。
苏眠月瞪着闻绪风,对方却熟视无睹,眼神示意老鸨带人离开。
现在这个点儿哪儿还有包间,只是为了尽快结束二人的纷争,那老鸨还是赔笑着领苏眠月下楼。
苏眠月颇有声势地甩开衣袖,路过闻绪风身边时,右脚一用力,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闻绪风一个没意料,身子踉跄,险些摔了一跤。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苏眠月,却之间对方嘴角扬起得逞的笑,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噗…”
那几个姑娘看到这一幕也都有些愣住,唯独门边的男子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神。
他拍了拍闻绪风的肩,低声笑道:“你这位仁兄还真是性格奇特,如此一看你们二人倒是挺相衬。就该有人治治你这块石头。”
闻绪风虽还是臭着张脸,但是心情却并不糟糕。他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襟,转身回去。
苏眠月跟着那老鸨下楼,一路上一直听她说些谄媚讨好的话。她不大愿意回,只怕自己说多了反而漏马脚。
突然那擂台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方才只有一女子在抚琴的地方,不知何时起多了几个舞姬。
那老鸨看了看擂台,又看向正好奇望向擂台的苏眠月,示意人在擂台附近收拾出一张干净的桌椅,便让苏眠月坐了下来。
“公子,您看这个时间也没有空闲的客房了。现在刚好正是我们满春院献上歌舞的好时间,不如您看,要不然在此处稍作歇息?”
四周灯暗了下来,唯有这擂台周边点满了蜡烛。人多了起来,倒是颇有气氛。
看着这有声有色的歌舞,苏眠月倒是来了兴趣,她点了点头,那老鸨就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人照顾着。
“不必了,我就同我的随从在此坐着便可,不用叫人来了。”
这更省事儿了,那老鸨笑笑,寒暄了几句便退下了。
苏眠月看着那擂台,如今已然入秋好些日子,天气也渐冷了,可那几个女子衣着倒是清凉。如脂玉的细腰与手臂系着几个细碎的铃铛,每走一个舞步,那铃声就如梦中之音,让人听着思绪飘飞。
而擂台靠近苏眠月的地方,那个方才还在抚琴的女子已然换成了另一人,旁边几个击缶吹笛的乐手,更是入迷。那乐声离她还算近,听着听着,她倒是开始享受了起来。
乐声倏忽急降,吊顶的的灯笼逐渐变暗,一个婀娜窈窕的身影出现。
那女子妆容清丽,钿花如火,身型宛如游龙,舞着长剑而来。
四周的看客都不自觉地鼓起了掌来,苏眠月一看便知此人同方才弹琴的女子分明是同一人,只是妆容服饰一换,整个人却截然不同。想不到此人不仅通音律,舞技也不在话下。
“好美……”那怜心看了看舞台,她何尝见过这种歌舞,方才还想着劝她家小姐回去,如今自己也想留下看完。
那女子双手柔若无骨,可挥剑的力道却恰如其分。
长袖同长剑齐挥,灰暗夜色下更是妖娆冶艳。突然她将剑刺向台下一个桌前,那桌上的人颇为惊异,却见那细长的剑尖竟刺起了一朵芙蓉花酥。
她将那花酥掠过唇边,殷红的小嘴张开轻咬了一下,神态妩媚,如饮凝台仙露,艳绝人寰。
台下不知传来了多少惊叹声,连苏眠月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突然间,那女子又挥手,顷刻间那擂台下四周的烛光一一被斩灭,连擂台上灯笼的火光也更暗了。
突入其来的漆黑引起了周围人的躁动,那女子朦胧的身影已然看不太清晰。
“怎么回事这是?”
“倒是把灯点起来啊!”
“太暗了,这看什么?”
苏眠月也皱起了眉头,这人群杂乱漆黑一片的,让人心慌。
忽然不知何处打碎了酒坛,几声尖叫声传来,人群开始慌乱拥挤起来。
苏眠月莫名感觉有些不妙,刚准备伸手拉着怜心,岂料颈上一阵闷痛,她还未来得及思考,便昏死了过去。
包房内,闻绪风食指来回触摸这杯沿,旁边的柳离霜经方才的事,已然不敢攀他的臂膀。
“石大人这事,我可担待不得。大人你也知,我们这本来就是卖命的活儿,岂敢再往脑袋上放把刀。”
一旁的人笑道:“胡镖头此言差矣,这怎会是刀,只怕是送上门来的美事罢了。”
那胡镖头勉强扯出一丝笑,他胸无大志,眼中只有钱财同美色。手上本就不干不净给自己埋下了刀子,自然不愿再多添几把火。
这胡镖头身边几人也拿不定主意,他们爱财如命,本就是拿命搏的这一身行当。原本就用惯了鬼蜮伎俩,自然也不在乎是否多这一桩,不过全听领头大哥话事罢了。
于是在这安静的间隙,房外的吵闹声倒显得异常清晰起来。
“外面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喧闹?”
一伴酒的女子开口道:“大人们不必在意,这个时辰,正是院里歌舞欢盛的时候,许是正看着表演呢。”
“哦,什么表演?”
几人又聊了起来,闻绪风却皱着眉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才他明明让那老鸨将苏眠月送去包房,可对方却领着她往楼下走去。
楼下要么是起舞的擂台,要么是酒桌,何来的包房?
他猛地站起身子,道:“我先下去一趟,马上回来。”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如风一般,刚准备出门,却不了一支箭穿门而过,稳稳地插在了酒桌中间。
“谁!!”
桌上所有人都乱了,几个姑娘更是吓得尖叫连连。
突然有人破窗而入,挥剑直指胡镖头。
那胡镖头有些身手,但是反应不及还是被划伤了右臂。
“有刺客!!!”
又几支暗箭如雨般飞来,闻绪风拔剑而起同,扫开箭镞便利落地挥向那不速之客。
那黑衣人身手矫健,一看便非普通杀手。窗外又来了几人,房内一阵搏斗,乱作一团。
闻绪风终归剑术精湛,三两下便将那刺客击倒在地。
同他一起前来那位公子虽功夫一般,可那刺客却也没有伤他的打算,招招留手,目标只有一个。
胡镖头。
闻绪风扶起那公子,便见一人大手一挥,长剑直下,朝那胡镖头砍来。
他心头一紧,此人若是一死,他们的线索也会断。于是他转身将胡镖头拉到自己身旁,右手臂膀却难抵一剑,堪堪划破了一道口子。
玄色的衣衫沾了血后颜色更深。
他眼神酝酿着杀气,一个着力将手中的剑刺向那黑衣人。
猩红的热血四溅,那人当场口吐鲜血立地毙命,四周打斗不休,场面颇为血腥。
那胡镖头瞳孔放大,满是震惊。闻绪风阴狠地看着他,语气冷如三尺寒冰:“来者何人,胡镖头,不需要我提醒,你也能猜到吧。”
胡镖头自然心如明镜,只是眼前这几人的身份,他越发感到蹊跷疑惑。不过眼下他也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们走。
几个刺客已然被制服,只是有一两个已脱窗逃出。
“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那公子对闻绪风说道:“赶紧,带着他们走!”
“你们先走,沿着江边往城西走,崇影会接你们。”闻绪风起身,捡起了地上的剑。
“你要去哪??”
他眉心紧锁,脑海里又想起方才苏眠月潇洒离开的身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
“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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